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此乃天上謫仙人,緣何來赴人間宴
黑暗的區(qū)域里。
月光穿透縫隙,照出區(qū)域中央大椅上端坐的一道詭異女人身影,那女人雙手覆合,輕輕揉捏,似乎手中藏著什么東西。
穿著華服的管家王四匆匆走入這片區(qū)域,月光將他身影拉長,鋪在冰冷的地面上。
在距離女人有數(shù)米時,王四停下腳步。
“莊主,他們已經(jīng)去調(diào)查了,目前已經(jīng)去了墓地,賬房,還有莊門值守處...但一無所獲?!?p> 他用頗為怪異的嗓音繼續(xù)道,“七尊蠟像已經(jīng)全部返回,只待他們明日離開,無相被罷官后,就去趕盡殺絕!他們必須被制成蠟像,桀桀桀桀...”
女人問:“他們?”
管家王四狂熱道:“除了無相,還有一個戴著面具的劍客。
那劍客就是之前阻礙我們的劍客!
沒想到這次他居然自投羅網(wǎng)了??!”
女人道:“你一向敏銳,甚至能夠判斷品次,那劍客如何?”
管家王四發(fā)出陰陰的、輕蔑的笑聲:“不如何?。?p> 或許每一品之中的具體星級我無法清晰感到,但九品八品七品我卻能區(qū)分出來。
可是,我在那劍客身上未曾感到七品八品的力量。
這意味著他或許只有九品。
區(qū)區(qū)九品,竟敢來我山莊之中送死,桀桀桀桀...
實在可笑,可憐,可悲,不知天高,不知地厚,不知死活。”
“九品?”女子奇道,“九品何以能夠阻礙之前的哥舒云,紀(jì)牙,羅邦?難道不是他?”
管家王四道:“想來只是借用了一些外物,或是其他什么...”
黑暗的空間里,沉靜下來。
隱約可見遠(yuǎn)處神龕上供著的蠟人,笑口常開,詭譎無比。
而區(qū)域周圍則是莫名地長了不少奇詭到不似人間的植物,金雀籠就掛在其中一個荊棘般的植物上。
女子忽地聲音變得又冷又尖:“殺了他?。 ?p> 王四愣了下。
女子道:“搜查令只保無相一人,他這般來歷不明的人,死了就死了?!?p> 王四有些慎重道:“會不會是暗探?”
女子道:“暗探?那就暗暗的死去好了?!?p> 王四明悟了,發(fā)出陰陰的笑聲,“剛巧他們分開了,我這就讓人去做。
殺了那個劍客,殺了他,把他制成新的蠟像~~~
桀桀桀桀~~~
今晚,神明又要多一個祭品,我們又要多一尊蠟像了,桀桀桀桀~~”
陰冷的笑聲,在這黑暗的空間里回蕩。
...
...
此時...
黑夜的金雀莊園道路上...
白淵正漫步著。
他已經(jīng)觸碰了足足五個幻景。
每一個幻景都蘊藏了一個溫馨的場景。
而這些場景里又蘊藏了些微的恨念。
其實,白淵完全能理解,經(jīng)歷過那樣痛苦的過往,被那么狠狠的背叛過傷害過,誰都會如此。
“這幻景里的林小玉一直在往遠(yuǎn)而去...”
“她是不是想帶我去什么地方?”
白淵忽地有了這樣的意識。
寅時已至...
山莊越發(fā)的詭譎冷寂,好像凜冬里的墓地,透著一種沉重的壓抑感。
白淵看著遠(yuǎn)處,那是幻景里林小玉下一個跑去的方向。
一棵繁茂古樹的枝干上正掛著個秋千,秋千的繩索有些破敗和磨損的痕跡,其下則是荒草叢生。
吱嘎...
吱嘎...
秋千在夜風(fēng)里微微晃擺著,顯得蕭索無比。
毫無疑問,這秋千就是下一個幻景的觸發(fā)點。
白淵正要走去,忽地感到左手的劍開始突兀的發(fā)熱。
越來越熱。
繼而滾燙。
“不是秋千,而是...有什么在靠近?!?p> 白淵瞬間做出判斷。
然后在夜風(fēng)里停下腳步。
他視線稍稍轉(zhuǎn)動,看到了左側(cè)巷道,和前方樹林里走來的兩個斗笠人。
這兩人顯然并非之前交鋒過的哥舒云以及紀(jì)牙。
噠...
噠噠...
