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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夢境之她

第三章 第二節(jié)

白露夢境之她 SHIRAKI 5286 2021-07-24 14:55:30

  對她來說,穿著正式是生活的一部分。雖說她的裝扮確實很成熟,成熟到非常適合制服的風(fēng)格:剪齊到脖子上面的黑短發(fā)總是打理的油亮光滑,還以為是拋過光的黑鐵;總是戴根據(jù)每天的天氣和自己的心情不斷變換著出門的打扮,熟悉她的話,看她的打扮就知道她今天準(zhǔn)備去做什么,心情如何;最值得一提的是,她總是挎著同一個手提包,我知道那是很久以前夏橘送給她的生日禮物,但她硬是堅持用了幾年,寧愿修修補補也不愿換新的,使得這個具有年代感的包也非常具有辨識度。

  據(jù)說,不僅有男生給她寫過情書,女生都跟她表過白……呃,我暫時先當(dāng)作是謠言吧……畢竟木子的性取向到底是怎樣的,我可不敢亂問。

  可能是因為她平時說話比較溫和吧,對誰都總是面帶著微笑,態(tài)度友善,平心靜氣地交流——她竭力打造自己的淑女氣質(zhì),這和夏橘簡直是天壤之別……

  可這么一個儼然就要成圣人的女生,還是頗有不足之處,那就是完全不懂整理房間,而且動手能力極差。我很清楚地記得中學(xué)時她是如何將原本是方形的被子疊著疊著就成了球形的那件事,最后夏橘又是如何花了一下午解開她的這個球形被子鎖,再教她怎么疊被子,不過后來好像還是沒學(xué)會。這一點與夏橘也是天壤之別……

  “不要啦,芝蔓不想見人現(xiàn)在!”聽聲音判斷,芝蔓正躲在我的房間反抗著。

  “哎呀,沒什么的。真的很好看的!”

  看來又是她主觀唯心主義惹的禍了,現(xiàn)在需要我來客觀評價一番。

  “那個……讓我看一下是什么樣子的嗎。我不會說什么的?!?p>  我對里屋喊道,雖然她沒有立刻出來。

  不過她探出來一個頭,銀色的頭發(fā)垂在地上,落地窗射進的日光的照耀下,還真的像瀑布般耀眼。

  “長官不會嘲笑芝蔓嗎?”

  “不會,不會,至少,得讓我先看看值不值得嘲笑。”

  “文俊,你難道還不相信我的技術(shù)嗎?”

  木子如果做出這樣微微一笑的表情,就代表我即使看見了值得我嘲笑的東西也最好別笑。有時候還是盡量別讓木子難堪,丟了她的面子比要了她的命還嚴重得多。

  她猶豫不決地走出來,她身上穿著的那身行頭清清楚楚地被我看盡了全身。

  “呃……木子姐,這身,怎么這么像你初中的校服?。俊?p>  “什么像啊,就是啊!這可是我最喜歡的制服了!想起我第一次穿上這身打扮,就不想再脫下來……”

  木子憧憬著回憶著她過去的時光,當(dāng)然,包括她怎么穿制服,如何穿制服的細節(jié)。

  木子實在是太喜歡制服了……跟她相處了十多年,我實在是太記得看見什么制服就想換上的她到底是帶著一種什么樣子的眼光來看其他的衣服的。

  “初中的這身可是我第一次擁有自己的制服呀!我可激動了,一口氣買了六套,每天換著穿。夏橘姐當(dāng)時還怪我亂花錢呢……哼!她不懂人家的愛好啦!”

  剛剛還扭扭捏捏的她現(xiàn)在是聽的是眼睛瞪得圓圓的,我敢保證,她和當(dāng)初的我剛剛聽到這個消息一樣,感到不可思議。

  “哇哦,木子學(xué)姐這么喜歡制服的嗎?!”

  “是呀,芝蔓穿制服也超合適的哦?!?p>  她?制服?

  一頭亂蓬蓬的頭發(fā),從不收拾打扮,要是不出門估計連衣服都懶得穿……

  這兩個名詞我用盡腦細胞也想不到怎么樣才能聯(lián)系起來,可能需要創(chuàng)造一個新的詞匯來形容。

  “文俊你覺得呢?”

