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南海已兩個多月，馮天曉早已適應(yīng)了這里的生活節(jié)奏。
白天在快餐店里幫工，晚上會去計算機培訓(xùn)班聽課，每個月15號的下午與大姐一道去康復(fù)醫(yī)院看望母親。
她幫工的快餐店，對面就是一個新開的工地，工地外圍已設(shè)置起了圍擋，不時有運送管件材料和機具設(shè)備的掛車從大門進進出出，施工現(xiàn)場已進行樁基的施工。
雖然工地有食堂，但外面的小飯館和大排檔，卻更受工人們的青睞，不僅品種全花樣多，還經(jīng)濟實惠，最主要是米飯饅頭管飽。
馮天曉每天的工作，便是與這幫工地兄弟打著交道，在給他們打包飯菜的同時，還能聽一聽他們講的趣聞軼事。
“小姑娘，這塊肉小了，換一塊，對對對，就要那塊大一點的！”
“這兩天拉肚子，吃點素的。唉，算了，不要土豆了，給我搞個大鴨腿！”
她永遠保持著耐心，因為她覺得自己和他們一樣，為了生活而甘愿堅持著、平淡著。
“你倆昨晚去哪里浪了，是去錄像廳看花片，還是去按摩了。”
“屁，我們打臺球去了，尼瑪發(fā)揮太好了，贏了兩包煙，呵呵呵。”
像這樣的竊竊私語，對于她來說已經(jīng)成為常態(tài)了，她覺得生活中偶爾摻雜一些戲謔，也未嘗不可。
“你拿好，別灑了?！?p> “加完米飯，麻煩蓋上蓋子，吃多少加多少，咱們不能浪費?！?p> 她那張年輕干凈的臉盤，為店里招攬來了許多吃客，其實最主要還是源于她對每一個人都很真誠與友好，老板對她非常地放心，對于打出的飯菜分量，從來都是給予她最大的自主權(quán)。
而對她，工人們也是看在眼里，放在了心里。
曾有個年輕的司機拿她開玩笑，最后導(dǎo)致一半的吃客，怒氣沖沖地將那個人從店里攆了出去。
有些事說起來就是這么邪乎，無論如何，她在工人們心中就是有了那么一處溫柔的存在，用吳玉華父親吳兆興的口頭禪來說“你說氣人不氣人”。
中、晚兩餐忙完，她會主動幫洗碗阿姨刷碗、掃地、拖地，每次都是被拒絕，抑或是幫助老板整理雜務(wù)，也是每次都被拒絕，原因只有一個，快去上課。
從店走到公交站臺，僅需兩分鐘，所以馮天曉有足夠的時間來將自己梳洗打扮一番，對于她這個年齡的女孩來說，還有什么比“當窗理云鬢，對鏡貼花黃”更重要的事呢？
晚課時間是7:00-9:30，她總能在講課老師進入教室前，將書本筆記工整的放好在桌上，一如她的弟弟馮天明。
“昨天，我們介紹了ms office常用組件Project做甘特圖的方法，今天則講一講Excel中幾個常用函數(shù)的使用方法?！?p> 講課老師是個三十多歲的男老師，他似乎對馮天曉學(xué)習(xí)的情況特別上心，那是因為在他看來這個女學(xué)員特別認真，不像別的一些學(xué)員為了趕新潮來學(xué)計算機課程，純粹是獵奇而已。
后門那個通道每節(jié)課總會有幾個學(xué)員，在講課途中，不是剛剛到堂，就是走出去打電話。
“你們進進出出的，聲音小一點，不要影響他人正常聽課。”
男老師幾乎每節(jié)課都會拿出標配的說辭，但無濟于事。
馮天曉會將老師每節(jié)課講的重點或操作方法，在筆記本上仔細地記錄下來，回到宿舍她還會再溫習(xí)一遍以加強記憶，以便在上機課上熟練地操作應(yīng)用。
回宿舍的路，仍是那夜無眠的路燈，一盞盞地把她的影子交接過去，往往在這個時候，她會追過去踩著自己的影子，她猛地就會想起八哥，他應(yīng)該也會這么做，但不知道吳玉華會不會。
