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繼廢黜太子已過了些時日,但他不論是在朝堂上還是內(nèi)廷中,都始終不提太子一事。一眾老臣多次旁敲側(cè)擊,卻始終不見他松口。他時時在深夜獨坐,拿著一件李承治兒時玩耍的器物,呆呆地看著出神。一個滿頭白發(fā)的老人,此時獨坐房中,身上絲毫沒有了帝王氣。這一切二皇子李歷譽早已知曉,自從回朝后,皇帝就再也沒有單獨召見過他,整日只是宣他上朝,也不額外參與政務。他知道,這父皇是又念想著李承志了,他雖然不是十分迷戀權(quán)力,但是也自認為有治國之才,能夠經(jīng)世濟民,使臣民免于災荒戰(zhàn)禍,安居樂業(yè),而他想做的這一切,只有先拿到權(quán)力才能施展。如今李繼心思難定,李歷譽也無能為力,只有老老實實的呆在府上。
這一日,瘟疫漸起的消息傳到了朝堂上,李歷譽想請命前往各處探查瘟疫情形,于是當庭上奏道:“父皇,瘟疫之事只怕來得蹊蹺,兒臣早前也聽說過前朝有瘟疫橫行,當時逾半數(shù)子民都沒能逃脫,以至于民不聊生,其朝野上下自此一蹶不振。如今兒臣在家無事,請父皇允我先行查探,若是真有其事,也好早點滅了這瘟神的苗頭,還我國中海晏河清?!?p> 李繼沒有應允,只是緩緩說到:“近年來風調(diào)雨順,既無水患,也無旱情,四季分明,五谷豐登,六畜興旺。前些年也冒出過瘟疫將要肆虐的傳言,結(jié)果呢?一個傳言搞得上上下下人仰馬翻,從頭到尾就沒見到過瘟疫的苗頭。若我是昏庸無道之人君,那上天降罪,尚有緣由。如今這錦繡山河,天朗氣清,哪有什么妖魔鬼怪,瘟神藏身。任他真有魑魅魍魎,在我中原正氣下也無所遁形,朗朗乾坤定叫那污濁晦氣魂飛魄散!”
李歷譽大為震驚,沒想到在這大殿之上,曾經(jīng)那個勤政愛民的父皇,竟會說出這樣的話,震驚之余,李歷譽更多的是困惑:難道真的是父皇老了嗎?大風起于青萍之末,此時若真是放著不管,萬一瘟疫蔓延開來,百姓染疾,民不聊生,到時候國將不國,又何談千里江山,萬年永固。但若是執(zhí)意要爭執(zhí)一番,定然是要激怒父皇的。他再一想,父皇說的也不無道理,天降災禍自古以來就被視為上天的懲罰,要說真是有瘟疫肆虐,豈不就是說皇帝昏庸無道,治世無方,觸犯天怒?
片刻之后,他只得繼續(xù)上奏到:“父皇文治武功,歷朝歷代無人能及,數(shù)十載愛民如子,將中原大地治理得井井有條,國泰民安,自然不會允許什么邪魅之氣猖獗。此番既然有言語傳來,本來是微末小事,不該讓父皇操心,兒臣斗膽奏請父皇,就讓兒臣請兩個仙道設(shè)個法壇,一來替父皇感謝上蒼護佑,二來也讓那些妄圖作亂的邪魅不敢成形?!?p> “既然這樣,也難得二郎一片孝心,那你就著手去辦吧。各部要盡力支持二郎?!?p> 李歷譽奉旨退下,暗暗松了一口氣,想到剛剛好險。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歷朝歷代有多少忠臣良將死于帝王的喜怒無常。這李繼還算是待臣民比較平和的,但他終究是皇帝,帝王的心念一轉(zhuǎn),有誰不提心吊膽。
下朝后,樊將軍隨同李歷譽回到府中,二人依然心有余悸。樊將軍雖然是武將出身,但朝中為官這么多年早已看夠了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一進到李歷譽府中,樊虞就迫不及待說到:“適才兇險,還好殿下應對妥當,才沒有忤了圣上的意。”
李歷譽說到:“是啊,還好老將軍你平時教導。近來父皇因為太子之事本來就有心結(jié),比之先前,對我更是疏遠,除了朝堂之上,也不召我入宮請安。他雖然親下旨意廢黜太子,但其實心中依然不舍。今日之事,一來忌諱瘟疫,說他治下天降災禍,那不是公然罵他嗎?二來也是給我敲警鐘,讓我知道做兒臣盡孝可以,但是要爭權(quán)邀功是萬萬不可的,讓我擺正位置,他才是當當今皇帝,太子尚且能廢,我連太子都還不是,這個位置到底給誰還不一定呢!”
“殿下如今只得韜光養(yǎng)晦,要說功,已經(jīng)是夠大了,千萬不能讓人感覺居功自傲。只是這瘟疫一事,到底是何來頭,如何處置,殿下可有頭緒?”
“我也正想此事。還要計議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