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nèi)颂稍谟悬c冰涼的天臺上,盡管我換上了冬季校服,但是地上的涼意還是穿過我的衣服直到我的后背,我的后背都因冰涼而有點瑟瑟發(fā)抖。于是我還是坐起來比較好,這時余倩也學(xué)著我的樣子坐起。她抱怨的說:“看來從現(xiàn)在到明年幾個月都不能躺著了?!?p> 我看著天空說:“這樣啊,但是高考前的一兩個月還是可以躺著過的。”這時一旁沉默的天哥忽然開口說:“那就可以躺著也中槍了,舒服的死了?!蔽覀儍蓚€側(cè)臉看天哥,他的雙手墊于后腦勺,望著灰蒙蒙的天,這天是從什么時候變得死氣沉沉的,像沒有任何的征兆。
天哥忽然想到了什么就問:“余倩,你弟的事處理得怎么樣了?”她開心的笑說:“很順利,超乎想像的順利,余鑫鼓起勇氣向那個被他偷手機的小女生道歉,結(jié)果他越說越動情自己直接哭了,這下好了那個丟手機的小女生也哭了起來,而且哭得比余鑫還厲害,搞得我弟都不好意思哭下去了,班主任馬上安慰她,余鑫拿著紙巾擦她的眼淚?!?p> 我笑笑說:“這個好像是表白的?!庇噘灰残πφf:“反正是風(fēng)平浪靜了,但是我媽沒有原諒我弟的,所以我弟每天下了課還是在網(wǎng)吧,不過錢是我媽出,但我媽只出兩個小時的錢?!蔽艺f:“這樣不就是皆大歡喜?!庇噘缓鋈坏椭^說:“但愿吧?!彼f出這句話的時候是連著嘆氣一起出來的,不過這樣余鑫就不用了去偷了,每天按時按量的到點下班。
這時今天奇怪的異常沉默的天哥說:“聽說林夢媛生病住院了?!边@時我驚訝的看著他,而余倩的表情比我更加驚訝,她的眼睛張得比我還大,比我的眼神還要不相信是真的。
她開口說:“得的是什么病?!碧旄缇従彽恼f:“聽說是重感冒發(fā)燒住院了,請了假了。”這個時候天哥憤怒的自言自語說:“她也不打個電話告訴我,搞得我是全班最后一個聽說知道的。”余倩說:“生病的人都是脆弱的?!彼ь^看著一片灰色的天,好像也在看林夢媛的臉,只是這張臉好像是灰色的。我忽然開口說:“她怎么會忽然生病的,這幾天不是好好的嗎?”
天哥忽然臉色鐵青的質(zhì)問道:“你怎么知道她好,她在家里你看不到的地方呢,別輕易的下結(jié)論?!蔽液鋈槐粏栕×耍娃D(zhuǎn)頭去看余倩,這個時候她還發(fā)著呆看沒有變化的天。
風(fēng)呼嘯的吹來,在天臺這里真是個適合放風(fēng)箏的地方,可能豬都可以飛起來。但是要是被吹的久一點,人可能就變成氣球一樣輕的飛起來,不斷的上升直到天空的盡頭。
余倩不知道什么時候不看天了,她左右看了一下我們說:“周日我們一起去看林夢媛吧,不準不去啊,不準找理由。”天哥漫不經(jīng)心的掃了余倩一眼說:“你不怕被傳染的,你還不知道她得的是什么感冒,萬一是病毒性感冒呢?”這時余倩收起了笑容說:“你還怕,她可是你女朋友的,未來是你老婆,在未來又是母親的。”天哥不為所動的轉(zhuǎn)頭道:“誰知道?”
這下子余倩的表情是生氣了,她用手指著天哥,眉毛都立起來說:“你敢不去,我告訴你的,她現(xiàn)在正在生病,你要是擺臭臉,態(tài)度不好,欺負她,我就扇你。”天哥哦了一聲就更成沉默了,周日我們?nèi)齻€人是騎著各自的自行車去的,聽說林夢媛住院的地方是全市最好的醫(yī)院,她住這么好的地方,有這么好的醫(yī)生,如果換作是我的話,也想住久一點的。
我們到醫(yī)院的時候,病人寬敞的走道,護士各種和藹的態(tài)度,如果天堂真的存在的話,一定就是照著醫(yī)院的樣子建的吧。我們穿過長長的走道,各種病人各種神態(tài)狀態(tài)的都有。
在快到盡頭時,我們找到了林夢媛住院的房間,在離門口兩米遠的距離,余倩小聲的告誡我們等一下見到林夢媛的時候不準難過,我們不是開追悼會,一定是微笑,但是又不能放開懷的大笑。接著,余倩輕輕的推開了門,這道門好像連接了生與死一樣,我忽然不想進去了。
但是這時以太遲,我還是被余倩拉進了門。進門的時候,林夢媛手中拿著一本理科的習(xí)題集在專注的寫,她手上打著點滴穿著寬大的病號服驚訝的看著進來的我們。她開口說:“你們,怎么來了?”這時余倩像之前說好的一樣微微一笑,但是我看不見,天哥的視線不停的在這三人的房間里東張西望。林夢媛沒有看天哥,倒是看著我和余倩。
她微笑的說:“放心吧,不會傳染的,你們把口罩脫下來吧,這里很安全的?!闭f完我和余倩互相看看不好意思的馬上用手摘下了口罩,天哥像沒有聽見一樣無動于衷的看窗口那邊,余倩偷偷用手推了一下天哥,天哥就像死尸一樣依然沒反應(yīng)。我說:“林夢媛,你連生病住院都不忘學(xué)習(xí),你真是勤奮的?!彼πφf:“你們還真是有空的,學(xué)習(xí)這么緊張還抽時間啊來看我。我沒什么事,醫(yī)生說三四天就可以出院了?!庇噘豢粗f:“怎么會生病的?”
