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無論初一犯了什么錯,若塵從來都不會責怪于他,但她一定會想方設法讓初一自己明白個中的是非對錯。
允辰和允暮見她如此聲色俱厲的神情,心中隱隱不安,想著初一定是犯了極大的錯誤。
未等二人提問,尉遲爚已緩緩蹲下身子,輕聲對著初一勸說道:“若不想再有無辜的人死去,就盡快說出那個讓你在篝火樹上動手腳的人到底是誰。”
什么?是初一?居然是初一!如果不是從若塵口中親耳聽到這話,就算是天塌下來,允辰和允暮也絕不會相信初一竟是火燒乞安節(jié)的幫兇。
允辰:“初一,真的是你嗎?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允暮:“若塵,你是不是弄錯了,小家伙怎么會害你呢?”
尉遲爚:“我們發(fā)現(xiàn)榫卯被人動了手腳的時候,以他的脾性本應急著找出真兇才對,可當時他卻始終一言不發(fā)。還有,從他知道孩子失蹤時所表現(xiàn)出的內疚和現(xiàn)在如此懊悔的樣子,我想他一定和此事有關?!?p> “我真的不知道會變成這樣,我以為篝火樹根本不會被點燃,我以為只要拖延大家的時間,讓大祭司把通天冢毀掉,姐姐就不用去送死了。。。我真的不知道。。?!泵鎸θ说谋茊柡脱矍皯K死的察家夫婦,淚如泉涌的初一終于在此刻徹底崩潰,他一想到那么多族人在乞安節(jié)受傷以及那些失蹤的孩子們,所有的罪惡感猛然攻破了他滿是愧疚的心房。
允暮:“大祭司?!她怎么可能毀了通天冢!”
初一:“她說她不想看到姐姐被送進通天冢,她不想姐姐死。她還說通天冢里面根本就沒有惡神,只要我?guī)退洋艋饦涞拈久o換了,到時候篝火樹一倒,她就可以趁機把通天冢給毀了,只要通天冢毀了,就再也不需要神女了!但我沒想到居然會發(fā)生這么大的火災,她明明說火油燈里的油只夠燒光下半顆樹,根本不會燒到上半部分,就算了樹倒了,也不會有人受傷的。”
允辰:“大祭司為何要這么做?就算她與若塵感情再深,也不可能違背血誓,更何況若塵已經(jīng)是她侍奉的第三個神女了?!?p> 尉遲爚:“血誓?”
允辰:“每一任的大祭司到了四、五十歲的時候,就會從祭司院的孤兒中選一名接班人,然后將她帶到后山單獨撫養(yǎng),等孤兒長大了,大祭司就會傳位于她,自己則留在后山直至老死。新一任的大祭司會在族人面前立下血誓,永不背叛曦顏族。”
如他所言,也就是說從來沒有人見過兩代大祭司同時出現(xiàn)過。而從祭司院設立算起,今年正好是第四百七十年,種種的線索讓尉遲爚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想查明她為何如此,試試便知。。。初一,你立刻去祭司院找到大祭司,就說我們已知曉你們二人之事,讓她立刻到后山解釋清楚,否則我們就把真相公之于眾。允暮,你暗中保護好初一;允辰,你隨我到后山,我需要做一些準備?!?p> 按照尉遲爚的安排,四人即刻分頭行事起來。
來到后山,尉遲爚特意選了一處樹枝交錯繁茂的空地,她讓允辰拿出從察家?guī)淼穆槔K后,立刻從懷中掏出了匕首割開了自己的掌心。
允辰見狀,連忙焦急地握住了她的手:“若塵!你干什么!”
尉遲爚:“我需要把血涂在麻繩上?!?p> 見她不以為然地松開了自己的手,允辰再次著急地把她拉了回來,他拿出錦帕小心翼翼地包住了她的掌心:“雖然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如果你要用血,用我的就好!以后,不要再這樣隨意地傷害自己?!?p> 眼看他正欲拿起匕首割開掌心,尉遲爚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二人都有些微微愣住,回過神的她連忙說道:“其實我現(xiàn)在也不確定這能不能管用,但這個方法已經(jīng)缺少了很多重要的物件,若再不用我的血,可能連一成機會都沒有,所以。。。讓我試試吧?!?p> 擁有朱雀元靈的尉遲爚可以用自己的血破幻境、驅妖邪,但。。。若塵的。。。盡管不能確定是否有用,但尉遲爚并不想輕易放棄這個唯一的方法。
見她如此堅定,允辰只好滿眼心疼的看著她用自己的血抹在麻繩上。然后,他根據(jù)她的要求跳上樹,用麻繩將幾棵樹的樹枝交錯疊加的連接成一個圓形。一切完成后,二人靜待大祭司的到來。
這時,允辰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若塵,如果。。。向你提親的是我,你會答應嗎?”
他果然聽到了允暮說的話,只是尉遲爚依舊不知該如何回答,因為允辰和允暮要娶的是若塵而不是她:“如果我不是若塵,你還會想和我成親嗎?”
聽她這么問,允辰有些心疼如今“失憶”的若塵,他深情地看著她說道:“無論若塵變出什么樣,我都會娶她?!?p> 恍惚間,尉遲爚從他的眼神里似乎看到了尉遲瘋的影子,只是她還沒來得及回答,大祭司已經(jīng)趕到了后山。
起初,大祭司還是那副毫無心機、滿口偽善的嘴臉,而尉遲爚也假裝和她爭論,借機慢慢將她引到了麻繩所連接的圓圈內,然后趁其不備迅速地跳到了圈外。
當大祭司察覺到異樣并想要走出圈外時,卻被一股力量灼傷到身體,不得不后退到原地的她猛地抬頭一看,瞬間神色驟變,她滿眼驚恐地盯著尉遲爚質問道:“伏羲陣法!你究竟是誰?!”