吳玉華與馮天明還沉浸在籃球場逆襲奪冠的那一幕。
兩人邊走邊說著，邁出了學(xué)校大門。
“你小子可真忙啊，讓我們等你等了這么久！”
黃毛甩手將車門重重的關(guān)上，踱著步從車頭慢慢走向他倆。
兩輛車下來了十幾個社會小弟，也跟著慢慢包抄過來。
“這次，我看你還能跑到哪里去？”
黃毛露出得意的笑，突然臉色一沉，面色露出猙獰。
“給老子打他！打他！”
黃毛原地蹦跳著，咆哮著。
一幫小弟一哄而上。
經(jīng)過校門口的一些學(xué)生嚇得四處躲閃，有些還未走出校門的，則掉頭往校內(nèi)跑，一些女生嚇得連連直叫。
“往回跑！”
馮天明大聲叫著吳玉華。
他倆三步并做二步，快速跑進了校門內(nèi)。
“停！都別追了，學(xué)校不能進！”
黃毛在背后叫住了小弟。
“我們就在這堵著，直到那小子出來為止。”
“趙哥，那小子要從后門跑了咋辦？”
“我都摸清楚了，學(xué)校沒有后門，我就不信，元旦放假他不回家！”
黃毛胸有成竹地望了望身邊眾人。
“留一半人給我堵著，其余的跟我先去吃飯。”
馮天明看到那幫人停在了校外，并未進校，心里舒了一口氣。
“上次打傷你的就是那個黃毛吧?！?p> “就是那龜孫子！”
吳玉華咬著牙。
“玉華，咱們得報警?！?p> “好，去門衛(wèi)室?！?p> 他倆走到門衛(wèi)室，里面沒有人，電話被鎖在了里面的一道隔間內(nèi)。
正當兩人一籌莫展時，趙德柱提了兩瓶開水走進來。
“外面……挺……熱鬧??！”
“他們堵著校門要揍我，這次帶頭的黃毛，之前調(diào)戲女孩子，被我阻止并發(fā)生了沖突，居然帶人到學(xué)校報復(fù)來了。”
吳玉華一臉的憤恨。
“趙叔，我想打個電話報警?！?p> 馮天明向趙德柱說了想法。
“沒……沒錯，報……報警是能解決眼前，那……那之后呢？看……看來我……我得出……出馬了?！?p> 趙德柱走出門衛(wèi)室，對他倆招了招手，意思跟著他。
三人剛走出校門，留下的那撥人立即沖上來，將他們圍在中間。
其中一個調(diào)頭跑開了，估計是去給黃毛報信了。
“你……你過來！”
趙德柱指了指其中一個串耳環(huán)的小年青。
小年青還未靠近，一聲清脆的聲音，趙德柱一巴掌便抽在了他臉上，小年青單薄的身體斜著飛了出去，差一點摔到在地。
眾人欲撲向趙德柱，卻被他一聲大喝給震在原地。
“看……看你們誰……誰敢！”
這時，黃毛正帶著另一幫小弟趕了過來。
“是誰這么拽啊！”
他大聲嘶叫著，撥開人群。
面前這個四十來歲的門衛(wèi)，除了結(jié)實點，好像并沒有與眾不同，眼神立即不屑地斜望著他。
“你別詐唬詐唬的，小心連你一起……”
黃毛“打”字還沒說出來，又一聲清脆的聲音，一個巴掌結(jié)實地抽在他臉上，他趕忙捂著臉，剛想伸出手指，就被對方一把抓住，向上掰變了形，痛的他顛起了腳，嗷嗷直叫喚；接著又是一聲沉悶的聲音，趙德柱一腳踹進了他肚子，黃毛直接佝著腰跪臥在地，半天沒了聲響。
一眾小弟面面相覷，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我就是當……當年，一人單挑歌舞廳的小……小霸王……江湖人稱……罩得??！”
只見黃毛在地上擺了擺手，在一眾小弟的攙扶下，匆忙爬上了車，車在校門前胡亂兜了個圈，嗖的一下飛了出去，接著又是一輛。
車后，揚起一片了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