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起（2）
J都，魔方立園，冷野長身立在書房桌前，低著頭感受著來自三爺身上散發(fā)的陣陣冷氣，大氣不敢冒一下。自從二十分鐘前自己把北歐那邊的局勢報給三爺后，三爺保持著沉默直到現(xiàn)在。良久，樓淵笙只風(fēng)輕云淡的抬眸看了冷野一眼，就那一眼，冷野如墜冰窟，一身黑色緊身的行動服上出現(xiàn)了顏色深淺不一的印子，就連用于蒙面的黑色長巾在這沒有一絲風(fēng)的房間里，也極小幅度的飄動著。
樓淵笙微微側(cè)頭，輕緩的扭動頸部，脊背靠在椅子上，微微瞇起眼睛，舒展著骨節(jié)分明，白皙修長的手指，興是許久不曾活動，每舒展拉伸一下，骨節(jié)之間都會發(fā)出一聲清脆的咔響聲。冷野看著雖默不作聲，但卻氣場全開的三爺，后脊梁寒毛直立，猶如灌進一股冷風(fēng)，立即惶恐的跪在地上開口道：“求三爺再給冷媚一次機會！看在她多年效忠三爺?shù)姆輧荷稀！?p> 樓淵笙交叉的十指向外撐著手掌，抬眸冷光閃現(xiàn)看著跪在地板上的冷野，殷紅的薄唇輕笑出聲道：“呵！效忠??？冷野！如果…她效忠的是我，那…你呢？你…是嗎！？”聽著頭頂三爺充滿磁性的音線刻意拉長，雖沒有刻意的冷嘲，但卻帶著一股徹骨的寒意射向冷野。
低頭跪在地上的冷野瞳孔一陣失神的收縮，眼神渙散一刻后，頭腦瞬間恢復(fù)一片清明，額頭不斷的有冷汗滴在地板上，冷野立刻頷首認錯道：“三爺！冷野該死！冷野愿以一命換冷媚一命！”
樓淵笙卻是收回眼神，拿起放在一旁的打火機，一開一合的輕叩著，伴隨著一‘咔’一‘噠’的機械重復(fù)聲，樓淵笙一字一句的緩聲問道：“冷野！在你眼里，冷風(fēng)和你這么多年的兄弟！出生入死！還比不過一個冷媚嗎？你就這么喜歡她！她既已作了選擇，那就要付出代價，更惶論冷風(fēng)還是因她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冷野低頭跪在地上，眼里閃過一絲痛色，因為冷風(fēng)的下落不明，他在冷媚和兄弟之間徘徊掙扎了無數(shù)次，可他最終還是做不到對冷媚置之不理。當(dāng)年父母去世時，自己就答應(yīng)過要好好照顧她，可自己還是把她弄丟了，這次好不容易才找到她，和她相認，這次無論如何自己都要保護她。
冷野抬頭堅定的看向樓淵笙沉聲道：“三爺！我會拼了命把冷風(fēng)他們救回來，等他們回來，冷野的命三爺拿去！這么多年，冷野從沒求過三爺什么，唯這一次，不論三爺如何懲罰冷媚都可，只求留她一命！”樓淵笙看著從年少時就陪在自己身邊的冷野如此堅定，不解的問道：“冷媚在組里這么多年，之前沒見你對她另眼相看過，怎么最近就非她不可了？”冷野低眉垂首不語，靜默一刻后才猶豫的開口說道：“我和她不是主子想的那種關(guān)系，冷媚…她…性格不好，缺點脾氣一大堆，在組里也沒有要好的朋友，可…她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聽到此回答的樓淵笙微訝異的輕挑眉頭，修長的手指輕稔著薄唇喃喃道：“唯一的親人~”隨后看向冷野正色道：“你當(dāng)初走出孤兒院時，資料上顯示的是孤兒！怎么還會有親人？！”冷野眼中的神色晦澀不明，語氣嘲諷道：“當(dāng)年我父母一過世，財產(chǎn)就被二叔和爺爺奶奶他們霸占分割，他們又不愿意撫養(yǎng)我和妹妹，便給我們改了信息，為了方便我們盡快被人領(lǐng)養(yǎng)走，更是強迫分開了我和妹妹，把我們丟棄在不同的孤兒院里，這些年我也一直在私下尋找著，直到…直到不久前才終于找到并相認…………”
樓淵笙看著沉默的冷野，神色微凝，修長的手指按著鼻梁間的眼角冷聲問道：“找人的事，有什么進展嗎？”冷野立馬回道：“范圍圈在逐漸縮小，多則三個月，少則一個月，必有消息！”樓淵笙停下按壓的動作，眼眸微睜光芒一閃而過，薄唇微珉?yún)柭暤溃骸斑@次冷風(fēng)的事情，我會親自去趟O洲處理，你將冷媚帶去國內(nèi)的總部，去找雅木，他知道該怎么做！之后更換冷媚的身份信息，將她逐出組織！”冷野聽到三爺?shù)陌才乓粫r有些愣怔，待恢復(fù)正常后面露喜色的感激道：“謝三爺！謝三爺?shù)亩鞯?！?p> 樓淵笙站起身繞過書桌，雙手插入黑色西裝褲里，筆直站定在冷野身前，看著冷野烏黑的后腦勺警告道：“這是第一次，我也希望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我不會越權(quán)，直接送你去刑罰部！”冷野凜身回道：“是！三爺！”樓淵笙移開視線繼續(xù)道：“冷媚的事交給你來辦，不要再出差錯！還有國內(nèi)的事你和單夜白盯著點兒，這次我去O洲可能聯(lián)絡(luò)不方便，但只要找人的事情有進展，想盡一切辦法都要讓我知道！明白嗎！”冷野躬身抱拳回道：“是！保證完成任務(wù)！”
