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電梯門合上,走廊里的人都沒有人有所動作,也沒有人敢多嘴說什么。
其實以冼忠的實力,若是中途尋找機會暴起,絕對有機會將林坤留下,可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一方面,林坤留下來,那他與這群小毛賊同流合污的罪名就坐實了;另一方面,林坤所拿走的那筆錢,根本不是他的,所以他一點都不心疼;最重要的是,古時鐘留下來了。
羅杰依舊靠在墻邊,意味深長對冼忠說道:“你攤上事了,鬼盜……冼忠大俠!”
冼忠再次聽到‘鬼盜’二字,已是心平氣和,并未承認什么,讓手下去揭開塑料袋驗貨,確認是古時鐘無誤后就下令要走,淡淡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哦!是嗎?”羅杰見對方不在為難自己,整理了一下衣物,提起左手,對著手腕上的奇異手表按了一下,嘴對著手表說道:“樓上下去一個可疑人物,手提了一個箱子,別讓他跑了?!?p> 冼忠狠狠地盯著羅杰,說道:“你究竟想怎樣?”
羅杰并未直接回應,同樣看著這個他口中的‘鬼盜’,沉默片刻,忽然說道:“兩千零五年開始,海源縣星新鎮(zhèn)冼灘村,接連收到群眾舉報,說經常在后山亂葬崗見到‘鬼’,直到兩千零八年,這事才不了了之。不過08奧運會期間,美國、英國、法國、日本……共計超過12個運動代表團內接連發(fā)生大小失竊事件,但奇怪的是,損失物件無論大小,最終竟統(tǒng)一在水立方旁一個垃圾桶里尋回。2011年東京博物館滲入盜賊案,時至今日,日方仍不敢確定館內珍藏的《瀟湘圖》是否仍為真跡。2016年,某日本旅游團前往云南,以觀摩《爨寶子碑》為由,欲將《狂字帖》混雜在《爨寶子碑》拓本中帶回日本,卻在回到日本后放松警惕的第一夜,發(fā)生失竊事件,據估計日方為此損失超過八千萬人民幣,而在次年國內的某拍賣會上,《狂字貼》壓軸出現。去年……”
“夠了!”冼忠知道眼前這人是厲害人物,卻也是沒有想到對方竟然對自己了解得如此透徹,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不知對方意欲何為。
羅杰笑了笑,即便聽到電梯方位傳出兩聲槍響,亦未停下:“知道為什么我們一直沒有來找你嗎?并不是你隱秘得有多好,也不是你手段有多高明可以做到一絲不茍,而是……在今時今日的社會環(huán)境下,很大程度上我個人認為你做的事是作為一個中國人幻想要做的,所以我一直扛住上頭的壓力,對你放任不管?!?p> 聽到這里,冼忠對羅杰這人越是看不懂,他很清楚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有一些涉及金額過大,若是真的被抓,下半輩子是要牢底坐穿。
“那……”
“都說了,其實我是很看好你的,但是……”羅杰突然話風一轉,眼神犀利,盯著冼忠,“你這次為什么要做這件事?”
“我……”
“你的事暫時擱置一下”羅杰看著電梯邊上的數字一路飆升,直上頂樓24層,有種不好的預感,問道:“我知道還有兩個人來過這,應該是一男一女,人呢?”
“嗯?”冼忠一下想到被手下丟到偏僻角落房間的周安琪和梅云奇,但最重要的是,他發(fā)現這個來自“靈隱寺”的大人物話風轉得太快,而且表現得有些迫不可耐,立馬想到一些可能,忍不住說道:“你不是專程來找我的吧?”
“呃……”羅杰尷尬地笑了笑,攤了攤手,說道:“那什么,我都說了,我是很看好你的,來這里除了找你之外,也是那什么……順便找一下那兩個人……”
“呵”冼忠冷冷一笑,大致了解了情況,似乎印證了內心的一件事——這些人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他不想再理會這個神秘的大人物,讓手下抬著古時鐘要走,心里不斷分析著目前形勢,想著要怎樣應對接下來面對各方予以合理解釋,警察方面,古時鐘買方冼老板方面,甚至“靈隱寺”羅杰這方,無論哪一方,處理不好都可能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正當冼忠走神思索之際,電梯門再次開了,不等他看清電梯內的人,幾道破風聲穿過走廊,一陣玻璃破碎聲后,眨眼間一長排走廊過道陷入黑暗。來人一手類似“彈指神通”的手法,無與倫比,竟在一秒鐘時間發(fā)出十幾二十道細微攻擊,且準確將過道上幾乎所有照明燈統(tǒng)統(tǒng)擊碎。
震撼之余,冼忠也非庸輩,黑暗中他的雙眼竟然泛著淡淡熒光,瞳孔從細圓變成長圓,就像是變成兩只貓眼,對黑暗中的一切也盡收眼底。只見一個精瘦的黑影直接躥到古董鐘近前,兩腳踢開抬鐘的二人,伸手就將物件抱起。
“對方的目標是古時鐘”冼忠已來不及思考來人是否又是一位‘同道’中人,動作同樣迅速,雙腳似裝了彈簧,呼吸間已來到黑影近前,動作很是輕盈,幾乎不帶有一絲音響,行動就像黑暗中的黑貓一樣。
冼忠伸手一抓,正好抓到包裹在古鐘外的塑料袋,緊接著刺啦一聲,袋子瞬間裂開,留在他手上的只剩塑料碎片,眼睜睜看著對方朝安全通道樓梯方向飛奔而去。
“站??!”冼忠一個箭步同樣追了出去,而他的幾個手下也一個兩個在黑暗中艱難地追了去。
短短的幾秒鐘時間,天海財富大廈14樓偌大的地方就只剩下羅杰一人,他用手拍去頭頂上的玻璃碎屑,眉頭緊鎖,對著遠去的一群身影欲言又止。黑暗中,他對著手上的通訊器呼叫了幾聲,竟然沒有得到劍佚名的回應,慢慢地,他嗅到一股陰謀的味道,這是常年工作帶來的微妙感知力。
這就像是一只羔羊對周遭環(huán)境危險氣息的感知,一個農民對短期糟糕天氣的預感,一位高級金融師對危險金融市場的第六感。
一個個問題浮現在腦海:龍婆究竟隱瞞了什么?兩股一正一反的力量突然就在這里消失了,究竟去了哪兒?鬼盜究竟跟周太太金鋪被盜案有什么關聯?剛才出現的神秘人是誰?為什么他的目標是那個鐘?
