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風風火火的忙活后,天色徹底暗了下來,戲臺子搭好,一應成員整裝待發(fā),就等桃莊老爺?shù)綀鲂奸_始。
當最后一縷日光斂去,廣場四周的屋檐上掛起一盞盞青綠燈籠。
“這桃莊是真怪,大喜之日,不掛紅燈籠,掛綠燈籠!”胖子嘀咕。
“嘶……在我老家那邊,掛綠燈籠……是接臟東西的做法,這桃莊老板怎么想的,也不怕不吉利?!庇腥诉t疑。
“噓,都閉嘴,管他們什么風俗習慣,咱唱好這出戲,拿到錢走人就行,其他的,不管那么多,也不亂摻和,指不定人家就這習慣?!卑嘀鞯闪藘扇艘谎郏屗麄儎e亂說話。
廣場寂靜,很快,昨晚那提燈老頭拎著個燈籠緩緩走來,半點腳步聲都沒。
隨著他的出現(xiàn),各個客房閣樓內(nèi)涌出大量身影,有說有笑聚到廣場之上,坐進排排座位,都是今晚的觀眾。
“媽的,白天怎么一個人沒看到,晚上這群人就冒出來了。”
“這附近也沒啥值得游玩的地方,沒見人出去,更沒見人回來,難不成這些客人都在房里憋一天沒出來?”
“我估計不是客人吧,可能是咱們猜錯了,指不定都是人山莊老板的親朋好友。”
“這種大老板,人脈廣,認識的人多,提前到場住下,白天在山莊深處參加婚禮,也正常?!?p> 胖子和幾個兄弟低聲議論。
班主又狠狠瞪了他們一眼,幾人忙老實閉嘴。
提燈老頭走到近前,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可以開始了!”他沙啞道。
“額……貴莊老板呢?還有新人呢?”班主有些詫異,正主沒到,這就開始了?
“老爺他們就不到場了,在莊子里能聽見!”提燈老頭指了指長廊深處,那依山而建的層層高閣。
“唔……行吧!”班主有些無語,那片高閣離廣場這么遠,能聽見?
不過既然是主人家的決定,他也不好說什么,反正唱完了事。
拍了拍手,一應人員立馬上場!
他今兒個安排的,是一出姻緣戲,講的是古代一對癡情男女,白頭到老,恩愛一生,相濡以沫的故事。
很老套,但用在這個場合比較適合,主要圖個吉利和喜慶。
戲班子里的人都是老手了,上臺也不露怯,很快進入狀態(tài)。
讓他們頗為別扭的是,無論怎么表演,臺下那群觀眾都毫無反應,一個個面無表情的望著臺上,跟以往的演出情況完全不同。
班主等人還以為是表演得不行,得不到認可,立馬更賣力的唱起來。
這可是項大單,他可不想唱砸了。
奈何,甭管怎么賣力唱,就是得不到回應,謾罵與喝彩皆無。
班主從業(yè)幾十載,第一次碰上這等局面,就好像在對著一群空氣唱戲,甚為郁悶,卻必須硬著頭皮往下唱。
一曲過半,微風蕩漾!
眾人衣袍輕晃!
胖子無意中朝著臺下掃了一眼,當即身子一僵,差點和班主撞上。
還好這時候輪到其他人唱,二人只是在旁邊作配,這才沒生出亂子。
“你小子他媽的在搞什么玩意!”班主惱火,低聲罵道。
“班……班主……底下……底下的人……不對勁……”胖子渾身哆嗦,額頭冒冷汗,哆哆嗦嗦道。
“媽的,能對勁么,一點反應都沒,也不鼓掌,正常人能干這事?”班主罵道。
“不……不是……你看……你看他們的腿……”胖子一副都快哭了的樣子。
班主納悶,按胖子的說法朝下掃了一眼,頓時也臉皮一抽,猛得一顫。
只見微風蕩漾間,底下眾人褲擺撩晃,雙腿懸空,原先的腳步位置,乃是一團陰森霧氣。
他們……沒有腳!
班主只覺得一股涼意直接竄上腦門,當場就驚住了。
這聽戲的,哪里是人,分明是一群詭物啊!
他之前專心唱戲,想著演好這一出,都沒注意到這些細節(jié)。
而且先前沒風,褲擺垂遮,也根本看不到腳步位置。
要不是胖子提醒,他到現(xiàn)在都發(fā)現(xiàn)不了這點。
“咋……咋辦!”胖子欲哭無淚,哪還有心思唱戲,只想掉頭跑路。
班主沒吭聲,胖子一看,好家伙,比自己哆嗦得還厲害。
“要不……要不跑吧!”胖子哭喪起臉。
班主一把拉住他。
深呼吸幾口氣,班主不愧是老江湖,以極短的時間就穩(wěn)住了心態(tài)。
他知道,自己是頭領(lǐng),要是慌了,都得完蛋。
“鎮(zhèn)定點,別慌,有老子在,你怕什么,要死老子也死你前頭?!卑嘀髁R罵咧咧,盡管心里還有些發(fā)怵,好歹身子不抖了。
“別怕,演好這場戲,一般不會出事,類似的情況老子以前遇到過?!卑嘀鞯吐暤?,大口呼吸,迫使自己鎮(zhèn)定。
“真……真的?”胖子有些不信。
“媽的,老子什么時候騙過你這小兔崽子,聽我的準沒錯?!?p> “我跟你講,這種沒腳的詭物,叫做無根之詭,多為孤魂野鬼,腳不沾地,怕地氣,一般道行都挺一般,也不怎么害人?!?p> “他們出來,主要是湊熱鬧,咱們把戲唱好,當做不知道,別惹怒他們,就沒事。”
“只要戲唱得他們滿意了,盡興了,他們自然會散去!”
班主小心道,不敢表現(xiàn)出異樣。
“真……真的?”胖子還是心里沒底。
“媽的,怎么這么多廢話,你跑一個試試,第一個逮的就是你!”
“老子當年剛?cè)脒@行,跟著前輩們行走江湖時,也在鄉(xiāng)下遇過這種事?!?p> “那時候也是唱戲,唱著唱著,發(fā)現(xiàn)下面村民人數(shù)比一開始多了不少,定睛一看,媽的,都是臟東西。”
“它們待在人群中,偏偏村民還完全沒注意到,也就我們在臺上看得清楚?!?p> “當時的班主就讓我們別輕舉妄動,當做不知道,默默演完那出戲,臟東西自己就散了?!?p> 班主迅速解釋。
聽他這么一講,胖子總算心里稍微有點底。
“這事兒別跟其他人講,當不知道!”班主又提醒道,怕其他人也給嚇到,萬一出了亂子,就是大麻煩。
胖子點點頭,強忍恐懼,硬著頭皮繼續(xù)演下去。
班主也是提心吊膽,目光不敢往下看。
兩人懸著一顆心,忐忑不安的撐住,愣是把戲給唱完了。
然而,曲終,人卻未散。
底下諸多無根詭物,依舊坐著不動,沒有離開跡象。
班主和胖子臉色皆剎時蒼白!
這戲!
是繼續(xù)唱!
還是不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