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例會,會議室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溫度降到冰點。
整個會議室四處洋溢著華昊天冷漠不帶一絲溫度的話語:“這是什么,能看么?”
隨著他輕飄飄落下的帶著輕蔑的字句,一本本厚薄不均的企劃案被他像雪片般甩在正中央的地板上,接連不斷的“啪啪”聲響徹在在座的每個人的心里,震得心頭發(fā)顫。每甩下一本,就有一個人忍不住要從椅子上驚跳起來。
華昊天臉色黑得如地獄的閻王,對著面前堆成小山一般的企劃案,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快速地翻動著手里拿著的一份企劃案,看了不過三頁,他的手頓住了。
會議室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都在緊張地盯著面前的“華閻王”。
“華閻王”盯著面前的企劃案,神情專注,那一頁,他竟看了超過一分鐘。
眾人面面相覷,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注在那份企劃案上。一份企劃案能引得“華閻王”超過一份鐘的關注度,這在今天來說已經(jīng)是破紀錄了。大家都在紛紛猜測著這是誰的企劃,能引得“華閻王”如此重視。
同時,大家都輕舒了一口氣。
不管怎么樣,只要有一份企劃能入得了“華閻王”的眼,那就證明在場的人在這場與“華閻王”的斗爭中,并沒有慘敗,總算是挽回了一點面子。
雖然有些嫉妒,但對于那份企劃案的主人,大家現(xiàn)在都是心存感激的。
“這份企劃案是誰的……名人訪談組的?”“華閻王”的聲音又輕飄飄地揚起,喜怒莫測。
“名人訪談”專欄組的負責人沈婉如心驚膽顫地抬起手來,算是回答了他的話。
“很好啊?!薄叭A閻王”道。
眾人終于大大的松了一口氣,這算是“華閻王”對NEW FELL分部的肯定吧。大家紛紛看向沈婉如,笑著向她示意,表示感謝。
但下一秒,“華閻王”的話把眾人驚得差點從椅子上掉下去。
“你來說說,這到底是什么?!”“華閻王”推開椅子豁地站了起來,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音,而他的聲音冷酷得猶如西伯利亞的風雪:“名人訪談,什么叫做名人訪談?這也算名人么?看看近期這三檔節(jié)目,一個吸毒被抓,一個酒駕入獄,還有一個地下情……”
他把手中的企劃案朝地上一摔:“你們整天都在干什么,能不能找個正面形象一點的?!”
他目光咄咄地逼視著沈婉如,逼視得她抬不起頭來。
坐在沈婉如旁邊的美工部的小郁,嚇得臉色慘白,幾乎坐不住椅子。那位“華閻王”雖說沒有站在她面前,但她仍有一種泰山壓頂?shù)闹舷⒏小?p> 沈婉如幾乎被他拋過來的一連串的炮彈砸暈,嘴唇顫抖著,好半天才說道:“檔期是預先定下來的,而且,邀人做訪談都是提前邀約的,我們邀請他們過來做專訪的時候,并不知道他們以后會……”
“風險測算,知不知道什么叫做風險測算?”他目光銳利地盯著沈婉如,盯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你也是NEW FELL的老員工了,這點,需要我教你嗎?”
似有一股刺骨冰冷的風霜吹過,在座的人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肩膀,仿佛感到自己獨立冰天雪地的顫抖。
為NEW FELL貢獻了十多年的沈婉如,臉都青了,在C城NEW FELL分部,她的資格算是最老的了,何曾受過這樣的苛責?就連以前的麥總也不曾以這樣的語氣對她說過話……
“重做!明天的這個時候,我要在企劃案上看到各位認真工作的態(tài)度,還有富有建設性的建議!”華昊天重重扔下一句話,轉身走了出去。
留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覷,作聲不得。
何洛晴急匆匆地朝著會議室跑去,在會議室門口處差點與一個迎面而來的人撞個滿懷。
抬頭看清來人,她嚇了一大跳,忙不迭地后退,一邊躬身彎腰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旅程驛站’的?”華昊天盯著她,“現(xiàn)在幾點了,你有沒有時間觀念?!”
