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新年除舊歲
眼下倒是讓余氏這個敵人暫時和自己統(tǒng)一了戰(zhàn)線,不過宋婼不打算做這個惡人,誰的桃花自然要誰來解決,“公公不妨領(lǐng)著這些人去偏殿見殿下,看殿下想留哪些。”
“孤一個都不想要?!表n疆趴在榻上,懨懨的,偏殿內(nèi)都是火盆,屋子里的暖意把他的臉終于烘出了點(diǎn)紅潤。
“這可由不得殿下,這是陛下的旨意……”錢潘山是內(nèi)侍總管,從小跟在燕王身邊,就連有些大臣都得給他三分薄面。
空氣忽地凝滯,兩人都不說話了,僵持著不肯讓步,最終還是韓疆先退了一步,笑道:“也好,誰不想多些美人呢,只不過孤剛與太子妃大婚,就納下這些美人,也不好吧,這樣,孤留一個吧?!?p> 說罷,韓疆隨手指了一個身著粉衣的,道:“正好太子妃喜歡詩畫,又缺個磨墨的,孤看她那雙手纖纖如玉,為太子妃磨墨正好?!?p> ……
錢潘山面色難堪,正準(zhǔn)備再說些什么,韓疆立馬蒙上了頭,說道:“好了,孤要休息了,你們退下吧……”
“是……”
于是,那位粉衣的美人便被留下了,先被安置到了后院。
魏府中,一片喜洋洋的年節(jié)氛圍中,時不時傳來一兩聲違和的慘叫。
魏老夫人心疼地勸道:“慕仁,你就別打了!這大過年的,哎呀!煊兒,你今天怎么這么倔呢,服個軟呀!”
可魏煊就是不愿意改口,腰板又直了些,“爹,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會和太子斷交!”
“好啊……”魏章累的喘大氣,恨鐵不成鋼道:“我多次警告過你,你怎樣紈绔都不要緊,但就是不能與褚侯府、太子府有任何關(guān)系,你怎么就是聽不懂!前兩日宮中大變,你爹我還在宮中呢,你怎么就敢跟著任將軍進(jìn)宮!”
不同于其他勢弱的官員,魏家是受先帝所封的勛爵人家,在受封前也是書香清流,魏章在朝中任禮官大夫,官職清閑,為人又謹(jǐn)慎穩(wěn)重,只與朝中一些清流文官來往,唯怕攪入黨爭。
“當(dāng)時太子生死不明,陛下的狀況更是不妙,一旦陛下出了什么事……我總不能坐視不管吧,再說了,我是任將軍部下的,是任將軍先下的命令包圍皇宮的,我只是爭取跟隨而已。”
不說還好,越說魏章越氣,拿起手腕粗的戒尺就往魏煊的背上掄,“我讓你犟嘴!我讓你不知悔改!”
此刻的昌禧宮卻是格外安靜,太后坐在暖塌上,摩挲著手中的佛珠,問道:“陛下沒有處罰王后?”
身邊的侯梁俯身稟道:“罰了,不過那私開宮門的到死也沒供出是誰指使的,王上只是大發(fā)雷霆,和王后大吵了一架,之后說是罰王后宮中俸祿三月,將鳳印收了,說是讓王夫人暫代協(xié)理后宮。”
太后嘆了口氣,說道:“王后就是太糊涂了,早些年多次提點(diǎn)她,她還是分不清自己該依靠誰,明知道王上對后宮不感興趣,她還指望自己能老蚌生珠,若是她早早的站定了太子,眼下也不會如此難做?!?p> 不同于后宮其他人,其他人好歹還有個女兒,王后是一無所出,早年太子剛過繼來時,她倒是有了寄托,后來不知聽信了誰的讒言,百般刁難太子,倒是愈發(fā)青睞韓涓,與太子漸行漸遠(yuǎn)。
“太后圣明,對了,今日陛下賞了太子好多珍玩,還特意賞了好幾車銀碳,又送了一批美人?!?p> 太后抬眸,“太子留下了?”
“沒,就留下了一個?!?p> 布滿細(xì)褶的眼眸又緩緩合上,“那個清婉,倒是個中用的。王上也是,一邊賞著,一邊又贈人提防著,哎,這就是為王的傷心之處吧,除了莊相和那人,他無一人可信?!?p> 說的好像太后自己沒插人進(jìn)太子府一樣。
“不過現(xiàn)在太子得了正妻,哀家看幼照是個聰慧賢德的,哀家很滿意,想來太子成親后,也會有些長進(jìn)?!?p> “是,太子妃可是太后您母家的小姐,名門貴女,和太子是門當(dāng)戶對,而且看太子也很是喜歡的樣子?!?p> 太后只是閉著眼笑著,沒有接話。
大年三十里,宮里還是沒有任何消息,就在宋婼憂心忡忡時,太子府里已經(jīng)熱熱鬧鬧的貼起了對聯(lián),立起了歲竹。
宋婼去了后院散步,身邊只跟了言初和景月二人,她抬頭看著遠(yuǎn)處在掛燈籠的下人,若無其事地說道:“雪鉤姑娘還沒回來?”
