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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舞九天之她不是白蓮花

第四十九章 他身上流著亂臣賊子的血

鳳舞九天之她不是白蓮花 酥皮包子 2128 2022-02-18 10:44:43

  二十年前。

  那年的盛夏,格外炎熱,大京卻還算不得繁華熱鬧,灰蒙蒙的天空幾乎要壓到城里來。

  那些門可羅雀的鋪?zhàn)恿闵⒌刈渲?,往來的百姓身著布衣、肩挑?dān)食,人與物,同他們頭頂那片天一樣黯淡。

  忽而,一陣雜亂的馬蹄聲從遠(yuǎn)處奔踏而來。

  為首的正是恪王,彼時(shí)他尚未入主東宮,其后策馬隨來的分別是趙王、寧王和齊王,這幾人的身后是浩浩湯湯數(shù)以計(jì)萬的兵甲。

  這群人所到之處,劍揮刀砍,燒殺擄掠,凡前面開路者,連菜農(nóng)的簍子也得踹翻了,后面跟上來的復(fù)以長矛扎三四個(gè)來回。

  “我等奉命搜查譽(yù)王余孽,如有知而不報(bào)者,格殺勿論,陳尸示眾!”

  趙王一邊囂叫,一邊領(lǐng)著人潮策馬馳騁。

  有些身子骨不利索的老人家被撞折了腰,還有些不慎和大人跑散的孩童,隨著掉了一地的瓜果玩意兒,一并被卷到錚錚的鐵蹄下去了。

  “娘親,發(fā)生何事?”

  在大京子街巷拐角處,擱停著一車來不及拉走的干草,許是要送往哪家的柴火,那拉車的早趁亂逃了。

  這垛如山丘大小的干草里,藏著一名相貌雍容的婦人和約莫三四歲的孩童。

  “噓,”婦人容氏,當(dāng)今譽(yù)王正妃,她微微地皺了皺眉,她感到一抹咸腥的血?dú)鈴姆胃睕_喉嚨:“熠兒,別說話?!?p>  “娘親,”他望著外頭的陣仗,怕得狠狠地咽口水,到底還是忍不住問:“我父親他人呢?”

  這個(gè)喚做熠兒的孩子,乃是譽(yù)王獨(dú)子,熠(作者有話講:跟我讀,yi,念四聲,劃重點(diǎn),要考的)然。

  因是他生辰之故,一早地央著母親陪了他出門買玩意兒。沒承想還不到晌午,整個(gè)大京城中遍地是恪王的兵馬,聽說他們才屠了譽(yù)王府,眼下正四處搜捕余黨。

  “………………”

  母親的沉默,似乎是為父親而念的絕唱。

  她不回答,就是她給熠然的回答。

  …………………………………………………………

  “熠兒,熠兒?!?p>  也不知過了多久,容氏輕輕地推了推熠然。

  “娘親……”

  熠然微微地睜開眼,草垛外的天色已深了。

  這是過了一天嗎?他不知自己是何時(shí)睡著的。他好像只是匆匆地做了一個(gè)夢(mèng)。

  『夢(mèng)中,他央著母親出門后,父親在一家常去的糖人鋪?zhàn)永镎业搅怂麄儭?p>  若不是太熟悉,他幾乎不能辨認(rèn)——眼前這個(gè)被傷得千瘡百孔、血肉模糊之人,是他溫煦慈愛的父親!是當(dāng)朝謙遜儒雅的譽(yù)王殿下!

  “父親,你……”

  熠然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父親拉扯著往外跑,父親牽住他和母親的那雙手……已經(jīng)被血水浸泡得腫脹了!

  母親一路都在哭,他卻怕得哭不出聲來了。

  “恪王動(dòng)手了!寧王、齊王,還有趙王的兵馬都進(jìn)城了!”譽(yù)王一面拉著他們娘倆跑,一面叮囑容氏:“無論如何,我都要你們活下去!”

  “父皇……”容氏竭力地壓抑著她的悲慟與絕望,斷續(xù)地問:“父皇他……他……到底是…………不信你嗎?”

