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
何尚一腳踏在城寨前石子鋪設(shè)的路面上,引得一陣陣犬吠。
搭眼看去,面前的拱形牌匾上,豬籠城寨四個大字印在上面,牌匾一旁的廣告欄上還整版張貼著京都川貝枇杷膏,安宮牛黃丸的大型海報,還未進入,一股似有似無的腐臭氣息讓何尚忍不住屏息。
盡管心里對環(huán)境有所準(zhǔn)備,何尚還是被面前破落城寨環(huán)境驚訝到。
相比于擂臺所在的法租界白賽仲路上房屋的整齊劃一,墻壁的干凈粉刷,這里的色調(diào)則是被破敗臟亂充斥。
低矮的四層樓房在夜色下難見幾點燭火,何尚在這個完全陌生的環(huán)境下摸索位置,終于在布滿牛皮癬般傳單的墻壁旁找到樓梯的入口。
不熟練的從口袋里掏出鑰匙,走上二樓的何尚來到03室的門口,準(zhǔn)備開門。
“阿尚回來了啊,怎么最近總是這么晚回來?”
突然,一道聲音傳來。
順著聲音源頭看出,陰影下,一個身材曼妙的中年女人身穿旗袍,扭著腰肢向著何尚走來,像是已經(jīng)恭候多時。
何尚心中充斥著謹(jǐn)慎,這女人看起來在一旁等待許久,還能讓自己毫無察覺,絕對是個高手,眼神盯著走向自己的女人,何尚等待他的后話。
“斯...”
火柴頭劃過砂紙,散發(fā)出一股好聞的硫磺氣味,女人點著手上的燭臺慢慢走進。
借助燭火何尚看清來人的相貌,鵝蛋臉,彎葉細(xì)眉下的眼睛像是會說話,頭發(fā)燙著時髦的羊毛卷上面還有幾個沒有取下來的卷發(fā)筒。
“不說話,裝啞巴啊,你欠我兩個月房租,一個月房租一塊大洋,總共兩個月,一二得二,總共兩塊大洋,趕緊拿來?!?p> 女子一只手掐腰的刁蠻樣子,另一只手拿燭臺瞪著眼睛說道。
聽著熟悉的聲音,何尚一下明白了這女人的身份。
包租婆!
還是年輕版的包租婆。
只是沒想到這年輕了不少的包租婆看起來真有幾分小龍女的感覺。
“包租婆?!?p> 一聲稚嫩的女聲在樓梯處響起,打斷何尚的思緒,樓梯處,一個十二三歲樣的小女孩穿個小背心,大眼睛四處打量后鎖定在了包租婆的身上。
“阿珍啊,這么晚了你怎么還不睡覺?”
包租婆看著小女孩問道。
“在等阿媽下班,阿媽在百樂門還沒有回來?!?p> 小女孩開口回答到,何尚借著燭火清晰地看到,這個叫阿珍的小女孩開口時兩顆齙起的門牙。
“那你回家等好不好啊,夜深了,不要亂跑。”
“好?!?p> “蹬蹬蹬...”
樓梯傳來小碎步般的下樓聲。
聲音逐漸消失,包租婆的目光轉(zhuǎn)會何尚。
“別裝傻了,什么時候交租,別以為你長得帥就可以不用交租了!”
要說剛剛何尚還不是很確定女人的身份,那現(xiàn)在何尚絕對是確定無疑,從腰間摸索出陸元盛給自己的荷包,何尚直接從荷包拿出兩枚銀元遞了過去。
“你發(fā)財了?”
包租婆盯著何尚手中的荷包移不開眼睛。
“還要不要房租?”
何尚答非所問。
“要要要,自然是要。”
包租婆一把接過何尚遞過的銀元,手卻沒有直接收回,愣神的功夫,包租婆的手就伸進荷包隨后快速抽離。
“這是下個月的?!?p> 包租婆頭也不回,揚了揚手里多出的一枚銀元,吹滅了手中燭臺的蠟燭,走下樓梯。
何尚也不計較,搖著頭苦笑著,拿出鑰匙打開了房門。
推開房門,房內(nèi)的布置還算干凈,至少聞不到門口的那股腐臭氣味,何尚檢查了一下門窗,蠟燭都懶得點,躺在床上倒頭就睡。
...