  “等等,我還得仔細看看這件衣服你做了些什么改動……”

  大體上還是那件制服,不過它的設(shè)計師估計已經(jīng)認不出他的作品了,因為它被剪切、裁補、糅合、擠壓得不成樣子。

  作為內(nèi)襯的白襯衣大概還能看出一個校服的雛形,然而有趣的是遮蓋腹部那塊最敏感的地方布料被狠狠截去,然后又被某雙較之靈巧的手縫上精細的花邊。棕色的外套看上去還挺有光澤,不過不知道為什么,應(yīng)該打領(lǐng)帶的地方,居然用數(shù)據(jù)線綁了一個蝴蝶結(jié)。不過更詭異的是袖口——被改的長的可怕,整個衣袖更偏向是從前的澤服設(shè)計上“喇叭口”,只不過這次這個“喇叭”估計是仿照了小號。至于那件短裙,倒沒有什么變化,但沿著格子失手剪下的幾處布料實在是惹人注目,不過好在,又是那雙靈巧的手,在裙子的漏洞處縫好了幾個引人注意的圖案。

  真讓人難以理解啊……

  不過,這身行頭總比我的那身舊衣服好看,雖然我不知道她是不是這樣想了。

  “長官……”她悄悄湊近我,貼在我的耳邊問道,“喜歡芝蔓的新衣服嗎?”

  “嗯,其實還是挺好看的?!蔽椅⑿α艘幌卤硎灸S,順便摸了摸她頭上的耳機,這次耳機上的耳朵并沒有彈出來??磥聿]有很欣喜,對嗎?

  雖然木子的手工已經(jīng)可見一斑,不過我莫名覺得這身打扮挺適合這個孩子。至少,比我的審美高出很多。而且一直穿著那種舊衣服,呃……我雖然不是那么看重外在的人,可依舊不好意思把一個穿著不整的孩子帶出去啊。

  “你還是喜歡的嘛,對吧?”木子同樣對著她笑了笑,似乎對自己的想法下相當(dāng)自信。

  “穿久了的話,好像沒什么感覺了……”

  她穿著這身裝扮,仔細地上下檢查著,擺弄著,不過還真沒什么好整理的,就那樣了吧。

  喜歡,或者不喜歡,本身就是一種自然的感覺,既無法被壓抑,也不能被折疊,只能自然地說出來。

  然后,我記得,她就一直穿著那一身說不清楚是什么感覺的衣服了。

  雖然木子口口聲聲說是她親手做的,但我早就猜到,她的縫紉能力遠遠還沒有達到能夠獨立制作一身能穿的衣服的程度。木子水平不夠,不過總有人可以的。

  我喝了口水,四周的樹木又變得模糊起來……

  ……

  隱隱約約地顯現(xiàn)出閑暇的街道的樣子,四周的行人并不多,如果不把四周的巡邏機器人算成人的話外,這條街道幾乎可以用空無一人來形容。這些機械做的東西,與市民形象辦公廳的系統(tǒng)聯(lián)系在一起,負責(zé)街道的治安與整潔,如果遇到突發(fā)情況,它們可以迅速呼叫緊急部門前來;平地里,一般會兼職用作廣告牌,向路過的行人播放什么店鋪的廣告啊、尋人尋物尋狗尋貓的啟事啊、招牌的信息啊之類的。總的來說,還是挺方便的。

  最近不知道哪里傳來的消息,說是政事管理院將會放開機器人技術(shù)發(fā)展與退出伊星機器人使用協(xié)議。所有人都忙著去參加施威活動去了,原本繁華的商業(yè)街自然也就沒什么人來了。

  商家大多也早早關(guān)門歇業(yè)罷市以示抗議。除了我現(xiàn)在還會來這里看看外,估計也沒有別人了吧?

  哎……遠邊那個站在櫥窗前面正像照鏡子一樣擺弄自己那極其顯眼且特別的橘色頭發(fā)的人,不正是夏橘嗎?

  “夏橘姐,你在這里做什么?”我朝那邊使勁揮揮手,可不敢大聲說話。

  她倒是眼光很敏銳的人,很快驚訝的轉(zhuǎn)過臉,臉上的驚訝像翻書一般轉(zhuǎn)成驚喜,向我招手著大喊道:“嘿!文浚!”