言初警惕地看著四周,“是,不過清越倒是回來了,不過還不敢進(jìn)府,他是苗人,這里眼線太多?!?p> 是呀,有太子自己的人,還有太后和燕王的人。
清越是當(dāng)時公府第一殺手,苗疆人,一直不愿改變自己帶銀飾的習(xí)慣。
這次是清越負(fù)責(zé)在倉陽城中縱火,靠的就是龐非傳出來的那張京城布防圖,清越才得以快速準(zhǔn)確地點(diǎn)燃多個火點(diǎn),并成功逃脫。
“我相信雪鉤不會無故離去,再等兩天吧……”再等兩天該查到的,不該查到的燕王都該查到了。
“殿下,清鴿和清零怎么辦,他們到現(xiàn)在還沒傳來死訊,想來是被控制了,自殺未能如愿,這樣的話,他們豈不是受了很多折磨。”景月的聲音糯糯的。
景月第一反應(yīng)并不是他們會反叛。
“所以,才需要燕宮那邊快點(diǎn)查……”宋婼的眼底愈發(fā)陰沉,這步棋,既然錯了,就要快些了結(jié)。
走著走著,整個太子府好像都逛完了,宋婼正感腳酸,悠悠回到皎鳳院時,一進(jìn)院,就看到院中的楓樹上多了個新扎的秋千,宋婼好奇地走到樹下,撫摸著秋千的繩索,想起了小時候祖父幫自己做秋千的場景。
可惜,物是人非了,如果,如果當(dāng)初她沒有鼓勵祖父去戰(zhàn)場……
轉(zhuǎn)身時,宋婼被嚇了一跳,韓疆正站在她身后。
宋婼的眼神瞬間溫柔了下來,“殿下,你可以起身了?”
韓疆看到宋婼時,眼神就不自覺地柔和了下來,“是呀,我想著這是姐姐你在燕國過的第一個年,我不想讓你感到冷清,我的傷已經(jīng)結(jié)痂了,我們來貼窗花吧……”
說著韓疆就拉起宋婼往廊上走,另一只手里正拿著刷漿糊的刷子。
宋婼不明不白地就接過了一張春燕鬧梁的窗花,上面已經(jīng)涂上了漿糊,一扭頭,只見韓疆正在專心致志地在下人搬出的案上攪漿糊,她忽地笑了出來,這太子真單純也罷,假單純也好,但此人的心性確實(shí)純良。
可是宋婼哪知道,韓疆背上的傷豈是一日便能愈合的。
因?yàn)榻衲甑挠龃?,宮里的年宴也取消了,而太子也受傷了,太子府里也未辦宴,但韓疆卻讓廚房為他和宋婼做了一大桌菜。
“你上次說這倉陽的蝦比不上定陽的,于是我就讓人去定陽請廚子了,只是這山高路遠(yuǎn),就請姐姐先委屈著,這糖醋魚不知道能不能入得了姐姐的口?!闭f著,他就往宋婼的碗中夾了一塊。
“殿下不必這樣客氣,你身上還有傷……”宋婼嘗了一塊,點(diǎn)了點(diǎn)頭,“細(xì)嫩爽口,好吃?!?p> 茶過飯飽,宋婼假裝心疼,握住了太子的手,眼眸濕潤,試探道:“昨日恥辱,太子經(jīng)常遇到嗎?”
韓疆怔愣了一瞬,心里隨即反應(yīng)過來,他聰敏的公主姐姐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喜歡上自己,故意嘆了口氣,“叔父深得父王信任,這燕國誰敢違逆他?!?p> “可殿下是太子呀,是未來的儲君,他現(xiàn)在不以你為尊,以后還會效忠于殿下嗎?”燭火躍躍,宋婼趁熱打鐵,“難不成,殿下沒有登上那寶座的打算?”
韓疆沉默了一會,“哪個太子不希望能坐上哪個位子,可是,太子能活到那一天的可不多?!?p> “那如果……我愿意幫殿下呢?”宋婼又湊近了一點(diǎn),堅(jiān)定地看著韓疆的眼睛,想要進(jìn)行最后的確定。
而韓疆的腦子里此時哪里還有什么計(jì)謀,哪里還有什么和別人周旋演戲的心計(jì),只是覺得此時他燭光下的公主姐姐,格外好看。
宋婼見他遲遲不回答,歪了一下頭,“殿下知道夫妻的意義嗎?”
“我自然知道,夫妻就是兩個人從兩個家里走出,合成一個家,相互扶持,相互信任,直到同穴,這不是那些妃妾可比的,我昨日納了那女子,不是因?yàn)橄矚g她,而是迫于陛下的權(quán)勢?!?p> ……前半句回答的挺好,只是后半句有點(diǎn)跑偏,不過,關(guān)系不大。
“殿下既然知道,那就應(yīng)該明白,日后我是與殿下一心的,殿下想要登上那個位置,我就會幫你完成心愿?!?p> 此時耳邊傳來了遠(yuǎn)處坊間百姓放爆竹的聲音,韓疆忽地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溫暖。
第二日,起早去宮中給陛下和王后拜了年,兩人又去了太后宮中,正與太后談笑時,中乙宮忽地下了傳召,只傳了宋婼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