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墜入深淵

　　姜紫怡很平靜地過了幾天，盡量讓自己生活里不再有江斯年的影子。

　　當(dāng)然，夜深人靜的時候，他還是會忍不住觀看現(xiàn)在他和蘇婷的熱播劇。一部男女老少都愛看，口碑絕佳的優(yōu)秀作品。

　　她以為，就會這樣一直平靜下去，然后直到忘掉，雖然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會不會忘掉。

　　可是，老天爺好像并不打算讓這場情這樣簡單落幕。

　　打破這幾天表面平靜的是，某日深夜，姜紫怡接到了江斯年的電話。

　　第一遍，她沒接。

　　第二遍，她仍然沒接，她是慌張，她不敢聽到他的聲音，她怕一聽到，她這些日子好不容易壘起來的平靜會被他輕易地推塌。

　　第三遍，響了很久。

　　鈴聲在寂靜的房間里回蕩，她突然心里一堵，說不上來的難受在心里蔓延開。她有一種很不好的感受，好像什么無可挽回的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

　　鈴聲結(jié)束的最后一秒，她接了。

　　“對不起，本不想打擾你?！苯镶鶆偨悠?，江斯年的聲音就冒出來了。

　　姜紫怡心一緊，因為只是聽著聲音，她就可以聽著他的聲音暗啞地幾乎發(fā)不出聲。

　　姜紫怡想問他怎么了，江斯年卻并沒有給他機(jī)會，立馬又說道：“能麻煩你現(xiàn)在來一趟醫(yī)院嗎？”

　　然后，什么也沒再說，留給姜紫怡的只有電話那端的靜默和他低迷的聲音縈繞在耳。

　　她只愣了一秒，就快速下了樓，甚至來不及換衣服和棉拖，叫了司機(jī)送自己去醫(yī)院。

　　路上，姜紫怡內(nèi)心有強(qiáng)烈的無法言明的不安，頭腦布滿了細(xì)汗，手心也已汗?jié)?。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不斷催促著司機(jī)快一點(diǎn)，再快一點(diǎn)。

　　姜紫怡永遠(yuǎn)也忘不了這一天，這一天無論是對她還是對江斯年，都是黑暗的，甚至是不可原諒的。

　　姜紫怡站在重癥病房外，第一次看到江斯年那樣不顧周身一切傷心地痛哭。

　　床上的老人閉著眼睛，沒有一絲氣血，甚至，你看不到老人胸前的起伏。

　　江斯年跪在病床前，身體一陣一陣發(fā)抖抽搐著，就像個小男孩沒了媽媽那樣，抱著軀體，不愿相信這個世界。

　　李薇、張小敏帶著樂樂在外，也已經(jīng)是淚不成聲，樂樂已經(jīng)知道死亡的概念，躲在張小敏懷里嗚嗚哇哇地哭著。

　　姜紫怡呢，她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眼淚一顆有一顆地流下來，她想上前去抱他，但是她知道，她再也沒有了資格。

　　有人來將江母推走，江斯年看著漸行漸遠(yuǎn)的床，站起身來，隱隱約約看到門口站著的女人。再也沒有力氣，剛站起來便雙腿一軟倒了下去。

　　倒下之前，江斯年看到姜紫怡拼命跑向自己，然后又感覺到自己周邊為了許多人，一遍又一遍喊自己的名字。

　　他實在太累了，他已經(jīng)沒有了所有，沒了媽媽，沒了深愛的女孩，他終于閉上了眼睛。

　　此刻，他恍如墜入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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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yī)院的深夜似乎也沒有安靜下來，整個環(huán)境都是在沉默當(dāng)中。

　　“張小敏，你把樂樂先帶回去吧，好好安撫一下他?！崩钷闭f道。

　　張小敏看著躺在床上的江斯年，又看了眼姜紫怡，點(diǎn)點(diǎn)頭，抱著已經(jīng)哭到睡下的樂樂離開了。

　　李薇回到床邊，低頭看著坐在那眼神空洞的姜紫怡，閉著眼，長長地吸氣呼氣。

　　“不是和你說過嗎？千萬不要離開他，你為什么不聽，為什么不聽。”

