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那邊的男孩女孩已經(jīng)沒有之前的從容,任誰都能看出他們受到了驚嚇,附近也有人好奇的看著他們,更有相熟的餐廳服務員詢問他們的情況,但兩人都縮在門旁的角落,臉色蒼白地捂著耳朵,口中答非所問。
“聲音,聲音好嚇人!”
“我害怕!又來了又來了,好近,很近!”
邊上的一個餐廳服務員覺得有些莫名其妙,蹲下來伸手摸了摸男孩的額頭,除了摸到一手細汗外并沒有覺得很燙。
“什么聲音?你們是不是生病了?”
服務員和邊上帶著好奇觀望的人不同,他與這男孩女孩關(guān)系還可以,算是極少數(shù)真正關(guān)心他們兩狀況的人,他正想再說些什么的時候,一個比旁人的議論聲更為突出的聲音從圍觀者外傳來。
“你們聽到的,是不是歌聲?”
這聲音正是來自靠近這邊的穆蘭,他已經(jīng)低聲對旁人說著抱歉,然后到達了男孩女孩的跟前,順手遞給那名服務員一張印著國王畫像的紙幣。
“幫我結(jié)賬,這是我的餐費。”
“呃,好的先生?!?p> 在服務員下意識接過紙幣的時候,穆蘭已經(jīng)半蹲在男孩女孩的面前,看著兩人驚慌的眼神再次問了一句。
“是不是沒有歌詞,只是一種哼歌的聲音?”
男孩女孩的瞳孔微微散大,注意力終于集中到了穆蘭身上,語氣也顯得有些激動。
“你也聽到了?你也聽到了是不是?”
“是歌聲,歌聲!”
穆蘭點了點頭。
“很優(yōu)美的歌聲,但聽著卻莫名有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感覺,你們有什么要告訴我的嗎?”
穆蘭的話雖然是對著男孩和女孩說的,但聲音卻并非細不可聞,旁邊的圍觀者們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歌聲?”“哪里有歌聲?”
“我沒聽到啊?!薄拔乙彩前 !?p> 邊上的人紛紛議論著,還有人側(cè)耳傾聽,畢竟男孩女孩之前語無倫次也就算了,可從穆蘭這樣的人嘴里說出來就不同了,不過很顯然,除了餐廳的嘈雜和外頭風暴與海浪的聲音外,他們什么都沒聽到。
其中有一個客人嘗試聽了一會后也沒聽到,但忽然想到什么,還是不由說了一句。
“確實沒什么歌聲,不過我倒是想到了一個傳聞?!?p> 穆蘭本來還在低聲詢問著男孩和女孩,兩人只是捂著耳朵搖頭,臉色十分難看,而在聽到那個客人的話之后,穆蘭敏銳地轉(zhuǎn)頭看向?qū)Ψ健?p> “什么傳聞,請你詳細說說?!?p> 那客人看了一眼艙窗外的風暴,想了下說道。
“半年前希金斯號在風暴中迷失方向,本來應該去瑪麗港的,最后出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嚴重偏離航線,到了格倫半島,船上的人少了一小半,說是因為風暴的原因,但也有船員和乘客在報紙上說聽到了風暴中旋律優(yōu)美的歌聲......”
這人的話還沒說完,旁邊一個戴著獵鹿帽的大胡子不由脫口而出說了一句。
“難道你是想說海中女妖?”
“這是當時刊登在報紙上的,可不是我說的,不過確實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這個,尤其是在這種天氣的海上?!?p> 這會的情況就像是深夜在合適的氛圍下講恐怖故事。
兩人的話聽得邊上的一些船客們微微發(fā)毛,連餐廳的嘈雜聲都像是有了連鎖反應,近處的人搓著手,遠處的人發(fā)覺那一片沒有聲音了,也下意識停下了說話觀察,漸漸整個餐廳都安靜了下來。
當然,除了大部分人心中發(fā)毛,也有一些年輕人有著獵奇心態(tài),畢竟海中女妖的傳聞雖然都不好,但傳說中也講女妖十分美貌。
“海中女妖?”
穆蘭對此并無什么印象,想來以前并不關(guān)注這些,但他卻立刻意識到了什么,將肩頭的外套取下擺在膝蓋上,然后用右手從內(nèi)側(cè)口袋里掏出了一個類似懷表的原形金屬物體,輕輕一按上蓋就自動翻起。
這是一個方向表,也即指南針一類的東西,在戰(zhàn)爭期間是迪爾迦軍官標配,以便軍隊在戰(zhàn)爭部署中輔助保證自身方位。
而此刻,方向表的指北針與餐廳吧臺方向保持一致,而吧臺方向也正好是船首方向。
這一刻,包括穆蘭在內(nèi),看得懂方向表,并且明白其中意義的人全都有種頭皮發(fā)麻的感覺。
“我們的船已經(jīng)偏離航向了,它應該沿著博迪亞灣朝東北方航行的!”
“什么時候的事?”“那它現(xiàn)在是朝著什么地方航行?”
“不知道,它在向北方航行!”
“前面有什么?北方有什么?”
邊上的乘客全都慌亂起來,那歌聲也似乎在回應著眾人害怕的情緒,又有一陣清晰的哼歌聲傳到了穆蘭的耳中。
穆蘭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呼出,得益于曾經(jīng)戰(zhàn)場上的錘煉,此刻的他顯得極為冷靜,也能夠去除恐懼感對意識的干擾。
直覺告訴他這八成是一次非凡事件,并且是很可能威脅到自己安全的情況。
在一口氣吐盡的時候,穆蘭已經(jīng)將左臂上的吊掛繃帶繞開脖子取下并甩在了地上,活動了一下依舊纏著繃帶的左手,隨后站起身來,甩動外套順勢穿上。
“我要去駕駛室看看,有一起的嗎?”
