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時候來王城的?”虞慶之明知故問,裝得還挺像那么回事兒。
蘇綰綰抬頭看頭頂飄過的一大片厚重的云彩:“就前不久?!?p> 虞慶之也沒有戳破她,反倒是有點(diǎn)幽怨地掃了她一眼:“既然人都到王城了,怎么也不來靜安王府找我?”
他用了“我”,而不是“本王?!?p> 這倒是讓蘇綰綰刮目相看。
上輩子即便是午夜夢回時,他依舊會說:“綰綰,本王想你?!?p> 而不是我想你。
蘇綰綰敷衍道:“民女不知道怎么走。”
她余光瞥見樹后面兩個熟悉的身影,一個是自己的叔叔蘇有禮,還有一個就是在這里新認(rèn)識的另一個醫(yī)館王長生。
虞慶之嗔怪道:“你不是住在濟(jì)世醫(yī)館嗎?他們哪個府宅沒去過,問便是了?!?p> “綰綰,你是不是想不起我來?!彼f這話的時候很是不悅,以至于不自覺地撅起嘴,幾乎可以拴頭驢。
蘇綰綰當(dāng)然不是想不起他,只是想起的是上輩子的那個他。
而且也只是偶爾想起。
“也不是?!睂γ婧么跏莻€王爺,說話多少得有點(diǎn)分寸不是。
凡事留一線,日后好相見嘛!
“那是你怕府上的人不讓你進(jìn)?”虞慶之問,“不是給你信物了嗎?”
蘇綰綰看樹后面那兩個人嘰嘰咕咕不知道又在編排自己什么,便囫圇推辭道:“逃難的路上不小心丟了?!?p> 虞慶之臉色有點(diǎn)難看。
他眨巴眨巴眼睛,嘆道:“丟……就丟了吧?!?p> 蘇綰綰不耐煩地?fù)廴ド砩系牟菪迹骸巴鯛?,我叔叔叫我,可能是需要我們?nèi)タ丛\。告辭!”
蘇有禮和王長生兩個正在樹后偷窺:“看不出來啊蘇大夫,你家侄女可是個有福之人!”
蘇有禮那叫一個激動,恨不能隔著衣服都能看見他的心跳:“王大夫……這話怎么講?”
王長生覺得這人可真假,明明自己想舉著喇叭喊得滿世界人都知道,卻偏偏裝傻,非得要從別人的嘴里聽到。
“這可是皇三子,靜安王!”他覺得這是八成有點(diǎn)戲,若是蘇有禮得了封賞,現(xiàn)在討他歡喜的話說不定自己也能跟著沾光。
“是啊?!碧K有禮的臉堂微微泛紅,“那可是皇親?!?p> 王長生嗤笑一聲:“他是皇親,我看老哥你馬上就要變國戚了!”
“這次來了這么多名門小姐,你聽說王爺們和哪個說過話?”
蘇有禮找回點(diǎn)自信:“就單獨(dú)跟我家綰綰說話了?”
王長生重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可不是么,你看他那殷勤勁兒,我先給老哥哥賀喜了!”
蘇有禮一把托住他抱拳的雙手:“這可不敢……”
王長生也是個會來事的,撩袍便拜,被蘇有禮趕緊攙起來:“興許只是問路呢?!?p> “確實(shí)是問路?!碧K綰綰走到兩人身邊,“王爺說,叫咱們?nèi)齻€到靶場去看看。”
蘇有禮看看遠(yuǎn)處騎馬離去的靜安王,小心翼翼地問:“綰綰,王爺真的只是吩咐公干?”
蘇綰綰正色道:“侄女先過去看看,兩位叔叔慢些走,仔細(xì)腳下?!?p> 她隨便提了一個小藥箱,在靶場的角落里找個空地坐下。
那些王孫公子都已經(jīng)入獵場去了,這里就剩下一些跟著出來踏青的小姐們射一兩支箭解悶。
“好箭法!”隨著一陣喝彩,一支長箭直中靶心。
射出這箭的姑娘穿著一身箭袖勁裝,身形清瘦。
若不是親眼所見,任誰也不會想到她還有這樣的好箭法。
何卉溱!
蘇綰綰在她轉(zhuǎn)過身來的一刻認(rèn)出了這張英氣的臉。
若說她上輩子在皇宮里有朋友,那必然就是何卉溱。
就連最后死也要死在宮外的心愿,也是她幫忙實(shí)現(xiàn)的。
異世再見,也算得上他鄉(xiāng)遇故知了吧?
可真算得上是近來最令人開心的事情了。
但是蘇綰綰并沒有著急上去和她相識,腦海里上輩子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地閃過,她就這么靜悄悄地在角落里看了一下午。
眼看著日頭落下去,月亮升起來,圍獵前的最后一天就這么過去了。
明天,只要明天不和虞慶之一起掉進(jìn)捕獸陷阱,她便可以逃過一次海誓山盟的噩夢。
對此她設(shè)計了兩套方案,一是找一個僻靜、獵物少的地方隱蔽起來,然后用符咒隱去自己的身形。
這樣別人看不到自己,只要不出聲,任虞慶之就在眼前也奈何不了她!
若第一個法子是以靜制動,那第二個法子就是隨機(jī)應(yīng)變。
她要用符咒鎖定虞慶之的位置動向,然后反其道而行之。這樣的好處就是不會引起周圍人的注意,事后也不會被猜疑。
鑒于現(xiàn)在對符咒的控制不是很熟練,需要持續(xù)耗費(fèi)精力,所以提前睡個好覺是重中之重。
蘇綰綰特意早早上床,天剛黑下來就鉆進(jìn)了被窩。
而她的帳外,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影抹黑溜了過來。
“長生,這不合適吧?”
“別叫我名字!”王長生氣急敗壞道:“你說你想了一個下午,想到別的辦法了沒?”
蘇有禮噎住。
“老哥,你說這一來好幾天,又不讓帶女眷。”王長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哪個王爺府里沒幾個侍妾?就算是沒有,通房丫頭總是不斷的?!?p> “這么好的機(jī)會你上哪兒找去!”
蘇有禮拽著他衣服的手松了些,眼睛在帳篷門口上掃了幾眼。
王長生心說有門,趕緊趁熱打鐵:“老哥你也說了,嫂夫人一直在給大侄女找婆家?!?p> “哪個府邸能賽過皇上家去?”
“要說靠山,這不就是座金山?以后大侄女穿金戴銀、吃香喝辣,洗手都有人伺候著。她能不念你和嫂夫人的恩情?”
蘇有禮喃喃道:“我們就是圖她今后有個依靠……”
“這就對了?!蓖蹰L生拽掉他扯自己的手,“都是為了孩子好?!?p> 兩個人摸進(jìn)帳篷,走到窗前把一包藥粉凌空一揚(yáng),隨后將睡死過去的蘇綰綰包粽子一揚(yáng)捆了個結(jié)實(shí)。
“我扛頭,你扛腳。”王長生辦事干凈利落,“我白天已經(jīng)看過位置,你只要跟著我就行。”
兩人一路轉(zhuǎn)彎抹角,來到了一頂大帳篷跟前。
王長生老練地拾起兩塊石子丟出去。
守門的衛(wèi)兵大喊一聲,舉著長槍朝石子響動的方向追過去。
王長生小聲招呼道:“就是現(xiàn)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