林夢媛的臉上有一絲憔悴但是還是微微一笑說:“是我自己不注意身體,熬夜看書,不過又不注重保暖,就感冒發(fā)燒了?!庇噘蛔叩搅謮翩碌纳磉吤嗣念~頭說:“不是很燙的?”這個時候林夢媛說:“你們來了我很高興,但是你們還是關(guān)心一下自己吧。高考迫在眉睫,你們放心我一時半會也死不了,我就算要死都要等到高考結(jié)束?!?p> 余倩這個時候咧開嘴笑說:“我看你是發(fā)燒燒壞腦子了吧?!彼闷鹆伺赃叺臏囟扔?,要給林夢媛測一測體溫,林夢媛一下子用手推了回去。她說:“這個東西放在胳臂窩冷?!庇噘淮笮χ溃骸澳敲从袥]有放進嘴巴里測的?!蔽艺f:“那個多惡心的,吃別人的口水。”
她們兩個女的異口同聲的發(fā)出笑聲,這時余倩拉著一旁的天哥過來說,天哥不情愿的靠近了兩三步,但是頭是歪到一邊的,余倩說:“嘿,你也要說點什么話吧?!碧旄缯f:“說什么的?”余倩提高了音量,一把推他到林夢媛床邊說:“鼓勵的話,愛的話?!?p> 天哥看著這個吊瓶一滴一滴的下來說:“你沒事就好?!庇噘徽f:“你這樣怎么行,你要看著她眼睛說,把口罩摘下來?!碧旄绾鋈慌康牡捎噘徽f:“你差不多也得了,別得寸進尺?!绷謮翩?lián)屩f:“行了,別難為他了,他來看我就很高興了。”
我看著這三人間的房也足夠的寬敞,另外兩個人都是老人,一個在看電視,另外一個在睡覺。這時余倩忽然說:“就你一個人嗎?你的父母呢?”林夢媛這個時候表情忽然變得難看起來說:“在廁所打電話?!碧旄鐚τ噘挥檬种噶艘幌聨姆较?。這時廁所一陣沖水的聲音后,出來一個苗條的婦女,穿著一件風(fēng)衣,戴著墨鏡,耳邊是一臺蘋果的手機。
她對著電話不停的講話,林夢媛輕聲的說了一句:“她是我的母親?!边@時我又把視線望向她,她旁若無人的對著電話喊說:“行了,別打電話催我了,沒有我你們是不是就湊不齊四個人了,我女兒住院了,我等一下就過去了,你們也是有女兒的,等一下我你們會死啊,等我回去非連贏你們?nèi)植豢??!闭f完,她掛上了電話,轉(zhuǎn)身看我們,林夢媛冷冷的看著她。
她走了過來,熱情的招呼我們說:“你們是林夢媛的同學(xué)吧,都來看她的?!蔽矣悬c不好意思的顯得有點拘謹,她繼續(xù)說:“別站著,坐下來,別客氣,有水果?!彼鋈豢粗旄缯f:“你是周天吧,我女兒有你的照片?!比缓笏躲兜目粗液陀噘?,林夢媛說:“她是余倩,他是楊俊?!边@下她笑笑說:“經(jīng)常聽到我女兒提起你們,我們沒見過面可是認識很久了?!?p> 過了一會她媽削好了一個蘋果后對林夢媛說:“女兒啊,我那些打麻將的朋友催我呢,你要理解媽媽的,給,這是兩百塊,你今天的飯錢,明天我再來?!闭f完就直接出門了。
我嘆了一口氣原來有錢人的父母也這樣,過了一個小時,我們也要走了,我們與林夢媛道別,就在我要遠離她的病床時,她一把拉住了我的手,這時余倩和天哥已經(jīng)走出門了。我驚訝的回頭看她,她的眼睛里淚光閃閃的說:“下一次你一個人來看我?!比缓笳f完,她就松開了我的手,我出了門,很快追上了他們,但是這句話的意義我一時間還無法追上。
從此林夢媛在我的心里打了一個死結(jié),我越是想掙脫它就勒得越緊,仿佛自己就像一顆扣子一樣的需要一個結(jié)。很多年過去后這句突如其來的話早就失去了意義,化為平靜,而且在心里已經(jīng)無處可尋,只是當(dāng)時的我信誓旦旦的認為纏繞好于了結(jié)。
我邁出了房間的門口,一路小跑的跟上了余倩和天哥。余倩驚訝的回頭才發(fā)現(xiàn)趕上來的我,也許她在想,我什么時候掉隊的沒有跟他們一起離開病房。余倩忽然開口:“俊哥,你怎么這么慢,是不是林夢媛跟你說了什么?”這下把我問住了,我說:“她一句話也沒說?!?p> 余倩依然好奇的說:“那么你為什么沒跟我們一起出來?!闭f到這里時,天哥終于回頭看我,眼神里充滿了懷疑,外加著不信任的沉默。我這個時候有點慌亂說:“你們不相信可以去問她嗎?我什么也沒做?!边@時余倩拍拍我的肩膀,一下拉起我和天哥的手離開這里。
不知道她感覺到了沒有,我的手心正發(fā)熱冒汗。余倩安慰著說:“我只是問問,不是警察審訊犯人的,你別緊張?!本瓦@樣日子又過了幾天,這幾天我晚上睡覺時,總是輾轉(zhuǎn)反側(cè)的沒有睡意,看著我枕邊的鬧鐘滴答滴答的響就像是林夢媛在跟我講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