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回、邢氏女
李昭拿出來的這個當(dāng)然是真荷包,只不過不是被她偷拿的那個荷包,這樣只是為了詐她一下而已。
這才是他的真正辦法,而前面所有的一切,幾乎都可以說是為了這一下鋪墊。
要對方真做賊心虛自己認(rèn)了,那就是皆大歡喜,要是頑固不化那也沒有關(guān)系,就再想別的辦法,大不了真去報官也行啊。
總得要求個公道!
不過可能是方才和群眾對罵自己也情緒激動了,所以這婦人一時間腦袋都蒙了,被李昭這么一詐,就直接自爆卡車了。
而她這下話一出來,就算那荷包還藏在她手兜里沒拿出來,大家也都知道了,那姑娘說的是實(shí)話,這婆子的確是偷拿了她的荷包,然后還在這里百般狡辯、胡攪蠻纏。
姑娘當(dāng)然是善良的,卻也是被欺負(fù)的,而李昭則是路見不平。
他們是好人,那婆子自然便是惡人。
之前沒什么表示,是因?yàn)闆]弄清楚誰對誰錯,而且沒人愿意當(dāng)出頭鳥。
但現(xiàn)在一來有李昭這個出頭鳥在這領(lǐng)頭,二來結(jié)果也很分明了,這時候不站隊(duì)更待何時?
大家喜歡湊熱鬧,但有時候也是真心求一個公道和真相的。
尤其是這種看起來是以弱勝強(qiáng)的戲碼,大家可不都愛看么?
于是不等那婆子再說什么了,周圍人便各種冷嘲熱諷甚至謾罵過來了,那原本站在李昭身邊幫忙的兩個大漢,也是捏著拳頭冷笑著上前來。
這婆子見到這場面,哪里還敢辯解什么,突然將手兜里的荷包抽出來往攤子方向一扔,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后,轉(zhuǎn)身就要跑。
但哪有那么容易,這里早就里三圈外三圈的圍滿了人,就算最靠前的人都不容易擠出去,何況是她。
所以哪怕她扔荷包的動作吸引了前面的人注意,但她剛一轉(zhuǎn)身,卻還是馬上撞上了人墻,然后面對的是一張張冰冷的面孔,還伴隨著陣陣怒吼。
“抓她去見官!”
“這種潑婦,可不能輕饒了她,不然下次她還不知道會禍害誰呢,說不定就是咱們其中一個頭上?!?p> “對,似這等不講理的,就得讓她去公堂上好好聽聽官家的道理,看她還有什么話可說?!?p> “……”
不過嘛,雖然是群情激奮,但是這種小事情,當(dāng)然不可能真拿去見官,官府就算有這閑工夫,人家也不愿意來處理這點(diǎn)雞毛蒜皮的小事兒。
實(shí)際上這事情發(fā)生在寒山寺這地界上,倒更應(yīng)該讓那些和尚出來管管。
不過這附近沒看到和尚,而不管是那擺攤的姑娘還是李昭,都不想跟這等愚婦糾纏太多,所以讓她歸還了荷包,再道個歉就算完事兒了。
至于賠償什么的不可能的,這婆子要有那錢也就不會來偷拿荷包了。
最后,那擺攤姑娘也是接受了那婆子的道歉,然后看著那婦人灰溜溜地在眾人的嘲笑聲中遠(yuǎn)去。
“多謝諸位出手相助!”這姑娘也是會做人,有禮有節(jié)地向眾人道謝過。
長得好又知書達(dá)理,這種大家閨秀自然很受歡迎,眾人紛紛回禮,便是那兩個大漢也是姿勢怪異的朝她拱手。
其中有個婆子甚至跑上來問道:“姑娘你可曾婚配,要不要老婆子我?guī)湍憬榻B個好人家?”
有認(rèn)識她的立刻譏諷道:“你可算了吧,就你介紹的那些人,哪個配得上這樣的姑娘?”
“哈哈哈……”眾人哄堂大笑起來,沒了惹人厭的婦人,氣氛其樂融融了。
“去去去,就你嘴會說。”那婆子沒好氣地反駁了一句,然后回頭打量了李昭一眼,又看了看擺攤的姑娘,突然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老身懂了、老身懂了……”
鬼知道她到底是懂了什么?