羅杰一邊想著,一邊用腳掃開一片空地,盤坐中央,解開領口的紐扣,從脖子上取下一塊玉佩。只見那玉佩在黑暗中發(fā)出淡淡溫潤夜光,好像蘊含著某種神奇的力量,呼之欲出。他將玉佩握在掌心,雙手合十緊扣,雙目微合,口中念念有詞。
不多時,他手掌中央一縷如飄煙的星星熒光,化作兩道光蛇,沿著手臂旋轉環(huán)繞而上,如兩道白龍繞身體繚繞兩周,而后一飛沖天,以沖上云霄之勢,匯聚于他的頭頂上方。
忽然羅杰口中微詞一停,頭頂那團白光爆射出一閃而過的白光,就像是攝像機的攝像頭閃了一下,不過那光芒似在咆哮了一聲,有一股暴戾之息。隨著這一閃,那光團化作雷電,直逼他眉心,瞬間撞出一片小小漣漪,那光團不知是沒入了人腦門內還是隨著漣漪擴散而去。
“搜靈術·靈目,開!”
羅杰猛地睜開雙眼,瞳孔大得占據了約莫有虹膜一半。而在他的視野里,看到的不再是常人所能及的14樓過道,滿地的玻璃碴子,而是以他為中心的一個黑色旋渦,他就坐在旋渦‘球’的正中央,頭頂上方出現一個個人形若隱若現,那些‘人’呈不同顏色,移動時,踏出一圈圈水紋狀漣漪。最詭異的是,所有這些‘人’,似乎被這旋渦中似有似無的一根根細絲如提線木偶般往同一個方向去,即便是他自己亦不能幸免……
看著這種種,羅杰滋了一聲,自言自語說道:“這是什么情況?”
“這是什么情況?”另一個聲音在不遠處緊隨發(fā)出,電梯口站著一人,拱著背,肩上扛著塑料袋,在電梯微弱燈光映射下,活脫一副漫畫里小偷的模樣。他看著過道中央盤坐在地上的羅杰,之前的詭異之舉統(tǒng)統(tǒng)盡收他眼底,嘴巴張的可以吞下一頭牛,驚呼道:“這是在拍電影嗎?”
“呃……”羅杰聽到聲音雙眼瞳孔一收,看著電梯口的人,臉色驟變,整個人仿佛剛被人用大錘揍了一頓,深吸一口氣,吃力咳嗽幾聲后,變得虛弱無比,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此時是孤零零一個,那個高手劍佚名并不在身邊。他死死盯著那人,像是自己的什么大秘密被窺探到了,虛弱問道:“你是什么人?”
“我?我來找坤哥呀,坤哥呢?這里發(fā)生了什么?坤哥說十分鐘就到樓下找我,說十分鐘就十分鐘,多一分鐘都不叫十分鐘。我整整等了他十一分鐘,車都叫好了,人還沒下來,電話也打不通,我必須上來問問,究竟是多久。你知道我坤哥去哪了嗎?”
過道上的燈都沒了,羅杰瞇著雙眼,遠遠未能看清此人模樣,聽這人說話,分析個大概,這人要么是來找鬼盜冼忠,要么是來尋那個有槍的男人,不可能是神秘人同伙,不然怎么對得起‘神秘’二字。而來人說是找‘坤哥’,鬼盜跟‘坤哥’二字也完全不沾邊,那此人必然是持槍亡命徒的同伙。
分析出了這些,羅杰雖然不知道此人乃是金店搶劫案之一的瓜皮,但懸著的心松了下來,一改聲色,笑道:“哦,你找那個‘坤哥’是吧?!?p> “對對對對,他人呢?”
“哦,他還有點事要忙,你繼續(xù)去樓下等,一會兒他就……下來了?!?p> “好吧!”瓜皮點了點頭,剛轉身要去按電梯,突然又回頭問道:“那他有沒說還要等多長時間?十分鐘?二十分鐘?”
“馬上就下來”羅杰想都沒想,就回了一句。
“那不行啊,坤哥向來很有時間觀念的,時間就是金錢嘛,一是一,二是二,你肯定漏聽了,究竟是等多久?”瓜皮不依不饒。
“嘿,你這人怎么這么軸”
“不行,我信不過你,我得當面去問清楚,不然辦不好他又要罵我。”瓜皮說著過去抓著羅杰的衣領,讓他帶路。
羅杰沒有被玉佩上的神奇力量炸裂,反倒要被這愣頭青氣炸,有氣無力說道:“喂喂,干什么……撒手,你快撒手……,誒,我想起來了,是二十分鐘,他說是在樓下等二十分鐘”
瓜皮:“我不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