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我想,簡嶧城果然是經(jīng)歷過大風(fēng)大浪的人,情動纏綿的當(dāng)口,他還能不忘冷靜分析我們倆的局勢。我想說我不怕,可是沖動的勁頭已過,再回首只是惘然。是啊,他是聚焦燈下的寵兒,再微小的端倪都會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可是,是不是也證明,他沒有那么愛我呢?
也許,事業(yè)對他來講更重要。
我的心突然就寂滅了下來,松開他,輕輕“嗯”了一聲。不想讓他看到我臉上的表情,我匆匆找了借口,從他的車上下來,他猛地拉住我,眸中似乎有千言萬語,我心中隱隱抱著了某種期待,然后他的力氣慢慢松下來,他說:“回去的時候注意安全。”
那天回到宿舍的我倒頭就睡,已經(jīng)很晚了,宿舍里的人都早早睡下,我連個燈都沒開,一推開門就直奔床去。蔣嘉敏睡得淺,聽見我的動靜試探著喊了我一聲,我沒有回應(yīng)。那晚電話響了數(shù)次,來自簡嶧城的,望舒姐的,我也通通都沒有回應(yīng)。
就算回應(yīng)了又能怎么樣呢。
明明,我不是你最重要的那個啊。
第二天川哥老早上學(xué)校里來抓我,我自知闖下了禍,百般央求他在望舒姐面前替我求情。幸好當(dāng)時快到學(xué)校時我接過一次電話,然后在拐角的時候我遇到了簡嶧城,不然真不知道望舒姐是不是就不會這么輕易放過我了。川哥像模像樣的背著手,說幫我可以,但這得看我有多大的誠意了。
我忙不迭抓住機會,我說,你想我怎樣都行,只要你幫我美言。
后來這個老奸巨猾的帶我去了一家高檔的法國餐廳,狠狠的宰了我一頓,原話是他被我的事弄得一夜都沒睡好,回頭還得迎上冷屁股去說好話,那必須得吃好了才能戰(zhàn)斗。我對他表示鄙視,但還是樂意的跟他尋了個窗邊的位置坐下來,他帶我這幾年,幫了我不少,只請他吃一頓飯,實際還是我占便宜了。
席間的氣氛一直其樂融融,他跟我講他當(dāng)時是怎么進娛樂圈當(dāng)經(jīng)紀(jì)人的,還跟我講他和望舒姐相識的過程。期間他妙語連珠,幾次逗得我捧腹大笑,甚至最后他還給我爆料,望舒姐不叫望舒,是叫吳玉梅。
我發(fā)誓,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笑,實在是這兩個名字反差太大,可是,當(dāng)我抬起頭來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川哥的笑僵在了臉上。他的眸子里晦暗不定,目光直直看著我身后。
我隨著他的目光扭頭看過去,幾個記者模樣的人圍著一個女人走了過來。
不好!我下意識轉(zhuǎn)回臉,動作利落的戴上口罩,準(zhǔn)備拉李浩川時,沒料到原本應(yīng)該反應(yīng)比我更快的他,此時正泥塑木雕般坐在原地不動。我拽了拽他的衣袖,他還沒回過神來,那邊節(jié)目組已經(jīng)置好了設(shè)備,將鏡頭對焦上了女人的臉。
“川哥,川哥?”我小聲的喊他。
他這才剛回過神。
“我們得走?!蔽倚÷暤?。
他夢幻般點點頭,真正清醒過來,忙拿起一旁的外套護著我起身。路過那女人時,他的腳步明顯遲緩了下來,但最終還是和我匆匆離開了餐廳。
坐在車?yán)?,我問他:“剛剛你怎么了??p> 他的眉頭深鎖,聞言露出一個極清極淡的笑,卻告訴我沒事。我不敢再追問下去,但很明顯看得出來那笑容背后有心事。我猜想,所以,是和剛剛的女人有關(guān)嗎?
簡嶧城跟我說他這幾天就要去歐洲錄節(jié)目,大約要兩個月以后才能回來。我看著他的微信消息不予回復(fù),直到我去網(wǎng)上搜索“簡嶧城上?!保贿B彈出數(shù)條新聞,可都不是最近的,我直接在網(wǎng)上搜索他的大名,才發(fā)現(xiàn)他找我的當(dāng)天,有他在蘇州機場落地的機場照。
他穿著駝色大衣,內(nèi)里是我那晚見到的淺色襯衫。原來他白天在蘇州參加完活動,然后又特意趕來上海給我過生日的嗎?
