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我最近有點不太正常。
自從那天晚上莫名流淚后,我這幾天都心神不寧,只要一想起我和冷時洲那樣的時刻被簡嶧城看到了,我就渾身不舒服。媽媽也心神不寧的,她怕我在外面是遇到了什么不順心的事,害怕我壓力太大,幾次跟著我后面照顧我。我還去看了醫(yī)生,怕我的心臟出現(xiàn)了什么毛病,無緣無故疼得厲害,醫(yī)生告訴我,我這是壓力所致,事情太多,有的時候心臟承受不起這個重?fù)?dān),可能會出現(xiàn)胸悶、發(fā)痛這種情況。
我拿檢查結(jié)論給望舒姐看,她白了我一眼,不以為然:“圈里的人,人人都有這毛病,我說我還支氣管炎呢,我說什么了?”
……
這人,我沒法交流,關(guān)心一下人家都不可以的嘛,哼……
望舒姐給我排了一部新戲,從班主任那里艱難批下了假,我就正式進(jìn)組了。我的第二部戲是個女三號的角兒,對我來說,這是一個非常珍貴的機(jī)會。合作的導(dǎo)演是拿過飛天獎的付崗,執(zhí)片無數(shù),經(jīng)驗豐富。望舒姐領(lǐng)我去見他本人的時候,他正在指導(dǎo)他上部片子的剪輯,他的要求很高,一點差錯也不能出。他對任何人都是一視同仁,即便我是被望舒帶過來的人,他仍然一點都不客氣:“先試試戲再說吧!”
之后我使盡渾身解數(shù),才總算過了他這一關(guān)。
飾演男主的是個新晉小生,叫慎景澤,我在劇里飾演他的妹妹。劇里的角色叫李妍珠,是個富家小姐,從小嬌生慣養(yǎng),深愛男二,無奈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男二號深深愛著女主,對李妍珠的窮追不舍死纏爛打毫不動心,李妍珠由愛生恨,由恨生怨,想盡千方百計除掉女主也未能如愿,最后害人終害己,一雙腿殘疾,抱憾終生。
不折不扣的可憐反派。
看完完整劇本的我表示壓力不小,川哥說:“要是能靠這個角色讓觀眾記住你,對你以后會大有幫助?!?p> 川哥,李浩川,就是我之前新上任的執(zhí)行經(jīng)紀(jì),他這個人是個逗逼,幾句話說出來就能逗的人捧腹大笑,我看他難得這么嚴(yán)肅,不免的就想逗逗他,“你這句話是不是跟你以前帶的藝人也說過?我瞅著怎么那么像把我往溝里帶呢?”
沒想到他凄然一笑,看著我半天沒有反應(yīng),思緒似乎飄到了萬水千山,我在他面前擺擺手,他才愣過神來。他今年已快三十歲,在圈子里也待了有十余年了,要說他之前,身上怎么也有點故事。
我笑笑不語。
進(jìn)組的日子過得飛快,每天作息基本上都不規(guī)律。我是個反派,好多時候不是在做壞事,就是在去做壞事的路上,而壞事,大多也都選擇在晚上下手。所以我的大夜戲超級多,兩三點下工是常有的事,媽媽偶爾來探過幾次班,瞧見我日益憔悴,堅持要留下來照顧我。拍攝地在上海,我也心疼她每次往返,于是就答應(yīng)讓她暫且住一段日子??蓵r間一長,組里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就起來了,說我是新人搞特殊,公然耍大牌,還說我就是本色出演,嬌生慣養(yǎng)。
那時候我天天出夜戲,作息不規(guī)律,再加上聽到這些聲音,一時間急火攻心,長了許多痘痘。
化妝師雖然不說,但我知道她也是滿腹牢騷。
我心里更急了。
我把我媽送走的時候,望舒姐千里迢迢趕來上海攔我,她安排人把我媽又送回了酒店,回程的路上恨不成器地盯著我。當(dāng)初我私自把我媽留在這里,她原本是不怎么同意的,可現(xiàn)在起了這樣的謠言,她反而光明正大的把我媽又送了回去,我不解,她卻告訴我這個時候反而不能太在意周圍的聲音,而要專心把自己手頭的事情做好。
因為外界的質(zhì)疑,你就立馬做出調(diào)整,聲音不會消失,聲音反而會越鬧愈兇。
因為這樣就好像,你被他們說中了。
你在心虛。
“不管什么時候,實力都是你最好的回?fù)?,何況我們需要在意的只是那些比你更好的人。而恰好,那些真正有實力的人,是沒有心思去議論別人的,他們都在追逐著更好的東西。躲在背后說三道四的,永遠(yuǎn)是那些技不如人還擁有嫉妒嘴臉的小人?!?p> 望舒姐擲地有聲,她踩著十幾厘米的恨天高,在上海只呆了半天就匆匆趕了回去。我聽苗苗姐說,她是從片場趕過來的,臨來的時候公司還有一大堆事等著她,她是一聽說了我這邊的事,就馬不停蹄的趕過來了。
我心里暗暗發(fā)誓,決不能讓她為我失望。
新戲殺青,我馬上回學(xué)校上課。