腳步聲在夜色里隱蔽無比,卻又清晰地傳入白淵耳中,若非這把劍,他真可能注意不到。
斗笠人還未至,
但一種滿懷殺意的壓迫感卻已四散開來。
這壓迫感宛如令人窒息的河水,一瞬間覆籠而下,將這片區(qū)域淹沒在水下,而使得水下之人不覺生出恐慌感。
白淵因為境界差距,心底確實生出了些壓迫感。
而就在不遠(yuǎn)處的陰影里,無相正默默看著。
他身形繃緊,隨時準(zhǔn)備出手。
無相其實早就料到了對方可能采取的行動,也知道“無名恩公不是官府中人,可能被針對出手”,所以他才故意分開,以求尋到對方的破綻。
而顯然,無名恩公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之前,無名恩公才連一句傳音都不屑回復(fù),這一路上,無名恩公才裝作不知道他跟在旁邊。
無名恩公走過了許多地方,在每一處都停留許久。
他站在明亮的月光里,生怕別人看不到他似的。
無相心底默默感慨。
“沒想到第一次與無名恩公配合,竟是這般默契?!?p> 但他之所以繃緊身體隨時準(zhǔn)備出手,是因為他也察覺了無名恩公很可能是偏向刺客一類的人物。
這樣的人物可能弱于正面交鋒,又或者是不屑正面交鋒。
一個高明的刺客,已經(jīng)不再以“殺死目標(biāo)”為任務(wù)。
他們追求的,是以貫徹自己的道,繼而在這種道下殺死目標(biāo)。
所以,無相才準(zhǔn)備出手。
......
春風(fēng)里。
兩名斗笠人越發(fā)靠近。
長劍出鞘的緩沉摩擦聲,在夜色里清晰無比,出鞘的三寸寒光透出強烈的煞氣。
啪...
啪...
兩道靴子循序點地之聲傳來。
兩道寒光向著站在月下的劍客斬去,劍還未至,蘊藏的劍氣就已分開氣流,使得整個夜色都沸騰了起來。
樹上葉,地上塵,皆隨氣流翻滾飛舞。
無相眉頭一皺,他做過功課,所以已經(jīng)看出這兩“人”是什么身份。
“‘飛螳魔刺’單崇!”
“‘流星劍客’于古!”
“這兩人都是九品之中的六星強者,尤其是于古,其劍可能已經(jīng)臻至巔峰...
而單崇則是地下勢力,殺手世界里的佼佼者...這兩人一明一暗,一剛一柔...有些麻煩啊...”
“更麻煩的是,據(jù)我估算,至少還有四五個高手在一旁虎視眈眈...”
“若真是交鋒起來,我頂多能對付兩人?!?p> “可他們既然出手了,又被我抓到了,那么...總歸要么是大戰(zhàn)一場,要么就是露出越來越多的破綻,此番不算空手而歸了。”
諸多思緒在無相腦海翻涌過。
他正要出手,卻在抬眼看去時愣了愣。
月下的劍客,
冷的如同大雪忽起。
月光,都因他的靜止而被凍結(jié)了。
高傲,孤傲,冷傲,一種強烈的傲慢感從那劍客周身澎湃著拍打而出。
宛如明月照大江,江水萬古流。
又豈是小小的溪流河水能夠淹沒?
接著,無相眼中...
那劍客拔出了劍。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為,劍客不再是雙手,而是四手。
一把劍也在虛空里幻呈為兩把。
強烈的震驚感傳遞而來,那如妖似魔的劍,那極盡魔幻的四臂。
刷~
刷~
劍似乎出了鞘,又似乎沒出。
劍客背后呈現(xiàn)出兩道漆黑的弧光,孤光交合,構(gòu)成了一輪清輝潑灑的滿月。
這一刻,畫面宛如定格,卻又旋生旋滅。
緊接著,撲來的兩人,竟瞬間倒地?。?p> 無相瞳孔收縮,因為他看到那兩人身上忽地騰起了火焰。
那火焰“哧啦”一聲,就如火蟒竄起,繼而吞沒了倒地的兩人。
兩名斗笠人似乎極度懼怕火焰,想也不想,轉(zhuǎn)身往遠(yuǎn)處的池塘掠去。
無相以為恩公要出手阻攔。
可是,恩公在長劍回鞘之后,卻只是靜靜地負(fù)手望月。
似乎他已經(jīng)出完了今天的劍,又或者......他對自己有著諸如“對同一人只能出一劍”的古怪要求。
總之...
灰衣銅面的劍客,出完了劍,就開始旁若無人地賞月。
無相可賞不了月。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他雖然不明白恩公的劍術(shù)究竟恐怖到了何等程度,但他知道必須要擋住那兩名斗笠人!
只要那兩人身上的火不滅,那么兩人就會死,如此一來...即便之后再爆發(fā)大戰(zhàn),他們也能少掉兩個強敵。
無相一現(xiàn)身,便如疾風(fēng)般攔截而去。
但另一邊,一道身影手持玉尺,同樣飛速地竄出攔在了無相面前。
無相一愣,瞬間與迎來的哥舒云交手?jǐn)?shù)回合,又各自退開。
而不遠(yuǎn)處已然傳來了兩聲入水的噗通聲。
無相心中暗暗嘆氣。
“還是沒能阻止啊...失敗了......”
但緊接著,凄厲地怪叫從遠(yuǎn)處傳來。
無相猛然側(cè)頭,只見那池塘方向竟依然冒騰著濃郁的火焰,火光沖天,映照地幽暗池塘一片光明。
火,入水,不滅......
“這...怎么可能?”無相瞠目結(jié)舌。
他側(cè)頭看了一眼恩公。
那高冷的劍客依然在望月。
仿佛他本就是天上而來的謫仙人,此時不過是在眺望著云上的故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