  “嘟嘟——”很快一個巡邏機器人腳下像踩著火箭一樣趕過來,對著夏橘掃描一陣,然后“滴滴”地警告道,“在公共場所大聲喧嘩,扣除十分市民修養(yǎng)分。請注意,郁夏橘小姐,您本月已扣除六十分……”

  “誒嘿嘿……”夏橘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為什么連機器人都能一眼看出她是誰呢?主要是她的頭型實在是特別:一頭鮮艷的橘紅色就像會流動的橙汁一般,然后還只在左邊扎了一個丸子頭,就像一個橘子無縫黏在她的頭上一般;右邊留著稍稍過肩的短發(fā),就像是從頭上流下的橘子汁鋪在了肩頭上。

  不管怎么說,這個城市確實找不到第二個像她這樣裝扮的人了吧。

  被機器人訓(xùn)斥了一番后,她才不好意思地走過來。“嘛,文俊。我又被警告了?!?p>  “沒什么,夏橘姐還是一個挺有特色的人。”

  雖然這樣的安慰并沒有什么用處,不過她還是笑了笑。

  “你怎么在這里啊?不上課嗎?”

  “呃,好多人去政院門口抗議反對什么什么協(xié)議什么什么,今天休課……不過我懶得去,沒什么意思?!?p>  “木子她總坐不住,她也去看了。我本來想勸勸她,但想了想還是算了吧,都是成年人了肯定管的好自己吧。”

  木子和夏橘,呃,關(guān)系有點特殊吧。她們從血緣上講扯不上一點點的關(guān)系,但她們在生活上卻不因為血緣而沒有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

  我還小的時候——大概就是六歲左右——住在她們的家里。和她們也算是很熟悉的人了,即使年齡的增長與時間的流逝總是會沖淡年幼培養(yǎng)的感情,但與她們?nèi)耘f是要好的朋友。所以有些時候如果遇到什么棘手的問題,還是會試圖和她們溝通一下尋求幾個靠譜的解決方案。

  “是這樣嗎……木子那樣比較倔犟的人也很難勸服啊?!?p>  想起尚友他昨晚義憤填膺地給我在電話里發(fā)表了一通激情四射的演講,我簡直不知道他是怎么變得那樣具有煽動性的,我只知道他一直都是容易激動的人。從他言辭里我只聽出來,這次游行施威他就是主要策劃人之一,而且他堅決反對退出協(xié)議。當(dāng)然,他勸我也來參加,貢獻自己的力量,可我并沒有答應(yīng)。

  也不知道他在事后會怎樣再看待我,但我真的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至少,我無法調(diào)動我的感情去投入到一件未知成否的事情上。

  而且,機器人的使用與否,我實在難以將其跟國家興亡聯(lián)系在一起。

  “家里斷網(wǎng)又停電了——可能是我忘了交電費了霸氣……我沒什么事情做出來走走,結(jié)果店鋪也都關(guān)門了?!?p>  夏橘夸張地笑了笑,搖了搖頭。

  “對啊,沒什么事情做……”

  這勢態(tài),好像氣氛要僵下去了,換個話題繼續(xù)聊聊好了。

  “哎,夏橘,木子上次送來了一件新衣服,她說是她做的?!?p>  夏橘聽了后微微一笑,帶著一絲得意。

  “嗯對,算是她做的吧。不過是我設(shè)計的。”

  “設(shè)計嗎?”一想起她穿著那樣暴露的衣服,我忍不住想問問夏橘的設(shè)計理念到底是什么,“可她還是個小孩子嘛,為什么設(shè)計的總感覺……有些暴露?”

  “你是說露臍裝嗎?”夏橘不好意思地笑笑,“呃,那是木子的裁縫手藝實在是不怎么樣,一不小心一剪子剪下去,就剪多了,你懂的,縫上去就不好看了,所以只能將就一下……”

  然后她貼近我的耳邊悄悄說到:“她已經(jīng)剪壞了她的那四件制服了,這是最后一件了。所以也沒得改,只能改成露臍裝了。當(dāng)然,本來我也有幾件還可以改,但是她只想用她的那身。木子是個很難被說服的人啊。”

  “是這樣啊……怪不得……”

  “于是我只得稍稍幫忙一下啦。搞不懂,明明是按照我的設(shè)計圖來修改的,可是她總是會出岔子。”

  “她可能就是不太擅長這些吧。畢竟小時候沒有怎么學(xué)過。”

  “嗯,”夏橘笑出了聲,雖然還是初春,不過她的臉上依舊顯示出夏天的橘花般的芬芳,“于是芝蔓的新衣服我便幫她做好啦。但她并不是很高興呢,也許是不喜歡我管的太多吧……要是有空的話真想去看看那個女孩子穿上那件衣服會是什么感覺?!?p>  “沒什么,隨時都可以來;而且她以后會慢慢學(xué)會的?!?p>  “露臍裝也不錯嘛,夏天的時候穿很合適的,南安京這地方從來沒有過冬天。像我曾經(jīng)在大安京學(xué)習(xí)的時候,那里的夏天也冷的跟初春似的,真有種倒春寒的感覺了?!?p>  “可夏橘姐,你的肚臍也快要露出來了?!?p>  我友善的提醒道,雖然準(zhǔn)備多看幾眼,不過想起來小時候看的可也不少,于是便把眼光放在其他地方去了。

  “呀!怪不得感覺肚子有點涼!”

