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婆慢慢睜大了眼睛,面前站著一個瘦骨嶙峋的幼童。
他的臉上像是被人摸了煤灰一般,黑一塊紅一塊的,一根蘿卜頭一樣的小辮子就這么豎在腦袋上,看上去頗有幾分虎頭虎腦的意味。
只是,他真的太瘦了。
裸露出來的皮膚上,能清晰的看到骨頭的印子。
相比起他瘦弱的身軀而言,他的肚子反倒顯得異常的鼓圓,仿佛在衣服下塞了一個皮球。
“是虎子啊。”嚴婆的低下了頭,看著這個幼童,回憶了半天,才想起這個孩子的來歷。她的臉色先是一變,旋即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伸手摸了摸幼童的腦袋。
“嚴婆,我肚子痛?!被⒆友鲋X袋,開口說道。
他的聲音里,夾雜著痛苦之色。
“那是邪氣進了肚子,要放血,把血放出來就好了……血放出來就好了?!眹榔劈c了點頭,一只手拉著虎子,一邊顫巍巍的轉(zhuǎn)身進了屋內(nèi)。
她走到了案臺面前,伸手在下面一摸,一柄短刀就被拿了出來。
“是哪里疼啊?!焙诎抵?,嚴婆臉上的每一個皺紋似乎都在笑。她微微俯下身體,湊在虎子耳邊說道。
虎子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面上痛苦更加明顯。
“不急,不急……馬上……馬上就不痛了?!彼鞍虢卣Z氣,還在撫慰著虎子。而后忽然間,那匕首深深的刺入了虎子的腹部。
“區(qū)區(qū)一個小鬼,也敢送上門來!”嚴婆臉上的表情變得猙獰,她用力的轉(zhuǎn)動著短刀,進一步擴大了虎子肚子上的傷口。那刀子里,仿佛有血跡要沁出來。
此時此刻,她的眼中哪里還有昏聵。
那個虎子早就死了,眼前的影子肯定是鬼魂前來作祟。
她受娘娘庇佑,又豈是一個小鬼能夠迷惑了的?
“嚎?!?p> 虎子的嘴巴張大,越張越大,嘴角撕裂,露出了森森的骨茬。他腹部的傷口上,無數(shù)黑色的蟲子,就像是蛇一般蠕動了出來,快速的了覆蓋了嚴婆的刀子,也覆蓋了嚴婆了手。
“你死了,那是你對娘娘不夠虔誠,現(xiàn)在也敢出來作祟?”嚴婆絲毫不懼,她的手握著整個短刀,在虎子的腹部狠狠的攪動著,鮮血混合著大量的黑色蟲子跌落了下來。
“呃?!?p> 就在僵持之際,忽然之間,嚴婆忽然按住了自己的喉嚨,臉色變得鐵青了起來,她渾身濕漉漉的,拼命的向下滴水。
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女子靜靜的站在女子的后面,她的身上沒穿片縷,也在滴著水。
“胡永鳳,女,廿九歲,死亡原因:沉水窒息”
胡永鳳也是外地拐賣來的女人,但她性子遠比張招娣要更剛烈。她不僅逃跑,還暗自準備了一把鐵片,在被人捉到的時候,用鐵片劃傷了一個青壯的命根子。
嚴婆很生氣,就命人把她浸了河里,活活給淹死。
緊接著,在嚴婆鼓動下,向往升天而自焚的陳阿喜……因中了邪被關(guān)在屋內(nèi)活活餓死的陳花……被放血致死的張招娣……
在黑漆漆的屋子里,一個又一個身影向著嚴婆的身上撲了過去。
她一會兒冷,一會兒熱,一會兒被蟲子嚙咬。
她的身軀早就殘缺,東一塊西一塊的缺了不少零件。但她依然可以活動,口中發(fā)出慘烈的求饒聲。
嚴婆是鄉(xiāng)下神婆,是懂一些邪門歪道的。這些人的鬼魂不敢來找她,早就不甘心的消散在了荒野中。
眼前的這些人,不過是吳玄之從她記憶中化生出來的影子罷了。
屋內(nèi)漆黑,嚴婆的尸體幾乎看不出完整的形狀,橫躺在地上。
但在瞳中界內(nèi),她依然要受到一遍又一遍的折磨。
直到,魂飛魄散!
……
“篤篤篤?!?p> 陳長栓機械的拿起錘鑿一下又一下的刻著,木屑紛飛,他臉上的神情是麻木的。
一會兒,他的口中念念有詞了起來。
“信神信神,百病不生。信神信神,凈土往生?!彼畹氖恰斗e福經(jīng)》,嚴婆告訴他,每日念誦千遍,他婆娘就能得到救贖,進入到凈土鄉(xiāng)。
他沒什么文化,也不識數(shù),不知道今天念了多少遍了。
但多念兩句,總歸是好的。
念著經(jīng),他的眼神才有了幾分光彩,似乎又多了幾分動力。
陳長栓抖掉了身上的木屑,他是村里的木匠。他婆娘死了,他得打一個薄棺材。
忽的,一道陰影籠罩了他的身體,也遮住了油燈的光。
他一抬頭,卻發(fā)現(xiàn)是一個年輕的公子哥。
此人光是站在這里,就能成為視覺的中心。
這人一看就不是村里的,村里哪有這般神仙樣式的人物。
陳長栓的一直都渾渾噩噩的內(nèi)心,忽然多了一絲難言的感覺,似乎有些自卑,也有些嫉妒。
“你就是陳長栓?”吳玄之的目光在對方身上一掃而過,旋即又挪了開來。
“您……您是?”陳長栓被壓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我是張招娣的表兄?!眳切α诵?,眼睛又看到了停在大堂的張招娣的尸體。
“那……大舅哥?”陳長栓的臉上先是一變,似乎有些恐懼,像是被人撞破了某件壞事。而后又勉強露出笑容,討好著道。
吳玄之環(huán)視了一圈四周,在地面上撿起了一根手腕粗細,七八尺長的木棍。
他掂量了一下手感,覺得還挺順手。
“你……你要干什么?”陳長栓意識到不好,轉(zhuǎn)身就要跑。
但他動作在吳玄之的眼中,簡直緩慢如蝸牛。
“嘭?!?p> 那木棍狠狠抽在了陳長栓的腦袋上,只一下,陳長栓的腦袋就開了花。
“啊……啊……”
陳長栓涕泗橫流,嚇得渾身都在顫抖。被抽了那一棍子,他意識都有了片刻停頓。
但不論他怎么逃,那棍子總是能精準的抽在他身上。
棍子斷了一根,又換了一根。
而沒過半刻鐘,陳長栓就近乎陷入了昏迷,身體上到處都是血,呼吸變得若有若無。
“咔嚓。”第二根棍子也斷了。
吳玄之把手里的棍子扔了,伸了一個懶腰。
以暴制暴是不好的。
但是……
真特么的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