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陣對散兵，嚴整對混亂，張攀的意思很明確，將建虜?shù)闹丶紫蠕h打殘，減少之后進攻的威脅。
十人一排，東江軍這一百精兵都是盔甲齊全，一色的雪亮長槍。
戰(zhàn)場上，集體力量勝過個人武技，一排鋒利的長槍迎面刺來，你武功再高，也難以抵擋。
“殺，殺呀！”士兵們的鞋上都綁著草繩防滑，吶喊著向建虜沖殺而去。
郭大靖瞪大了眼睛，感覺到熱血往頭上奔涌，幾乎要跳起持槍，跟著他們一起沖鋒殺敵。
不時有戰(zhàn)士中箭倒下，可后面迅速補位，依然勇猛地沖鋒。
連續(xù)作了兩個深呼吸，郭大靖拉弦上箭，瞄準敵人，射擊，射擊！
這是他最擅長，也最快速的殺敵手段，比端著長槍沖鋒，更有意義，也更能減少袍澤的流血、犧牲。
現(xiàn)在，郭大靖轉(zhuǎn)移了目標，向著更遠處的建虜弓箭手瞄準射擊。
盡管距離遠了，但弓箭手的防護也不比重甲兵；精準度差了，但他瞄準敵人的軀干，依然能夠保證基本的準確。
兵器交擊，吶喊怒吼，倉促集中的建虜拼命抵擋著沖勢兇猛的東江軍士兵。他們也知道，分散難敵集中。
殺！長槍吞吐，當胸而刺，即便建虜力大技精，也抵擋不住數(shù)桿長槍，忙亂招架著，在雪坡上被打得步步后退。
不時有建虜被長槍刺中，鮮血噴涌著倒下；也不時有東江軍戰(zhàn)士傷亡，同樣血染雪坡。
白刃肉搏戰(zhàn)，兇腥而殘酷，最是考驗軍隊的素質(zhì)，士兵的意志。
在沖擊的東江軍士兵身后，弓箭手也全力射擊，向著建虜弓箭兵拋射出一叢叢箭雨。盡管在射術(shù)上不如建虜，卻還有著居高臨下的優(yōu)勢。
郭大靖還在不停地射擊，建虜弓箭手被混戰(zhàn)的人群擋住了，他又向著戰(zhàn)場中的建虜施射。
這有些困難，使他的射擊頻率降了下來。但東江軍的凌厲反擊，也使建虜無力抵擋，鳴金敗退了下去。
東江軍士兵也開始返回陣地，攜帶著傷員和犧牲戰(zhàn)友的遺體，順帶著把建虜?shù)氖准壐钕?，裝備剝下。
建虜敗退時，拖走了不少尸體，但依然在雪坡上留下了一百多具。
傷亡將近二百，建虜只剩下三百可戰(zhàn)之兵，重甲兵更是損失慘重，沉重的打擊使建虜憤恨又喪氣，遲遲沒有發(fā)動第二次進攻。
東江軍傷亡超過三百，滾木擂石基本用完，雖還占據(jù)著地利，繼續(xù)防御的困難也增大了。
張攀接到了傷亡統(tǒng)計，暗自嘆了口氣。
八百對六百，盡管是倚險防御，但打到現(xiàn)在，雙方戰(zhàn)力的差距，依然體現(xiàn)得很明顯。
盡管在傷亡比上，張攀感到了驚訝，出乎了他的預(yù)料。
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法安然撤退到下一個阻擊地點，傷員太多，行動緩慢，很快就會被建虜追上。
只能繼續(xù)堅守下去，要么建虜知難而退，要么與敵人死戰(zhàn)到底。
張攀的目光又堅定起來，向南看了一眼。敵人的具體情況，已經(jīng)派人飛報給第二道防線的劉興祚，不知道他會作怎樣的布置。
如果能帶兵趕來支援就好了，盡管自己沒給他下這樣的命令，只是通報情況而已。
在陣地上巡視著，張攀督促著士兵做好抵擋敵人再一次進攻的準備。
用繳獲的盔甲，張攀又組織了一支防護更好的百人長槍隊。與其等到敵人沖上來混戰(zhàn)，不如適時發(fā)動反擊，利用居高臨下的優(yōu)勢，對敵人進行反沖擊。
剛才的戰(zhàn)術(shù)被證明是有效的，張攀決定繼續(xù)使用。
郭大靖在隱蔽處悄然觀察著，思索了一下，收起弩弓，偷偷地向坡下移動。
如果不是反沖鋒的袍澤遮擋了視線，他應(yīng)該能干掉更多的建虜。既然張攀又組織了反沖鋒，他就要換個射界更寬闊的陣地。
山下的建虜在整頓，也在爭吵。沒有了主官，只剩下兩個牛錄額真，卻有著不同的意見。
六百騎已經(jīng)折損過半，再打下去，興許全軍覆沒，連頭領(lǐng)和同伴的尸體都帶不回去。
何況，他們的主要任務(wù)是守義州。如果兵力不足，和龍川一樣，義州恐怕也有危險。
另一個牛錄額真則認為山上的敵人也傷亡不小，堅持不住接下來發(fā)動的全力一擊?，F(xiàn)在撤退，是前功盡棄。
就在兩個建虜頭目爭執(zhí)未決的時候，山上突然傳來了振奮的歡呼聲。
張攀驚喜交加，沒想到劉興祚帶著三百兵趕來支援。這下子，堅守沒有問題，建虜再攻，只能是損兵折將，甚至?xí)扛矞缬诖恕?p> 快步迎了上去，張攀向著劉興祚拱手致謝，卻又有些疑惑地問道：“怎么，人馬全帶來了？”
劉興祚明白張攀的意思，笑著說道：“傷員有少量士兵保護，就在原地休息。某接到哨探傳令，陳副帥率領(lǐng)大隊人馬已經(jīng)登陸，正向這邊急進，準備攻襲義州?！?p> “原來如此?！睆埮拭偷匾慌拇笸?，臉上綻出激動的神色，“太好了。真是沒想到，不知有多少人馬？”
劉興祚伸出四根手指，說道：“四千，襲攻義州應(yīng)該可以?！?p> 張攀略微沉吟了一下，笑道：“來追擊的便是義州建虜，已經(jīng)傷亡三百多，守衛(wèi)力量已是大為減弱?！?p> 劉興祚的臉上閃過驚異之色，沒想到張攀所部的阻擊如此兇悍，八百兵就干掉了三百多。
援兵的到來，使山上的守軍士氣大振，情不自禁地發(fā)出歡呼之聲。勝利在望，憑建虜?shù)谋?，已?jīng)難以攻破防御。
“敵人的援兵到了?！迸ｄ涱~真巴哈里嘆了口氣，問道：“還要再攻下去嗎？”
牛錄額真哈尼瞪著牛眼，嘴里噴出濃重的白霧，縱然再有不甘，也只能無奈地接受現(xiàn)實。
建虜收拾尸體，帶上傷員，黯然地返回義州。他們的狼狽而退，使得山上爆發(fā)出更強烈的歡呼和吶喊。
郭大靖長出了一口氣，戰(zhàn)局危機已解，終于能松緩一下了。
盡管他找到了更利于狙擊的陣地，可也不敢說憑一己之力就能挫敗建虜?shù)娜γ凸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