辦法奏效,這讓尉遲爚十分高興,只見她對著大祭司邪魅一笑說道:“我是誰不重要,但現(xiàn)在可以肯定你是誰了,對嗎?妖王相柳?!?p> 此言一出,允辰、允暮和初一震驚不已,三人異口同聲道:“妖王?!”
初一:“姐,你在說什么啊?!什么妖王什么相柳?。克谴蠹浪景?!”
尉遲爚:“他根本不是大祭司,而是傳說中蛇身九頭,食人無數(shù)的妖王相柳,水神共工的先鋒大將之一。當年共工于不周山一役戰(zhàn)敗自盡后,他就一直以大祭司的身份藏于曦顏族。這幾百年來,所有被傳位的孤兒不過是個幌子,他只是借用他們的身份世世代代的留在這里?!?p> 眼看身份被拆穿,大祭司冷笑一聲后露出了狡黠兇狠的表情看向四人:“既然知道了我是誰,那你應該清楚,等主上歸來,你們一個都活不了?!?p> 尉遲爚:“那可未必。只要我沒有上火刑臺,共工就永遠無法復活?!?p> 她的話顯然道出了重點也讓大祭司慌了神,雖然只是一秒,但那驚恐的眼神已徹底出賣了這個詭計多端的妖王。
尉遲爚:“我果然沒有猜錯,你不殺初一,是為了讓曦顏族的人確信通天冢是被我們所毀,好讓他們把我送上火刑臺,完成讓共工復活的最后一個儀式。四百七十年,之所以每隔十年才舉行一次祭祀大典,是因為共工怨氣所化的兇神每十年蘇醒一次,而每一次你就給他送去一個圣潔的女子,好讓他食其肉,飲其血,攝其魂。等到第四十七個的時候,只要將神女送上火刑臺,到時你便可以施展混元回神咒,將共工復活?!?p> 這接二連三的推測幾乎把相柳的計劃全部猜中,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女孩:“你是如何發(fā)現(xiàn)我的身份?又是如何得知這一切的?”
尉遲爚:“得知通天冢被毀,身為大祭司的你竟絲毫不在意,口口聲聲說不想讓我死,但當曦顏族的人沖到祭司院討說法時,你卻一言不發(fā)。而察家二弟之所以變成現(xiàn)在這樣,是因為被你從通天冢救出的兇神由于靈力尚未完全恢復,需要一個容器來承載他的身體,于是住在不周山附近的察家兄弟就是最好的選擇。但他們的肉身根本無法長期承受如此強大的力量,需要不停食用孩童來勉強維持,那些失蹤的孩子和察家大嫂腹中的骨肉就足以證明這點。再加上,我在察家大嫂的尸體上發(fā)現(xiàn)了你給族人醫(yī)治燒傷的新鮮膏藥,但察家三人都沒有被燒傷的痕跡,顯然這是你和察家二弟接觸時,不小心留在他身上后蹭到尸體上的?!?p> 大祭司眼見計劃被毀,不禁冷笑而怒目道:“呵,看來你果然不簡單,僅憑這些就猜到是我放了主上,還懂得用伏羲陣法來試穿我的身份??上愕年嚪ㄟ€不夠火候,既然你們都知道了,那我唯有殺光曦顏族的人,再把你送上火刑臺!”
霎那間,相柳現(xiàn)原形,邪青色的龐大蛇身撐破了大祭司的皮囊,而那九顆人的頭顱更是各個面目猙獰,只見其怒吼一聲沖破了陣法。
就在他準備抓住尉遲爚時,一個黝黑體壯的布衣男子沖了出來:“果然有妖物!這兒不安全,孩子們你們快走!讓姒某來收拾這禍害!”
見此人武功高強,允辰、允暮連忙拉著尉遲爚和初一逃走。
當四人逃至弱水河附近時,察家二弟突然現(xiàn)身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渾身沾滿血腥的他,雙目漆黑,肉身也有多處腐爛的跡象,他用嘶啞而低沉的聲音對著尉遲爚說道:“朱。。雀。。?”
話音剛落,察家二弟的身體瞬間被一只通體殷紅、壯如牦牛、形似猛虎的龐然巨獸給撕破,定睛一看,此物竟還長有一雙巨型的翅膀!
尉遲爚大驚:“窮奇!”
未等四人反應過來,窮奇一陣猛攻沖向尉遲爚,允辰、允暮上前阻止,不料被其雙翅一揮,拋開數(shù)米。
生死危機一刻,初一奮不顧身撲向尉遲爚身前,擋住了窮奇的攻擊。
但因窮奇法力無邊,導致初一被震飛,在其落入河中的一刻,尉遲爚拉住了他的手,二人一同落水;允辰、允暮大驚,同時跳入水中施救。
恍惚中,尉遲爚看到水面上的窮奇被方才的布衣男子阻攔,激烈的打斗完全無法分辨出誰更占優(yōu)勢。。。
而越沉越深的允辰和允暮,他們的意識逐漸開始模糊,當他們看到河水深處飄蕩著四個與他們長相完全相同的人時,一股強大的力量沖出了他們的身體并將他們拋回了岸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