樓淵笙走到落地窗前站立，靜默的眺望著無盡的黑暗，良久才回頭吩咐道：“起來吧！”冷野聞聲起身走到樓淵笙身后，保持兩步的距離，雙手交叉垂于前腹頷首而立。樓淵笙感受到冷野與往常一樣的守護之姿，眸色幾經(jīng)明暗后感慨道：“冷野，你喜歡黎明嗎？那種即將沖破黑暗，迎來光明的感覺！”冷野看著不同以往這般話語的三爺，有些遲疑的回道：“回三爺，比起白晝的明亮，我更喜歡夜晚的漆黑！”樓淵笙微微側(cè)頭，眼神輕睨了一眼道：“不強求？”冷野回道：“不強求！”
樓淵笙卻自言自語道：“如果有的選，我一定會過一種與現(xiàn)在截然不同的生活，我在強求自己，這么多年一直都是，所以…我錯失了自己最重要的一樣，我擁有了世人都渴望擁有的，卻失去了…如果可以，我愿放棄所有，去換一個她……”
樓淵笙說罷轉(zhuǎn)過頭看著窗外的漆黑一片，回想起在林樺高中時的那段日子，起始覺得是那么難熬，但在不知不覺間竟也適應(yīng)和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感覺，可到最后…怎么就變成了慌亂決絕的離別，想到這里樓淵笙眉宇間透出幾分苦澀，嘴角下滑的自嘲一聲：“你在世界上的某個角落里隱息了十年，我也像溺了水的人，在攀上唯一的孤島后，困了自己十年！”冷野聽著三爺?shù)脑捰行┆q豫的開口道：“三爺，你……”樓淵笙看著冷野的欲言又止薄唇親輕啟道：“允許你說！”冷野看著三爺堅毅挺直的背影猶豫了一下開口道：“三爺…以往從未說過這種話，這種…這種………”想不出的形容詞的冷野急的快要跳腳。
樓淵笙卻在這時回頭看著臉皺成一團的冷野，輕笑著替冷野回道：“這種傷春悲秋的話?！崩湟奥牭饺隣?shù)脑捔⒖厅c點頭，樓淵笙卻笑的苦澀道：“那是因為你沒有遇到求而不得的事，當(dāng)你遇到了，你就明白了?！崩湟翱粗鸵酝煌娜隣斝⌒牡幕氐溃骸吧蛐〗恪褪侨隣?shù)那蟛坏?！”樓淵笙聽到沈這一字，眼眸一動隨即眼里的光暗下，低垂著額頭，眉間的碎發(fā)滑落遮蓋了眼里的失落。冷野看著平時強大，自信，冷靜的三爺，此刻像是被拋棄的幼崽，脆弱無助又讓人幾番心疼，嘴角幾經(jīng)嚅喏想要安慰卻只吐出兩個字來：“三爺……”
樓淵笙收回失神的情緒看著有些無措的冷野，嘴角上揚的輕笑道：“怎么？覺得我現(xiàn)在和平時不一樣？”冷野答不出話只能用力的點著頭，樓淵笙卻沒繼續(xù)這個話題，而是話鋒一轉(zhuǎn)問道：“冷野，給你一個機會，重新選擇你的人生！”冷野卻抱拳堅定的回道：“我不需要重來一次，就算重來我還是這個選擇！”樓淵笙輕聲回道：“確定？”冷野重重答道：“確定！”樓淵笙眼神輕移語氣緩慢道：“你會忘了過往的種種，到那時…你的選擇還會這樣堅定嗎？”
冷野眼神陷入回憶，飄忽一陣后回道：“曾經(jīng)…剛來時想過，如果自己不曾遭遇這些，像平常普通的人一樣，會是什么樣的，可自己卻怎么也想象不到，這么一想后，就覺得現(xiàn)在這個樣子，未嘗不是最好的樣子。”樓淵笙卻執(zhí)著的繼續(xù)道：“那時的你，會忘記這里的一切，忘記這么多年的打打殺殺，提心吊膽的日子，不知在何時命都搭上了。你會像普通人一樣，過著朝陽落日，粗茶淡飯，家長里短又溫馨和睦的生活?！?p> 冷野卻擰著眉頭不贊同的回道：“三爺怎知我過上循規(guī)蹈矩的平凡生活后，就不向往這種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興致來了就和兄弟們切磋，直到精疲力盡，那種酣暢淋漓，肆意瀟灑的生活，我也有可能會繼續(xù)選擇這種。誰說這樣的生活朝不保夕，那誰又能保證你過著平凡的生活，一生都會無災(zāi)無難，沒有意外！”樓淵笙像是迷失在看不清方向的迷霧陣中，一下被點醒，眼前出現(xiàn)了一條清晰可見的道路。樓淵笙如釋重負的笑著回道：“終究…是我入了魔……！”可我…心甘情愿吶！
靜默良久的樓淵笙眼神恢復(fù)以往的凌厲，身上的磅礴氣勢讓冷野又看到了從前的三爺。樓淵笙神色自若的看向冷野吩咐道：“明晚八點，西郊城外，駐點基地，你通知國內(nèi)的行動組隨我出發(fā)，順便告知他們這次任務(wù)的情況，再讓情報組試著聯(lián)絡(luò)O洲的人員，確保信息達到一致同步，國內(nèi)的事就交給你和單夜白了！”冷野鏗鏘有力的一踢腳，做了一個標準軍姿后大聲回道：“是！”隨后急忙走出書房，布置事宜。
樓淵笙轉(zhuǎn)身走回書桌坐下，靠在椅背上緊閉雙目，神情也逐漸放松。漸漸的腦海里浮現(xiàn)了十年前在T市遇見她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