  夏橘一邊扯了扯自己的已經(jīng)快要露出肚臍的襯衫,一邊又尷尬地補充道:“別看了,這不是露臍裝。最近姐姐我沒什么錢換新衣服,只能穿以前的舊衣服……明明穿的時候還不怎么短的來著……可能真的該買幾件新衣服,但最近剛好沒錢,哈哈……”

  “你最近財政又出了問題了嗎?”

  “是呀……”

  夏橘更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緩解一下尷尬的氛圍。

  沒辦法,這樣一個15歲就去了大安京國立研究院做研究生的天才女孩子——至少我一直這么覺得——怎么就沒落到每天連飯都吃不飽的地步了呢?

  她明明可以憑借自己的學(xué)識與能力找一碗足夠平穩(wěn)的鐵飯碗??墒菬釔圩杂傻乃坪醪⒉幌矚g像蘆葦一樣被固定在一個地方好不動搖。

  “你愿意為我們奉獻自己的周末與假期來使得國家發(fā)展進步嗎?”

  “如果你們需要靠犧牲自己的員工的假期與幸福來獲得發(fā)展的機契,那你們還有什么存在的價值?”

  這是她對本省科學(xué)研究院的面試官的回答,非常直接,絲毫不拐彎抹角,完全符合她的個性。

  她的這個回復(fù)實在是太具有個性了,以至于研究院不僅沒有錄用她,還將她的回答直接發(fā)布在了網(wǎng)上。夏橘屬實在網(wǎng)絡(luò)上火了一把,不僅被尊稱為“精神領(lǐng)袖”,而且直到現(xiàn)在這個回答都是對拒絕加班的標(biāo)準(zhǔn)答案。

  但代價是不會有任何一個政事管理院的部門,或者大企業(yè),甚至小公司錄用她這樣“不服從管理”的員工。她不得不靠在網(wǎng)上做些自由職業(yè)比方說翻譯啊、公文寫作啊、甚至是代寫作業(yè)這類事情謀生。

  嗯,有時候我也挺同情的她,不過她也樂在其中吧,是個老樂天派了。

  靠著她的人氣,一般情況下還能夠管個飽吧,有時候?qū)嵲跊]錢,只得向她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妹妹借點錢救急。木子的話,我想想……她實際上也沒有多少錢,可她依舊愿意為自己的姐姐付出一點。

  “不過,我已經(jīng)在試著打工了。雖然還沒有找到地方……”

  夏橘即使遇到什么情況,總是笑一笑,就過去了,比一笑了之境界更高在于:她笑之后,幾乎可以忘記一切不快樂的記憶。

  “要不,我?guī)湍銌枂???p>  “可以啊,”她笑了笑,用手拋了拋頭發(fā),“要是能找到的話,就不用再找木子救急了……身為姐姐還要找妹妹要錢……嘛,希望你也懂得這種困窘啊……”

  她的臉一下子就泛起了赧然的紅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這也不是你的問題啦,夏橘姐你其實很厲害的!”

  “嗯,謝謝你夸我,雖然你每天都在這樣說。”

  畢竟我找不到什么話來安慰她啊……

  “滴滴——”夏橘手腕上的手表發(fā)出鬧鈴的聲音,她抬起手來關(guān)掉鬧鐘,搖了搖頭:“今天的面試也被取消了,不然你才不會在這里見到我呢!”

  “什么面試?”

  “打工啊……不管怎么說,我還是先去看看吧?!?p>  “那再見咯?”

  “拜——”

  我看著她輕步向前面跑去,當(dāng)她橘色的發(fā)絲隨風(fēng)飄動時,實在難以置信這樣的女孩子沒有一個正式的工作。

  哎……

  我想起來,我離畢業(yè)也不遠了。

  所以更不能讓這些事情拖累我……要是因為她,毀掉自己的畢業(yè)證……那也算是親手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所以,我做的事情,是正確的。

  希望她不會怪罪我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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