穆蘭這么問一句,周圍的人面面相覷,好一會才有人回應他。
“我和你一起去?!?p> “我也去!”“算上我!”
說話的人一個是穿著毛衣和吊帶褲的年輕人,一個是戴著一頂毛線鴨舌帽的便服男子,還有一個就是那個戴著獵鹿帽的大胡子紳士。
“誰認識駕駛室?”
“我,我知道?!薄拔覀円踩ィ ?p> 那兩個陷入恐懼中的男孩和女孩終于清醒了過來,相繼出聲說話,穆蘭也不管那么多了,一左一右將他們從地上拎起來,回頭留下一句話就直接出了餐廳。
“想來的跟上,其他人最好聚在一起不要散開,誰認識駕駛室?”
剛剛那些說要一起去的人紛紛跟上,那個戴著獵鹿帽的大胡子更是趕緊回到了自己原本用餐的桌旁,拿起了自己的銀柄手杖,然后匆匆追著眾人而去。
如果真的有海中女妖,那么毫無疑問他們陷入了危險之中,哪怕不是,此刻船只偏離了航向是可以肯定的,去駕駛室確認一下原因也無可厚非。
穆蘭帶著男孩和女孩在前頭,其他人緊緊跟著,一行八九個人在船艙過道內(nèi)匆匆走著,有的地方安靜,有的地方還能聽到其他船體艙室和廳堂內(nèi)的喧鬧聲。
但他們不會挨個去告知別人此刻面臨的情況,僅僅是在路上撞見什么人的時候才會順便告知一下船體偏離方向的事實,從中部船艙一直走向船體高處,隊伍也已經(jīng)擴大到了十幾人。
前面就是駕駛室了。
“嗚,嗚.......嘩啦啦......轟隆隆......”
尼斯赫莉爾公主號的駕駛室在高處的駕駛甲板上,在此處通往駕駛室的船艙通道上,外頭的風暴顯得格外明顯,但與之相對應的是周圍艙室的安靜。
包括穆蘭在內(nèi),所有人心中都有些緊張,前者定了定神,把手伸向門把手,不過在此之前,戴著獵鹿帽的大胡子紳士卻先遞過來一根手杖。
“先生,你應該是軍官吧?這個給你,手杖里頭是一根銀制短劍,輕轉(zhuǎn)手柄就能抽出來。”
穆蘭看了對方一眼,也不推辭,左手接過手杖,右手輕輕擰動門把手將駕駛室的門打開。
一群人在外頭觀望了一下,里面靜悄悄的,室內(nèi)的煤油燈光顯得有些昏暗,時不時亮起的閃電才能將駕駛室照得透亮,整個駕駛室內(nèi)顯得有些空蕩,只有一個舵手站在舵臺上抓著船舵。
在穆蘭正要跨入駕駛室的時候,左側(cè)亮起的閃電照得門前拖出一條長長的人影,幾乎在同時,穆蘭心中就升起警兆。
‘有人躲在門邊上!’
下一秒,一道人影忽然閃出駕駛室門前,但穆蘭的反應比對方更快,在對方還沒來得及抬起手的時候,他已經(jīng)狠狠一腳踹了出去,
巨大的力道竟直接將人踹得離地,然后“咣當”一聲撞在身后的操作臺上。
隨后幾乎在襲擊者重重撞在操作臺上并吸引了眾人注意力的同時,穆蘭已經(jīng)猛然沖進了駕駛室,并順勢抓住了襲擊者手上落下來的一把手槍。
僅僅在余光瞥見的那一剎那,憑借著戰(zhàn)場本能的穆蘭,就已經(jīng)舉槍對著躲在門另一側(cè)方向的黑影開槍射擊。
“砰,砰,砰~~~”
三聲槍響比雷聲更嚇人,讓門外一行人全都蹲了下來,而室內(nèi)的穆蘭已經(jīng)伏低了身子,一面觀察周圍,一面留意之前被他一腳踹飛的人,此時這人正捂著肚子一臉痛苦,暫時動彈不得。
穆蘭渾身處于亢奮狀態(tài),強烈的緊張感讓他的呼吸都微喘,作為一個從殘酷戰(zhàn)場上下來的軍官,作為一個對自己槍法有著相當自信的軍人,他毫不懷疑那三槍的準頭。
可是在穆蘭射擊的方向,只見到墻壁上有三個相距不遠的彈孔。
剛剛只是黑影,根本就沒有人?
不,不會的,我不會看錯的!
“嗯~~~~哈~~~~~”
一陣優(yōu)美的旋律再次傳來,穆蘭身上汗毛立起,順著歌聲方向轉(zhuǎn)頭看去,駕駛室的船艙外,一個身影緊貼著玻璃正在看著他。
這身影是一個女性,渾身朦朦朧朧,在雨中籠罩著一層薄霧,即便如此,依然能看得出一絲不掛,并且身材面容都十分美好。
如果她身上沒有那五個顯眼的血洞的話......
這血洞此刻依然在不斷往外滲著血,如同血絲構(gòu)成的蜘蛛網(wǎng),將那一片玻璃都染出一片紅暈。
“嗯~~啊~~~~~”
女子微微張口,發(fā)出一陣優(yōu)美的旋律,海洋中也有類似的旋律在回應。
海中女妖?
穆蘭瞳孔微微散大,隨后馬上急劇收縮,他看到那女子朝他的方向伸了伸手,那種幾乎要抓住他的感覺是如此強烈,他在一瞬間就向后躍去,拋掉手槍的同時拔出了自己的配槍。
一種鐵與血的灼熱感順著左輪連通穆蘭全身。
賜予你,死亡!
“砰——”
槍響時刻,一輪烈焰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