不過在這里的人,要不就是要進(jìn)寺里去敬香的,要不就是剛拜完菩薩要離開的,各自也有事情要做。
都是俗世之中的俗人,被俗務(wù)糾纏著,哪那么容易脫得開身落得清閑?
所以眼見此間事了,熱鬧沒得開也么什么事情了,自然就是該離開的時候了。
而等眾人一一散去了,那姑娘才上來單獨(dú)對李昭福禮,然后說道:“多謝公子,小女子無以為報……”
李昭還以為她會說什么“以身相許”,要不然“做牛做馬”也成。
事實(shí)證明他還是想多了,姑娘直接掏出了兩個干凈的荷包來遞給他,說道:“兩位便收下吧……”
“我也有?”煙兒沒想到還有自己的份兒,臉上一樂,正要伸手去拿,突然反應(yīng)過來,看了李昭一眼。
李昭拍了拍他腦袋笑罵道:“想要就拿了吧,若不然人家姑娘也不安心?!?p> 等收下了這兩個荷包謝禮,那姑娘又囁嚅著,欲言又止。
李昭便笑道:“姑娘有何言語,但說無妨?!?p> “我……我也不曉得,要如何才能回報二位……”
這話讓李昭失笑起來,想想也是,畢竟是個女兒家,如果是個爺們兒,這時候直接說過府一敘了,要是有點(diǎn)錢也可以直接請客,但像她這樣清貧的,想請客又舍不得,但不回報心里又過意不去。
所以才會這樣萬分糾結(jié),其實(shí)說白了還是沒錢惹的禍。
要不是沒錢,她不會出來擺攤,不會遇到那潑婦。
當(dāng)然,也不會碰到李昭他們。
“回報什么的就不必了,你也不容易。倒是你一個女兒家,卻又為何獨(dú)身在此處?就不怕,遇到壞人?”
方才那婦人雖然蠻橫無理甚至還要貪她的東西,但最起碼沒有傷害她,雖然壞但不是能傷害到她的壞。
而且就一個荷包嘛,實(shí)際上如果沒有李昭他們的話,這姑娘或許就這么讓對方糊弄過去了,只能自認(rèn)倒霉了。
可真要是有其他的壞人,比如要劫財劫色的,雖然在這寺院門口不會做什么,但她估計也不是住在這附近的,等到回家去的路上,那可就是危險重重了。
那姑娘蹙眉看了他一眼,沒說什么。
李昭暗自揣摩了一下她這眼神,突然意識到……“額,我自然不是壞人,我只是見你孤零零一個人在此處賣東西,有些奇怪……額,當(dāng)然,我本來也想來買個荷包,額、送人……”
手上才攥著她剛送的荷包,李昭有些說不下去了。
不行了,感覺越解釋下去,越發(fā)的顯得自己像是個壞人了。
李昭不由有些郁悶的撓撓腦袋,卻見這姑娘突然掩嘴笑了起來,那一瞬間便如牡丹盛開一般的瑰麗驚艷。
“公子不必介懷,小女子只是有些不便言說的緣由?!彼降走€是難以啟齒,畢竟和李昭才初次見面,不可能完全露底。
方才也是考慮到說不說有些為難,自然不是針對李昭,畢竟人家好歹先前還幫了自己,她哪里可能這么快翻臉不認(rèn)人。
“我可不是什么公子,我姓李,你隨便叫我個李大哥什么地就好?!?p> “對了不知道姑娘姓名……”李昭說著,又補(bǔ)充解釋道:“在下也知道這樣問有些孟浪了,不過好歹相識一場,總不能總是姑娘姑娘的稱呼?”
“小女子……乃邢氏女……”
李昭看她衣著樸素,估計家境貧寒,而且若非如此,也不可能出來做這拋頭露面的勾當(dāng)。
不過聽到這個姓,他反應(yīng)了一下,突然一靈光一閃,便追問道:“雖然還是冒昧——不知道姑娘芳名?”
邢姑娘微蹙娥眉,飛快地覷了李昭一眼,然后便說道:“公子叫我蚰煙就好……”
如果不是因?yàn)閯倓偫钫延⑿劬让懒?,而且看起來氣度姿態(tài)都不凡,讓她很有好感,她怎么也不可能對一個第一次見面的男子說出這些來。
“蚰煙……邢蚰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