　　如果不是顧及到躺在床上的江斯年，李薇應(yīng)該會發(fā)泄大罵姜紫怡的，然而此刻看到床上躺著面色蒼白的江斯年，李薇似乎也沒了力氣去責(zé)怪。

　　李薇只是靜靜地平淡的敘述著近來的事情：“阿姨已經(jīng)在醫(yī)院兩個星期了，阿姨想見你和張小敏，他打了幾個電話給你，你沒來，張小敏來了?！?p>　　姜紫怡想起那日和張小敏見面，自己聯(lián)系掛了幾個江斯年的電話，最后還煩躁的關(guān)了機(jī)。對面的張小敏也接了個電話，然后急促地先行離開。

　　原來那日……自己就錯過了陪伴他度過最難熬時刻的機(jī)會。

　　李薇繼續(xù)說：“你沒來就算了，還狠心和他提了分手。哪怕這樣，他依然處處為你著想，不忍你被大眾誤會，聲明處處為你說好話，甚至聯(lián)系了蘇婷鐘萍他們一眾圈內(nèi)人士站出來為你說話。”

　　姜紫怡瞳孔一震，抬頭看著李薇。

　　李薇嘴角一抽，“除了樂萱和莫謙，你真以為哪個圈內(nèi)人士會那么無聊主動趟這趟渾水?！?p>　　姜紫怡閉著眼，兩行淚一下子流的更密，緊緊咬著下唇，卻并不覺得一絲的疼痛。

　　“甚至這次，阿姨臨死前，還想著要見見你，他仍然猶豫著，不想打擾你平靜下來的生活。但畢竟是他的母親，它鼓起勇氣和你說，讓你來醫(yī)院?！?p>　　“可是，我還是來晚了。”姜紫怡哽咽著，接下了李薇的話。

　　“姜紫怡，自從你和他提了分手之后，我有很多次沖動想去打你兩巴掌。《花神》殺青那日，在橫店，我和你說了那么多，我那么信你，信你不會離開他?！?p>　　姜紫怡站起來，直面李薇：“你現(xiàn)在也可以打我兩巴掌，我不反抗。”

　　李薇愣了愣，旋即一笑，“不了”，李薇扭頭看了看江斯年，“他舍不得?！?p>　　姜紫怡沉默，良久，伸手打了自己兩巴掌，聲音響亮。臉上瞬間通紅，還有淡淡的手指印。

　　李薇似乎也沒想到，怔住。

　　半晌，李薇說：“你不必如此，我告訴你這些不是想事后責(zé)怪你，而只是因為江斯年愛慘了你?！?p>　　姜紫怡艱難地笑了笑，坐下來，望著躺著一動不動的江斯年，把他的手握在手心。自己怎么會那樣輕易，被人說了兩句，就懷疑你的感情。為什么一直沉寂在自己的悲傷中，完全不顧及你。

　　李薇在一側(cè)站了會，無聲嘆氣：“你在這陪著他吧，我回去了。”

　　姜紫怡從未有哪天，如今夜這般恨自己。

　　她想起無數(shù)次江斯年說：“只要你不離開……”

　　只要你不離開，只要你不離開……

　　姜紫怡你怎么就離開了他，還在這樣特殊的時刻離開了他。

　　可是現(xiàn)在，自己又還有什么資格留在你身邊，就算你不介意想，我又怎能心安理得。

　　病房內(nèi)一個人也沒有，動蕩的醫(yī)院走廊也逐漸安靜了下來，姜紫怡再也無法忍受，眼淚不受控制。

　　“江老師，對不起，對不起……醫(yī)生說你只是太累了，身心俱疲，可是我還是害怕，你休息夠了，就趕緊醒來好不好。

　　你為什么這么傻，什么都不告訴我，你要讓我怎么面對你，讓我怎么面對你。我說好要一直陪著你……可我現(xiàn)在還有機(jī)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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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紫怡又和江斯年說了些什么，雖然沒有回應(yīng)。

　　她邊哭邊說，累了，趴在床邊，手仍然緊緊握著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