我心里柔軟下來,半晌敲出一行字回復(fù)他:“好,我知道了?!?p> 放下手機,我埋在被子里,心里突然好不是滋味。
放下手機,我埋在被子里,心里突然好不是滋味。
我好想他。
我回憶起很久之前,那時偶爾我也會突然有想他的時刻,可是,內(nèi)心遠沒有像現(xiàn)在這么煎熬。我甚至懷念更早的時候,那時我們還在上小學(xué),天天一起上下學(xué),周末就一起去學(xué)唱歌鋼琴。
那時的我們無憂無慮。
那時只要過一條馬路就能馬上見到他。
有一個振奮人心的傳聞,漸漸在校園里傳播開。
內(nèi)容是這樣的,《挽歌》這部家喻戶曉的古裝大IP將翻拍,劇中年輕角色將一律采用新人,參演演員會在全國各大表演院校中層層篩選。
一時間,人心騷動,大家都明白,如果能在這部戲里拿到一個角色,演藝道路等于直接邁上了一個高起點;要是能再幸運的被選做男女主角,極大程度會一炮而紅,然后被影視公司簽下,成為影視圈炙手可熱的新星。
大家伙全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明面上還是一片祥和,但暗地里不知和別人比較了多少次。就這樣直到有一天在課堂上,老師親自公布了劇組來學(xué)校選角的日子。
我和駱清子站在咖啡廳里,一邊看表一邊焦急萬分的盯著外面。今天就是劇組來挑人的日子,我和清子卻被大雨給困在了這里。因為我倆都想喝學(xué)校外面的奶茶,于是趁劇組還沒到過來,結(jié)果,原本陽光晴好的天突然變了臉。我倆出來的趕連雨傘都沒拿,想讓別人過來送傘,可是都說試戲快到自己了,顯然是不能過來??上б幌蚋谇遄雍竺娴氖婷鳛?,此時正非常不湊巧的在外地拍戲。
于是只好在這里等雨小一點兒再走。
可在這兒一等等了半天,雨勢卻不見停,反而愈下愈猛的樣子。清子心一橫,脫下她的外套,我問她干什么,她說不能再等下去了,時間快到了,她要把衣服披在頭上沖回去。
我說不行,路那么長,雨這么大,等她回去,身上絕對要濕透了,到時候就算不感冒也沒法好好表演。
她快要急哭了,我們準(zhǔn)備了那么長時間,不能就怎么白白錯過了,難道你甘心嗎?
我當(dāng)然不會甘心,但是現(xiàn)在要講究事實。我跟她說,你以為沖回去就好了嗎,你渾身濕透,老師是覺得你意志堅強還是帶著同情讓你演?到時候你渾身哆嗦,口齒不清,連妝都花了的時候,不會有奇跡出現(xiàn)的。
她不說話了,焦頭爛額的往外看,我心里真是著急得要死,命運偏偏總是這么湊巧。
咖啡廳里寥寥無人,就一個男士坐在窗邊,還挺閑情逸致的在聽雨。我看看他旁邊,也沒有傘,突然,我注意到他身前的桌子。
那桌子不大不小,方方正正,我比了比,心生一計。
我把手機抵押給咖啡店小哥,在他同意我的計劃之后我走向了那位男士。他姿態(tài)優(yōu)雅,我神情狼狽,但我不得不開口,因為這是整個店里唯一輕木材的長桌。
“先生,能否請您移位?”
后來我費了好一陣口舌,才從那位先生那里征得了同意,我和清子倆人舉著桌子在雨中狂走的時候,一路上都有人頻頻側(cè)目。我拿頭發(fā)擋臉,清子也同樣,我倆直接一路把桌子扛到了試戲的樓里,走道里的同學(xué)們一臉懵,清子說,如果她試上了,比起這些人,她還是愿意感謝我的。
我說那你當(dāng)然得感謝我了。
《挽歌》的海選活動浩浩蕩蕩進行了一個多月,臨出結(jié)果的那天,我發(fā)現(xiàn)我出現(xiàn)在了熱搜首頁,因為小生小花中有很多試了這部戲,所以這次很多大V都在猜測究竟會花落誰家。熱搜第一,是好久未見的簡嶧城,他的搜索詞很奇怪,名字后頭跟了個“攔腰”。點進去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因為照片齊刷刷的顯示,簡嶧城正攔腰抱著一位歐洲女孩。
好在有旁白解釋,簡嶧城當(dāng)時在錄節(jié)目,有個姑娘和他馬路上撞了一下,失去平衡往后倒了,他當(dāng)場俯身攔腰抱住,紳士風(fēng)度一覽無余,隨后他把姑娘扶穩(wěn)了,確認沒事才離開。
這么一看我心里都舒暢了不少,可博文底下卻像索命一般,滿篇的嫉妒之詞快要把整個評論區(qū)都淹沒了。有粉絲留言,甚至連那女孩碰到他肌膚多少平方都精確計量好了,雖然我很驚奇這到底是怎么計算的。
但顯而易見,簡嶧城不能輕易和人接觸,尤其是異性。
否則,粉絲會炸。
我突然覺得自己的愛,變得好可笑,也是,他努力了那么多年才換來今天的成就,怎么可能為了我,讓這一切都粉碎呢?
《挽歌》劇組打電話約我試戲的時候,我正盯著簡嶧城的行程表一條一條看過去,看著粉絲整理的他一年四季滿滿的行程,我再一次由衷佩服這人強大的毅力。電話那頭是個溫柔的女聲,她告訴我說,導(dǎo)演組要再試一遍我的戲,如果可以的話,后續(xù)可以簽合同進組了。
我從床上猛地坐起,然后再次確認了一遍,第一反應(yīng)就是打電話給望舒姐。
她說很好,那基本上就是能定了,屆時她會親自帶我過去。
我試的角色是劇里的女二號,沒想到去到試完戲之后,導(dǎo)演組又讓我試一場女一號的戲。女一號和女二號完全是截然相反的性格,我也沒做過準(zhǔn)備,突然叫我試戲,難免表現(xiàn)的不太盡如人意,可令我吃驚的是,試戲之后,他們認為我的氣質(zhì)各方面都很符合劇里的人物形象,導(dǎo)演組當(dāng)場拍板,定下我演女一。
女一號啊,我承認當(dāng)時我被這個巨額驚喜砸昏了頭,好幾次湊上前去問副駕駛座上的望舒,她難得笑瞇瞇一遍遍跟我確認,是你,是你,女一號是你。
駱清子也聽說了這個好消息趕來祝賀我,她也被劇組看中選上,不過角色一般,但好歹有了揚名立萬的機會。我倆興致勃勃在床上聊了好久,因為不是一個宿舍,所以直到晚上宿管阿姨來查寢,我倆才分開。
正式進組沒幾天,簡嶧城回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