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鏡子啊,你咋來這么早呢?”
李嬸見到衡鏡,連忙用圍裙擦干凈手:
“也正好,你叔剛洗好棗,正好嘗嘗甜不甜——姓李的,你給我把狗蛋放下!”
嗯,李叔又在折騰狗蛋了。
李叔是個白長了個子的男人,非常喜歡和狗蛋進行親密的互動。比如把狗蛋放到高處,看看狗蛋驚慌失措的樣子,再比如抱住狗蛋后假裝要松手,看狗蛋反應……
然后狗蛋會被嚇哭,李叔會被李嬸罵。
這不,李嬸已經(jīng)抄起掃帚沖進屋了。
從井里打了點水,洗干凈手,拿了顆棗子塞進嘴里。
味道不錯,挺甜。
真好啊,李叔李嬸,還有狗蛋,就像一家人一樣。
“小鏡子。”
“師父?!”
“嗯,我來接你回去了。”
-----------
第二天,不,打那名弟子殞命,那些門外弟子的風向就開始轉變了。
有人堅持季夏是個渣滓,不應該向他屈服,有人覺得衡八應該主動站出來保天殷門平安,還有人覺得加入天殷門就是個錯誤——一直是門外弟子,別說有正經(jīng)師父指導,就連掌門的面都沒見過幾次。
“他們太過分了,怎么能這么說小八呢?”
衡杉和衡六已經(jīng)為衡八鳴不平很久了,但是衡八只能笑笑。
沒辦法啊,畢竟誰也沒辦法保證,這次,下次,亦或下下次的“幸運兒”不是自己。
天殷門的氣氛越來越壓抑了。
“八師弟,你說實話,你到底是怎么跟那魔修扯上關系的?”
衡柒不愧是人間清醒,在季夏非常肉麻地說了句“小瑤華”后,她就放棄了綁架威脅論。
“這事兒啊,有點復雜。”
陳麻子爛谷子的事兒了,解釋起來要扯好遠,他不想也不愿意講。
“八師弟,我們都是一家人,我希望你能說實話,不然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
“五哥!”
“嗯?”
衡柒扭過頭,發(fā)現(xiàn)身后空無一人后回過頭,卻發(fā)現(xiàn)衡八已經(jīng)不見了。
“五哥?!?p> “我在。”
這是害怕嗎?大夏天的,賴在他的被子里,也不嫌熱。
“你覺得魔修都是壞人嗎?”
“不然呢?”
衡八沉默一會兒,問:“你是不是一直想去玄岳門?”
“嗯?”
干嘛突然問這個?
“我跟你說個事兒,你可別害怕啊。”
“嗯。”
他有什么可怕的?
“這個故事是我聽來的?!?p> “嗯?!?p> “從前有個小孩,他父母都是符修,也不是什么厲害的人,就是頂普通的那種散修?!?p> “嗯?!?p> “他們生了個小孩,覺得小孩有天賦,想去玄岳門碰碰運氣,看看自己的孩子能不能受到玄岳門賞識——結果你猜怎么著?”
“怎么?”
“小孩確實有天賦,甚至被玄月門門主譽為百年難得一見的符修天才。”
“厲害。”
“因為孩子年紀太小,門主就說,讓夫妻倆一起留下來。夫妻倆自然樂意,可是沒想到,這門主有別的心思?!?p> “嗯?”
“門主受魔修蠱惑,認為用修士為材料煉丹,可以制作出更為精良的丹藥,于是暗中抓了許多散修,用他們來煉丹?!?p> ???
衡五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門主希望這個孩子是屬于玄岳門的,于是將孩子的父母抓去煉丹,并且騙孩子說,孩子其實是個孤兒,是被玄岳門撿來的?!?p> ??!
這也太過分了——不對,玄岳門,真的做過這么過分的事情?
“可是隨著孩子長大,他發(fā)現(xiàn)事情不對勁。有一次在門內(nèi)閑逛,他不小心發(fā)現(xiàn)了囚禁那些散修的地方。他覺得這一切都太可怕了,于是想要逃跑——他逃跑的時候,帶上了一直陪他長大的小貓。”
“成功了?”
“嗯,算是吧。他自幼就沒有出過玄月門,一路上磕磕碰碰,總算是下了山。但是他沒有吃的沒有喝的,就在他覺得自己要死了的時候,一個人出現(xiàn)了。”
“誰?”
“宮主。”
--------------
“師父,李叔李嬸還有狗蛋怎么辦?”
“他們是普通人,會過普通人的好日子?!?p> “那咱們呢?”
“過咱們的好日子?!?p> 衡逐月拉著衡鏡的手,領著他進了天殷門。
“你師叔脾氣倔,在槐序宮住著呢——你知道槐序宮是哪嗎?就是你仙女姐姐的住的地方?!?p> 衡鏡點了點頭,繼續(xù)跟著衡逐月往前走。
一路上很多人,穿著一樣的衣服,沖著他師父行禮,這搞得他有點緊張。
終于,衡逐月領著他進了屋。
“小鏡子啊,你猜猜為師干嘛去了?”
“干什么去了?”