何洛晴慌忙解釋:“對不起華總,我不知道今天要開會,沒人通知我……”
往昔的ENW FELL里,“旅程驛站”并不算什么重要的欄目,所以,以前每次的例會,都不需要她參加。
“開會這種事情,需要別人通知嗎?”華昊天十分火大,火大到連自己都控制不住,冷冷地看著她的兩手空空,“昨天還信誓旦旦地對我說,會把‘旅程驛站’做好,而今天呢,工作散漫,開會遲到,你是來NEW FELL玩的嗎?你信不信,我立馬將‘旅程驛站’取締!”
他大步而去,留下呆若木雞的她愣愣地杵在原地。
這個人,到底怎么回事?!
昨天的感覺似春風拂面,說著謙謙有禮的話,贊揚她把襯衫燙得好,還說要送她回家。現(xiàn)在呢,怎么就成了一只翻臉不認人的惡魔呢?
這人的變化,也太快了吧?
會議室的人陸續(xù)走了出來,方才“華閻王”在門外對她的咆哮,所有人都聽到了。經(jīng)過的人都用憐憫的目光看著她,她這是撞到“華閻王”的槍口上了。
剪輯部的凌寬走近她,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別放在心上,傳聞說得沒錯,這華總就是個閻王,方才大家在里頭都挨批了,婉如姐被罵得最慘,一點面子都不給。”
何洛晴朝會議室里頭瞅了一眼,凌寬口中所說的沈婉如還未出來,正在里頭整理手頭的文件。她臉色青白,沒有一絲笑容。
“現(xiàn)在我總算是見識到傳言中華閻王的真面目了,以后大家做事小心一點,你也別遲到了?!绷鑼捳J真地叮囑她。
何洛晴點點頭。
華昊天回到辦公室,坐定,無心瀏覽臺上的文件,以手撫額,嘆了口氣。
他究竟是怎么了?
就在剛才,一看到遲到的她,他心頭的火“嗖”的一下就竄了上來,毫不留情地狠狠地批了她一通。他承認他處事嚴苛,但那是對工作,不對人,但是今天連他自己都能明顯感到理智的失衡。
難道是因為她的身上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他在意的那個人的幻影,所以他才怒其不爭?還是他這一次的覓友之路受挫,他把這種挫敗感全發(fā)泄到毫不相干的她的身上?
這太不像他自己了。
“何洛晴……”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沉吟。
名字里倒是有“洛晴”這兩個字,可是卻姓“何”,還有她的那把嗓音,真的與他心目中的洛晴絲毫對不上號啊。他的洛晴,在學校的時候就是一名非常出色的播音員,不僅學校的大大小小的文藝匯演,演講比賽歌唱比賽什么的主持人統(tǒng)統(tǒng)由她包攬,而且還經(jīng)常代表學校到外地演出……她那把宛如天籟般的好聲音,與生俱來的表演天賦,令得一向嚴苛的校長贊不絕口,當成重點對象來培養(yǎng),說她以后一定是個十分出色的女主播,前程無量……
而公司的這個何洛晴,聲音低啞,根本就不是做女主播的料啊,根本就是連先天條件都沒有啊。
他搖搖頭,這與他心中的那個人,根本就是風牛馬不相及的兩個人,今后,他要楚河漢界的分清楚才行,不能再搞混了。
香山路梧桐巷16號里的那個他心愛的她,此時此刻,在做什么呢?
夜幕降臨,華昊天又把車子開到香山路梧桐巷的街口,看著那張明艷動人的容顏,與他無數(shù)次幻想過的她長大成人之后幾乎一模一樣的容顏,又一次當著他的面,登上一輛豪華房車,絕塵而去。
而他,下意識地跟在后面。此時此刻,他的角色,只能做一個守候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