深夜
斧頭幫安徽會館
“這么說,你不但讓一個無名小子打趴下了,還讓陸元盛教訓(xùn)了?”
中年男子依靠在竹椅上,白色襯衫搭配黑色馬甲,長發(fā)被發(fā)蠟理順到腦后脖頸的位置,一口黑牙上布滿了煙垢,雙手上握著一桿造型細(xì)小的煙槍,身旁茶桌的位置上一個歲數(shù)看起來不到十八的青年手中倒弄著茶盞。
“是,琛哥,你可得給我討回公道啊?!?p> 史三林半跪在男人竹椅面前,埋著頭看不清表情,身形微微發(fā)抖。
上海灘都是知道法租界有三大亨,英租界斧頭幫也有三個當(dāng)家的。
可是對比大當(dāng)家和二當(dāng)家,史三林這個剛剛扶持的三當(dāng)家就是為了給小輩一個目標(biāo),完全跟大當(dāng)家二當(dāng)家不是一個層面,就算對比師爺,師爺?shù)匚欢家茸约焊叱龊芏唷?p> 中年男子也就是琛哥猛嘬了幾口手中的煙槍,起身走下竹椅,兩步的距離走到史三林身前。
“從來只有我們斧頭幫欺負(fù)人,沒人敢欺負(fù)我們?!?p> “可是,那是三大亨?!?p> 史三林感受到琛哥已經(jīng)走到身前,抖動加劇,聲音微顫。
琛哥低頭,手中拿著還未燃盡的煙槍,滾燙的槍頭位置勾住史三林的下巴,挑起史三林的腦袋面相自己。
“三大亨又怎么樣?”
槍頭接觸皮膚發(fā)出吱吱的聲音,散發(fā)出一種燒焦的氣味。
史三林眼神躲閃,不敢直視,下巴位置灼燒的劇痛讓他直冒冷汗卻不敢發(fā)出絲毫聲音。
片刻,琛哥終于放下手中的煙槍,眼神冷冷的看著史三林。
“趕緊去處理一下,把師爺叫進來?!?p> 史三林如蒙大赦,緊忙起身離開屋子,不一會一個眼神陰霾,帶著厚重玻璃鏡片的男子走了進來。
“琛哥,有什么事?”
“田師爺,史三林的事聽說了吧。”
琛哥回到座位上,滑動火柴點燃已經(jīng)熄滅的煙槍。
“聽說了。”
琛哥癱坐在竹椅上,深吸了一口煙槍面帶享受。
“明天讓史三林帶兩個人,打探下那小子的位置,找個機會做了他?!?p> 田師爺立在琛哥面前,扶了扶眼鏡,瞳孔中的眼神轉(zhuǎn)動。
“我聽說,這小子會些國術(shù)。”
琛哥面露不悅。
“那就讓無常兄弟兩個人去一個,再厲害他能有十三太保厲害?”
田師爺沒有廢話,應(yīng)了一聲直接走出房門。
癱坐在竹椅上的琛哥,掃了一眼田師爺?shù)谋秤埃]眼假寐,口中嘀咕道。
“上海灘上尋高手,十三太保無敵手?!?p> 邊上的青年看向假寐的琛哥聽的走神,手中的茶杯不穩(wěn),茶湯滴落桌面而后濺起水滴,滾燙的水滴迸濺到琛哥的襯衫上,琛哥猛地睜開眼睛。
“對不起,琛哥。”
青年頭快要埋在茶桌上,聲音顫抖的話快要說不出。
“沒事,沒事。”
琛哥起身走到青年身后,對著腦袋,手中煙槍高高掄起,重重?fù)]下。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