  熠然聽他們說話,心里不由得想:幾位皇叔向來與父親交好,時(shí)常喝酒論劍、圍棋對(duì)弈,為何今日這般趕盡殺絕?還有那個(gè)平日里最疼自己的皇爺爺,他為什么不派人來救我們?

  “父皇……是父皇親下圣旨,他終究是聽信了恪王等人,不,不,不是恪王要?dú)⑽遥歉富剩「富仕宜?!?p>  譽(yù)王喃喃自語,連腳步也慢了,停了。

  前方,他們的去路,被恪王的人橫腰攔截。

  后方,只有一條數(shù)米深的蛇形長河,此處地勢(shì)凹陷,上游水流之勢(shì)如野馬沖鋒,洪水猛獸鋪天卷地而來。

  這條君要臣死的路,注定是絕路。

  “答應(yīng)我——”譽(yù)王別過頭,那雙血跡斑駁的眼睛里跳動(dòng)著最后的光芒,然后,他緩緩地閉上眼,奮力地將白氏母子推入河中:“活下去!”

  “活——下——去——”

  瞬息間,洶涌的水潮就卷走了白氏和熠兒,空曠的山野間久久回蕩著譽(yù)王的吶喊?!?p>  “熠兒,熠兒……”

  容氏的聲音將熠然從夢(mèng)境中拉回。

  不,那不是夢(mèng)。

  熠然每醒來一分,就更加的清楚一分。父親推的那一把,是給他的第二次生的機(jī)會(huì)。

  只要他身上還留著“亂臣賊子”的血,被活捉就必死無疑;拼死,或許尚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畢竟比激流巨洪更可怕的,是人心。

  “熠兒,醒醒……”

  母親氣若游絲的聲音像夜里的螢火,卻也是此時(shí)為孩兒點(diǎn)亮希望的燈。

  “娘親,您說,孩兒聽著?!?p>  熠然抹了把眼睛,好讓自己更清醒些。

  “你躲在此處,千萬……千萬不要出去。待到夜里,打更人敲完三次,你再去齊王府找……”

  “娘親你呢?不同我一起去嗎?”

  “熠兒你……仔細(xì),你仔細(xì)聽娘說……”

  “一定要過了三更后,你方可出去,去齊王府……不要走正門,去……去你和小舞經(jīng)常爬著玩的李子樹下,然后,然后學(xué)青蛙叫……一次三聲,如…如此反復(fù),連喊三次。”

  “嗯!”

  “記住了,我的熠兒啊,你……你答應(yīng)娘親——一定,一定要活著……好好活著!”

  其實(shí),早在恪王的兵馬圍城之際,那些官兵用長矛搜查菜簍、草垛,就不偏不倚地扎進(jìn)她心口了。

  “娘親,娘親!”熠然竭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他拼命地替容氏擦拭著滿嘴的鮮血,好像只要母親不再流血,就能好生地活下去。

  “孩兒記住了,孩兒記住了,孩兒記住了?。?!”

  “………………”

  她沒有再應(yīng)了,再?zèng)]應(yīng)了。

  透過雜亂堆砌的草垛縫,熠然看到了點(diǎn)點(diǎn)的星輝。他極力地睜大了眼睛,好讓那片光全部落到自己的眼中,仿佛這樣也能得到須臾的溫暖。

  可即便如此,他仍不敢扒開丁點(diǎn)的草,甚至一動(dòng)都不敢動(dòng)。

  因?yàn)橐坏┍话l(fā)現(xiàn),他知道自己丟的不僅是性命,更是父母用鮮血換來的生的希望。

  “答應(yīng)我,活下去!”

  “一定,一定要活著……好好活著!”

  在熠然的耳邊,馬車轱轆的咯吱、騾子負(fù)重載貨的噠噠聲、行人的吆喝聲、腳步聲,一切都淡了。

  他只聽見兩個(gè)聲音,不,三個(gè)!還有一個(gè)聲音,來自他心底。

  “唯有活著,才能報(bào)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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