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叔……”說到這里,薛彥君語聲一頓,張璟也發(fā)現(xiàn)了,他們兩個對齊亮等人的稱呼差著輩分呢。
“呃……”薛彥君一頓,她從小就這么稱呼習(xí)慣了,齊亮等人,特別是最小的秦武,今年也不過二十三四的年紀,也就比薛彥君大個八九歲,最年長的齊亮,今年也不過三十一二的年紀。而且齊亮是她父親的親兵,她叫叔叔似乎也說得過去。只是一旦她嫁給張璟,這稱呼就該好好捋捋了。
“呃……”張璟也是沒發(fā)現(xiàn)這個問題,萍兒整天叫他哥哥,而他又稱呼齊亮等人為兄,這還真是一筆糊涂賬。
“王通的事情,愚兄定然會妹妹做主,只是眼下不是好時機呀?!睆埈Z想給薛彥君一個交代,王通自然是繞不過去的。不過,此時的確如他所言,不是個好時機。
在此前整肅京師治安時,雖說他已經(jīng)很是約束錦衣衛(wèi),針對的基本上都是那些有活力的組織的產(chǎn)業(yè),但上下勾連之下,總會動了某些人的蛋糕。
那些組織也是有后臺的,自然也是狠狠的得罪了一批人,不過上有景泰帝和于少保的壓制,下有他們錦衣衛(wèi)一貫的兇名,那些被動了蛋糕的人暫時不敢跳出來搞事罷了。
而一旦張璟露出破綻,讓這些人抓到張璟的把柄,迎接張璟的將是雨點辦的彈劾。屆時張璟的日子肯定不會好過,畢竟他只是錦衣衛(wèi)指揮僉事,并不是掌握所有權(quán)力的指揮使,對錢財遭殃的那批人而言,張璟的這個身份的威懾力其實并沒有多么大。
所謂斷人錢財如殺人父母,那些利益受損的可不會管張璟這個錦衣衛(wèi)指揮簽事的身份。之所以現(xiàn)在沒人站出來,是因為張璟并沒有讓那些人抓到什么把柄而已。
薛彥君自然看得起其中的道理,聞言連忙說道:“璟哥哥萬萬不要以小妹為念,這么多年都過來了,還差這一時半會兒的嗎?況且這些年王……某對我也有養(yǎng)育之恩……”說到這里,薛彥君眼圈一紅,也是說不下去了,這顯然是一筆糊涂賬。
要說薛父戰(zhàn)死,與王通有多少關(guān)系,還真說不太上。薛猛作為守備官,不忍見韃賊肆虐百姓,僅率二十余親兵與韃賊野戰(zhàn),這當然是薛猛的操守與仁義。王通錯就錯在事后冒功不說,還反誣薛猛與賊浪戰(zhàn)。
但王通把薛彥君養(yǎng)大也是不爭的事實,不管他存了什么心思,這都是事實。所謂論跡不論心,論心天下無完人,正是這個道理,這話聽起來有些圣母,但咱們可以說王通居心不良,卻不能抹殺王通養(yǎng)大薛彥君的功勞。
所以,這事兒真是不好處理。誠然,殺了王通自然是一了百了,但對薛彥君而言,還真不一定是好事。
張璟見薛彥君楚楚可憐的樣子,連忙鄭重的說道,“妹妹放心,愚兄定會給妹妹一個交代,”這事兒還是由他這個男人來處理吧,“你若是放心,便交給愚兄就是。”
薛彥君點頭,“那便多謝璟哥哥了,小妹著實是六神無主,不知該如何是好。”
“此事也怪愚兄,”張璟嘆了口氣,“不該跟妹妹說這個的,這種事兒自是應(yīng)該由我們這些男子去做。”
“怎能怪兄長,”薛彥君連忙說道,“總歸還是小妹的事情。”
“你我何須分的那么清楚?”張璟看著薛彥君,嚴肅的說道,“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妹妹不必多慮了?!?p> 說完,張璟生硬的轉(zhuǎn)換話題,“我進來的時候,見妹妹拿著卷軸?”
薛彥君心里感激的同時,也收拾心情,說道:“這是那位潘御史送給璟哥哥的水墨畫,小妹見璟哥哥書房太空曠了,便拿過來了,正琢磨著掛哪兒好看呢?!?p> “什么畫?”張璟對這些素來沒什么研究,不過既然是薛彥君挑中的東西,自然不會錯了。
“王摩詰的雪夜長江圖?!毖┚⌒囊硪淼陌丫磔S在書桌上展開,給張璟看。
“王摩詰?”張璟反問,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作為一個理科僧,對于文科的東西,大部分都還給老師了,“王維?”
“對,正是這位王右丞?!毖┚c頭,“這位可是開了文人畫的先河,其墨跡極為珍貴,那位潘御史也是大方,這么好的東西,說送就送了。”
“妹妹掛自己屋里去吧,”見薛彥君極為喜愛這副水墨畫,對此無甚感覺的張璟順口說道,“我一個武夫,書房里掛這玩意干嘛?還不如掛個刀劍呢?!?p> 薛彥君聞言,抿嘴一笑,卻不能說自家這位璟哥哥俗氣,雖然這是事實,書房這東西,字面意思,是裝書的地方,被文人墨客們一而再、再而三的記錄、吟誦下,已經(jīng)成了這些人展示自我風(fēng)標雅趣的場所。一字、一畫,皆是別有深意,豈能胡亂擺放。
張璟雖自詡武人,但隨著武臣地位的不斷降低,武人也開始向文人看齊了,書齋這一事物才慢慢形成定制,成為特有的文人書齋,一說起書房,大家就會立即想到讀書人,似乎書房便已經(jīng)和文人劃上了等號一般。
武臣當然不必像文人那般附庸風(fēng)雅,不過是辦公、會客的場所而已。正所謂南陽諸葛廬,西蜀子云亭,何陋之有?換了秦檜,把書房收拾出花兒來,又能如何?
“沒必要,”張璟揮揮手,笑道,“掛我這兒不是四六不著嘛。”
薛彥君見張璟不是客套,又轉(zhuǎn)頭四下看了看張璟書房中的陳設(shè),還真沒有文人書齋的那種精巧與華麗。文人們都變著花的整治自己的書房,甚至到了精致華麗到造作的地步。這種風(fēng)格顯然是與張璟格格不入的。
倒不是說張璟俗氣或者什么,而是彼此的追求不同,文人們對書房的苛求甚至到了病態(tài)的地步,一桌一椅,甚至一個花瓶、一方印石應(yīng)該怎么擺都要再三琢磨。
張璟所追求的卻是簡單方便,能辦公、能議事也就行了,布置的那么精巧反而本末倒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