我請了家教老師,每天除了按時去學(xué)校上課以外,還有安排的課程復(fù)習(xí)。我落下了太多課程,對于一個高三生來說是很可怕的,另一方面,我還在準(zhǔn)備藝考。我拍戲的時候定下了準(zhǔn)備考上海戲劇學(xué)院,當(dāng)時就在上海,拍戲的間隙我去那里玩,看著古老的校門,我隱隱覺得我心里熱愛的,就是這里。
慎景澤也是這所學(xué)校的學(xué)生,他明年即將升大四,上海戲劇學(xué)院就是他帶我去的,他對我說:“未來學(xué)妹,上戲歡迎你?!?p> 與此同時我聽說,簡嶧城也要準(zhǔn)備藝考了。
簡嶧城的星軌演唱會門票一經(jīng)開售,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官網(wǎng)就顯示告罄。聽說他給他們班的同學(xué)每個人都準(zhǔn)備了一張門票,搞得其他班里的同學(xué)都好生羨慕嫉妒,除了校內(nèi)的,聽說校外的同學(xué)也摸過來了,申月白就是其中之一。我和他已經(jīng)三年未曾見過了,上一次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中考匯演完聚餐的那一刻,他竟然來找我,問我能不能給他搞到兩張門票。
簡嶧城給我的門票,除了我爸媽和我自己的,我一張給了駱清子,一張準(zhǔn)備給冷時洲留著,還剩下兩張,我準(zhǔn)備問問望舒姐他們要不要去看的。
我說:“你怎么不問簡嶧城去要,偏偏來找我?”
申月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官網(wǎng)都售空了,其他渠道也沒辦法弄到票,我這不是沒辦法才來找你了嘛,你和嶧城關(guān)系那么好,他肯定不會只給你一張票的。小棠她特別喜歡嶧城,如果我要是想辦法帶她去看演唱會的話,她就一定會同意做我女朋友了。”
得,敢情,是為了討佳人歡心。
本著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的心懷,我把僅剩的兩張票都給了申月白。這家伙樂的手舞足蹈,一掌拍過來:“兄弟,夠意思,趕明我請你喝酒?!?p> 我淡淡的吐槽:“希望是你的喜酒。”
他哈哈道:“那是一定的嘛,那是一定的嘛……”
10號統(tǒng)考結(jié)束那天,我接到上海的一個電話。
“穆小姐,您定制的星臺已經(jīng)制作完畢,您看,您什么時候有時間過來拿?還是我們派專人給您送過去?”
我說:“我親自過去一趟吧?!?p> 五天后的京城,萬人會館座無虛席,我們家到的很晚,因為堵車,一路上心急如焚。因為是VIP席座,所以由會館工作人員直接給帶了過去,沒費(fèi)什么時間。駱清子已經(jīng)在那里等著我們了,我爸媽挨著干爸干媽坐下來,我則后坐一排,跟冷時洲駱清子他們坐在一起,我環(huán)顧四周,正好撞到申月白遞過來的視線,他的旁邊坐著一位嬌小的女孩,頭戴麋鹿帽,手拿熒光牌,脖子上還套著一串星光項鏈。
嗯,真粉絲,用心了。
簡嶧城的粉絲名稱叫“麋鹿”,我曾上網(wǎng)百度過這個名字的來源,解釋的最好的一條是這么說的:“簡嶧城就像一座神秘的城,入的他心門,你就甘愿被迷失在這里,成為守著這座城的鹿群?!边€有一個搞笑版的這么說的:“加入大麋鹿,從此不迷路?!?p> 大概是指簡嶧城在粉絲心目中的分量吧,偶像就像燈塔一樣,迷霧中也能照亮你人生的方向。
演唱會的主題是星軌,所以現(xiàn)場道具燈光也都配合著宇宙間的樣子布置,科技儀投射出不同的行星體,它們有條不紊的在各自軌道運(yùn)行著,星光綺麗,各自為王。
駱清子掏出事先準(zhǔn)備好的麋鹿帽和熒光棒,打開,交給我一份。我給自己帶好帽子,抬手將帽子要帶到冷時洲頭上時,他嫌棄不愿帶,我無可奈何,干脆都給自己戴上了。誰知他把我頭上的帽子也一把摘了下來,扔到一邊。
“你干嘛?”這可是我辛辛苦苦戴好的。
“不許帶。”冷時洲的語氣生硬,“你只是過來看,又不是當(dāng)粉絲?!?p> 我怔了一下,脫口道:“我愿意!”伸手把帽子撈了過來,工工整整給自己戴上,轉(zhuǎn)頭看他,發(fā)現(xiàn)他臉色不是太好。
駱清子左邊搗搗我:“你倆干什么呢?馬上就要開始了啊,別聊天了。”
舞臺上的大屏幕開始變換,是要出場的節(jié)奏,此時臺下音浪滔天,粉絲尖叫。
“別鬧了?。 蔽覝惖嚼鋾r洲前大聲道,怕他聽不清,還配合著搖了搖他的胳膊。
我就知道的,我一撒嬌,冷時洲就得服軟。
果然,他無可奈何的看了我一眼,不做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