“為師渡劫去了。”
衡逐月笑著摸了摸衡鏡的頭:
“天殷門有規(guī)矩的,弟子至少要到元嬰期才能繼承門派。我不是跟你說了嗎?為師會繼承天殷門,帶你過好日子?!?p> “嗯。”
是說過,到時候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干什么干什么。
“但是你知不知道?修為提升是要渡劫的,渡劫很危險,為師怕到時候護不住你,就先離開了?!?p> “嗯?!?p> “以后就不會有事了,為師修為足夠了,也得到了師尊的認可,就可以繼承天殷門,到時候,你就是為師的首徒。”
“嗯?!?p> “以后為師再也不會丟下你一個人了,我們永遠在一起?!?p> “拉鉤?!?p> 本來抱住衡鏡的衡逐月愣了愣,隨即笑著松開,伸出了手指。
“好,拉鉤。”
------------
“宮主把孩子送去了天殷門,當了天殷門二弟子。當時天殷門大弟子也是個不得了的天才,就是有點不正經(jīng)。兩個人很快就成了最好的朋友,一個練劍一個畫符,時不時下山去幫村民解決點小問題,日子過得不亦樂乎?!?p> “那很好?!?p> “有一次大師兄被宮主打發(fā)出去執(zhí)行任務,結果回來的時候聽說,宮主打算讓孩子繼承天殷門?!?p> “為什么?”
“大師兄和孩子是一樣的,他的父母也都是符修,而且十分向往玄岳門,結果被玄岳門……大師兄做夢都想給父母報仇,他非常非常非常想繼承門派。他知道自己勢單力薄,沒辦法和一個門派抗衡,覺得只有繼承門派才能完成復仇。”
“這……”
衡五瞬間覺得事情復雜了起來。
“于是他騙孩子說,宮主要帶他去玄岳門進修。孩子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宮主,宮主也沒有強求,當做什么都沒有發(fā)生,讓大師兄繼承了門派。”
衡五皺了皺眉——他總感覺這件事有些別扭,可惜他腦子不靈光,說不上來。
“然后?”
“沒有然后了。”
他果然還是沒有勇氣繼續(xù)講下去啊——五哥向來正直,他真的很害怕,害怕五哥知道“真相”后會討厭,抑或疏遠他。
他一開始就不該開這個頭,五哥就應該什么都不知道,開開心心地過下去。
“沒了?”
“嗯,沒了?!?p> 外面又是一陣騷動,如果不出意外,又有人被奪取了生命。
無妄之災啊。
如果不出意外,今天大家會變得更加一致吧?
衡八掀開被子,選擇出去看看。
“小八,你可算出來……算了,你還是回去吧,三姐已經(jīng)在安撫他們了,你放心,你就好好在屋里待著,我們不會讓那個魔修把你帶走的!”
衡八點了點頭,避開與衡柒對視。
衡六雖然較之前成熟了不少,但本質上還是個孩子,她并不是很能理解這件事的嚴重性。
衡八只能笑著接受衡六的好意,轉身回了屋。
算了,過一會兒再溜出來看看好了。
-----------
“怎么,小季夏,你該不會是有負罪感了吧?”
“怎么可能?”
“還是說,你害怕你家那位回來之后知道你濫傷無辜……”
“住嘴!就不能……不能直接把他帶走嗎?”
“瞧你這話說的。”
沈昇雙手攬住季夏的脖子,像是蠱惑人心的狐妖一般湊到了他耳邊:
“我和你說過了,想要給新人騰地方,就得徹徹底底把舊房子打掃干凈,是不是?瑤華這孩子心性堅韌著呢,你要不借著這次直接壓下去……到時候不成功可不能賴我啊。”
“……”
“再說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到時候白鷺根本就不會記得這些,你不說我不說,他不知道,又怎么會怪你呢,是不是這個理兒?”
季夏沒有說話,只是在沈昇一句又一句后,沉重地點了點頭。
見狀,沈昇滿意地離開了。
季夏這孩子哪都好,就是顧慮太多了,尤其是涉及到那位的時候,做事總是顧前顧后的,他看著就著急。
勸說這小子倒是次要的,主要是把放在他身上這符取回來,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又得挨一頓說。
哦對,差點把那小子忘了。
“花生花生,交給你個任務?!?p> 他也很好奇,能讓這么多人心心念念的白鷺,到底有什么能耐。
------------
“師父,你為什么不收徒弟?”
衡鏡一邊給衡逐月束發(fā),一邊問。
“收徒?為師不是有你了嗎?”
“可是我看別人都有很多徒弟?!?p> “怎么,小鏡子想要師弟了?”
“師父你別動?!?p> 剛弄好的頭發(fā)又亂了。
衡逐月輕笑一聲,把頭轉回去:“你要是無聊了,可以去槐序宮找衡杉衡肆玩。”
“我不無聊?!?p> “你就這么想讓為師收徒?”
“我……”
也不是,他也說不上來到底是因為但是,但他就是想讓師父收徒弟,收幾個厲害的徒弟。
“唉,該不會是去玄岳門串門的時候,你羨慕人家家大師兄了吧?”
“沒有?!?p> 可能有一點吧?跟著師父去玄岳門的時候,看見一堆人圍在玄岳門大師兄周圍叫的時候,確實是有點心動的。
但是這絕對不是主要原因!
“那好吧,一會兒我去和門主說說,讓他幫忙張羅一下?!?p> “好?!?p> 畢竟是天殷門,來的人不少,其中自然也不乏有天賦的。在槐序宮宮主的幫助下,衡逐月很快就收了兩名弟子。
“從今天起,這就是你們的大師兄,衡鏡——來,叫聲大師兄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