蘇綰綰放下手,好在剛剛用手捂住了嘴巴,下巴差點給驚掉。
作為兩輩子的冤家,上一世她可沒少領(lǐng)略這位相府大小姐的不要臉。
而這輩子更是有幸加深了認識。
好家伙,要不然怎么能封了貴妃呢!
蘇綰綰一走,虞慶之立刻追過來,可哪兒還有人影?
“不知道這丫頭跑哪兒去了?”他這邊急得火上房,突然一捧雪兜頭罩下。
只見墨北山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樹后面,正賤嗖嗖地朝他樂。
虞慶之灌了一脖子雪,沒好氣地吼道:“你在這干嘛!”
“戚,王爺你不至于吧?”墨北山咧嘴,這家伙什么時候這么不識鬧了?
“還傻站著干嘛?”虞慶之眉毛簡直要立得和樹一樣直了,“還不快去給我找人!”
墨北山一臉懵,蛤蟆一樣瞪著兩只真誠的大眼睛,說話慢如老龜:“末將給你抖出來就好,等人來了就都化在衣服里了?!?p> 虞慶之覺得自己早晚有一天要讓他給急死,煩躁地擋開他的手快步走遠了:“找蘇綰綰!”
墨北山這下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她不是去二小姐那邊了嗎?”
虞慶之腳下一滑,差點摔倒。
他這心火被冷雪一激,不到半天就發(fā)起熱來。
等下了馬車,墨北山看他臉燒得像個爐子上的空水壺,不知道什么時候要炸,心里埋怨自己干嘛要跟細皮嫩肉的王孫公子開這種玩笑。
“愣著干嘛,還不去請?zhí)t(yī)來!”
虞慶之踩在地上軟綿綿的,他只道是雪厚:“你喊他們干什么?”
墨北山嘴撅得能拴頭驢:“你看看你府上的人,戳在地上跟一溜木頭桿子似的,沒一個中用的。”
虞慶之嘖了一聲:“要擺主子威風(fēng)回你自己府上去,本王這里的下人可沒招你?!?p> 墨北山怒瞪他一眼:“你看你都啥樣了,還這護犢子呢?”
“我什么樣?”虞慶之蒼白的臉上兩坨不正常的紅暈,把眼尾都連帶著燒紅了。
他這一瞥之下,竟然帶著點慵懶的……妖氣。
“你自己覺不出來病了嗎?”墨北山覺得自己也被風(fēng)雪灌了一脖子,“臉紅得跟烙鐵似的。”
虞慶之皺眉。
倒不是因為他這個糟糕的比喻,而是因為他想到了一個法子。
“你去濟世醫(yī)館請?zhí)K綰綰來給本王看病。”
“啥?”墨北山不依,“我的爺,你可快消停點吧?!?p> 要靜安王消停是不可能消停的。
不過最后還是太醫(yī)給看診開了藥。
原因很簡單,去的人沒找到蘇綰綰。
虞慶之披頭散發(fā)躺在榻上翻來覆去烙餅一樣,渾身難受。
但墨北山覺得他更像是燒糊涂了。
因為他絮絮叨叨一直在問一句話。
“她去哪家看診了?”
蘇綰綰其實并沒有去哪家出診。
之所以在醫(yī)館做了這個登記,是因為她得外出。
需要一個即合理,又不會引起叔叔嬸嬸不滿的理由,來應(yīng)付一些突發(fā)事件。
比如現(xiàn)在。
她要知道了,一定要給自己的英明決定鼓掌。
不過這會兒她可沒空。
因為有兩個選擇擺在她的面前,她必須做出選擇。
是從左邊翻尸山,還是從右邊過血海。
她雖然會水,可這血海里全都是血水,黏糊糊的恐怕難渡。
要是翻山本也不怕,但這山是尸體堆成,那些殘肢斷骸里的鬼還都活著。
她沒法想象路過一個個人頭時,和他們打招呼的場面。
正在犯難,忽然看見一輛拉貨的白骨馬車從不遠處駛來。
她立刻蹲下身子,用彼岸花叢做掩護,悄悄施了個隱身咒跟上去。
一個獨角小鬼道:“這次五大王從鬼市上好賺了一筆,咱們這幾個也跟著沾光呢!”
坐在旁邊的青面鬼憨憨笑道:“是啊,聽說今晚五大王要犒勞大伙兒喝狗肉湯呢!”
獨角鬼突然興奮起來:“哎呀,俺都三百多年沒吃過狗肉了,想想就饞的慌!”
青面鬼也跟著抹了一把嘴:“聽說為了捉這狗,去了五個弟兄?!?p> “嚇,五個捉一個?”獨角鬼嘿嘿地笑得瘆人,“得有好大只,興許能分到一條腿!”
青面鬼把腦袋搖的像撥浪鼓:“狗只有四條腿,哪能輪的上咱們。還是快點趕路,多喝兩口湯也就知足了?!?p> 越聽越像是在說大聰明,蘇綰綰當(dāng)即跳上馬車,跟著他們一路前行。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突然停了。
蘇綰綰悄悄探頭一看,原來是到了一座鬼寨。
陸陸續(xù)續(xù)有小鬼從四面八方趕來,看樣子是要給馬車卸貨。
她趕緊跳下車,找了個不礙事的角落站住,隨后悄悄打量起周圍的環(huán)境。
正在這時,突然一陣犬吠傳來。
蘇綰綰躡手躡腳地朝狗叫的方向找過去,果然有一條狗被拴在樁子上。
正是大聰明!
她身上的生人氣息已經(jīng)隨著隱身咒隱去,但大聰明像是有感知似的,轉(zhuǎn)頭向她這邊看過來。
一陣哄笑聲里,木柴越堆越高,大柴鍋已經(jīng)架好。
有十來個小鬼提著桶排隊往這口巨型的鐵鍋里倒水。
看這鍋的大小,蘇綰綰就知道這寨子里的鬼至少有幾百只!
她盤算了下,自己一只手抱著大聰明,一只手應(yīng)戰(zhàn),勝算大概只有一成。
走近拴大聰明的樁子,蘇綰綰發(fā)現(xiàn)這是一根不知道什么動物的骨頭,牢牢釘在地里,不知道下面還有多深。
她用力拔了兩下沒有拔動,只好想辦法弄斷鏈子。
說來也怪,那鏈子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用了五六張符咒也不管用。
那就還有一個辦法。
她注意到項圈和鏈子并不是同一種東西制成。
“你們看,那狗是不是有病?”一只鬼向同伴說。
“我沒看出來啊?!?p> “旁邊也沒人,它在那蹭啊蹭的,又是搖尾巴,難道出現(xiàn)幻覺了?”
“呦,要是病狗可不能吃啊?!?p> “戚,怎么,你還怕死???”
受了奚落,那只接話的鬼不說話了。
但很快,所有的鬼都不說話了。
偌大的鬼寨里鴉雀無聲,更加凄涼可怖。
蘇綰綰只覺地面?zhèn)鱽磔p微的振動,抬眼去看,一個碩大的身影正朝自己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