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理由
翌日
宋子燁收拾好包袱，便牽過柳氏的手，溫和地交代道：“歆娘，今日一去我便要下月旬休時方能回來。兩個孩子只能你多照看著了?！?p> “若是家里有什么事，就讓人去鎮(zhèn)上尋我。我和守門的老丈交代過了，若家里有人來找必會趕緊告知我的?！?p> 柳氏閨名柳歆，宋子燁便喚她歆娘。
柳氏溫婉地笑著，柔聲道：“我都記住了。你也別擔(dān)心家里，有這么多人在呢。好好念書，爹娘都盼著呢?！?p> 宋子燁嘴角含著笑，故作不知地問道：“那你呢？”
柳氏羞惱地瞪他一眼，道：“我自然也是盼著的。”
“咳咳咳……”
外頭青蘿捏著喉嚨，故作姿態(tài)地清了清嗓子。
等屋里沒再傳來說話聲時，她才飛快說道：“爹，奶奶有話和你說，讓你過去一下?！?p> 青蘿說罷便轉(zhuǎn)身噠噠噠地撤了。
她也不想打擾爹娘甜蜜告別，但誰叫她來的就是這么不趕巧呢。
宋子燁頓了頓，面不改色地緊了緊握著的手，對柳氏道：“我去找娘，一會兒回來。”
柳氏微紅著臉點了點頭，推他趕緊去找婆婆。
鐘氏找他其實是為了青禾的事情，提醒宋子燁在鎮(zhèn)上的時候，留意一下有沒有誰家在說親的，主要是看看他們學(xué)堂里頭有沒有人家是合適青禾的。
如果青禾能夠嫁進讀書人家，那當(dāng)然比嫁給地里刨食的要強一些。
宋子燁自然是滿口應(yīng)承下來。說來他能夠安心讀書多虧了大哥和二哥，如今大侄女要說親了他必不能袖手旁觀的。
宋子燁和宋青山用過早食，兩人便背著行李出發(fā)了。
村口有牛車載客，宋子燁打算花個幾文錢，坐車去好省點力氣。當(dāng)然主要是家里給他準(zhǔn)備了不少東西，尤其是柳氏做的兩罐子吃食，分量可不輕，背著走到鎮(zhèn)上實在有些難為他。
……
青蘿正看著宋子燁留下的作業(yè)發(fā)呆，她怎么也想不到便宜爹都要走了還給她留了功課，她以為她再也不用被作業(yè)這種東西折磨了。
沒想到換了個時代，竟是要再學(xué)一遭嗎！
青蘿憤憤地翻開論語，深吸一口氣，便一字一句地讀起來。
宋子燁要她在他七月旬假之前，把論語前十篇背熟并能默寫，他回來要抽查的。好在她從前學(xué)過，要背下來不是難事。
她能跟著宋子燁讀書，其實絕對是件好事。要不是宋子燁是讀書人，又有心教導(dǎo)她，不然她還沒機會學(xué)呢。
看看兩位堂姐就知道了，她們雖和爺爺認(rèn)過字，但從沒拿過筆墨紙硯。實在是因為筆墨紙硯不便宜。
她昨天跟著宋子燁在書房里練字，已經(jīng)惹得鐘氏和李氏多看了她好幾眼。
在這時候的人眼里，讀過書的人和沒讀過書的人待遇是完全不一樣的。她能識文斷字，以后一些新奇的想法也可以推脫是書里學(xué)到的。
所以哪怕她頭疼，也得拿出從前高考的勁兒好好學(xué)，字也要好好練，珍惜便宜爹給她在家里爭取的學(xué)習(xí)機會。
……
青蘿坐得久了，覺得手腳有些僵硬，便放下書，起身扭扭腰、動動脖子。
忽然，青蘿轉(zhuǎn)著腦袋的動作一頓，她的視線落在了左邊的書架上。
這個書架放著一些太爺爺曾經(jīng)用過的書，他們家里很少有人碰。一般也不允許她們亂翻，怕誰不小心弄壞了。
青蘿偷偷往窗外瞄了一眼，發(fā)現(xiàn)院子里沒人后，便快速溜到書架前。
她隨手抽出一本書，發(fā)現(xiàn)是一本《莊子》，又小心地放了回去。
她依稀記得宋子燁前兩天有看過雜書，所以這里應(yīng)該并不全是四書五經(jīng)這類書籍。畢竟書貴，便宜爹肯定不舍得買雜書，那必然是書房里本就有的。
青蘿仔細(xì)翻找著，終于在角落找到幾本游記。
她松一口氣，有雜書就好。
因為她在想，是不是她可以假裝從書里看到過榨豆油法。正經(jīng)書里是不會寫這種東西的，只有雜書才有可能。
只要確認(rèn)書房里有比較偏門的書籍，那她說看過一本寫了榨油法的書也是可以的嘛。要是有人問起哪本書寫的，她就說忘記了，只說是在書上看到過便是。
家里除了爺爺和便宜爹，其他人是不會追究的。
便宜爹已經(jīng)去學(xué)堂了，要下個月才回來，可以先不管。爺爺每天忙著上課，也未必有這個閑心，非要找出到底是哪一本書寫的。所以只要說服鐘氏，這件事就有可能實現(xiàn)。
當(dāng)然得先做出成品，把東西做出來了，才會有人相信這是真的。
青蘿皺了皺眉，熬豆油得用到灶臺，這事兒恐怕得找柳氏幫忙了。鐘氏是安排三個兒媳婦輪流做飯的，后天才輪到柳氏。
不知道柳氏會不會愿意相信她的說辭……
青蘿晃晃腦袋，甩開猶豫和遲疑。做人就是要干脆點，別想太復(fù)雜，先試試看吧。
青蘿整理好書房，便打算去忽悠……不……說服柳氏。
……
柳氏正在屋里給青陽縫衣裳。這個年紀(jì)的孩子最是調(diào)皮，衣裳縫幾次都不嫌多，尤其是膝蓋這塊，縫好沒幾天就又破了。
青蘿扒著門探出頭，見屋里只有柳氏一個人，便竄進來討好地坐在柳氏邊上。
柳氏疑惑地看了眼她，隨即目光一凝，伸手抓起她的袖子一看，發(fā)現(xiàn)又是墨跡點點。她不由無奈道：“阿蘿，你這袖子怎么又沾上墨水了，這可不好洗。昨兒才剛和你講過呢。”
青蘿訕訕一笑，扯回袖子，雙手往身后一藏，心虛道：“呃……這是意外……意外?！?p> “嘿嘿，娘，別生氣。這不是毛筆用不太習(xí)慣嘛，墨跡不免沾了些到衣服上。我下次會注意的?！?p> 柳氏搖了搖頭，拿起針正要縫，想到什么，又提醒青蘿道：“阿蘿，你可別霍霍你爺爺?shù)墓P墨，先用樹枝寫熟了再用筆。你要讀書娘也是同意的，不過咱家畢竟條件有限，你可不許浪費。一大家子一起過最忌一碗水端不平，咱也得顧慮你爺奶的感受。”
青蘿聞言，乖巧地點點腦袋，道：“娘，我知道的，我一定愛惜筆墨。平時就用樹枝在沙子上寫，用不著紙筆?！?p> “娘，不如你用碎布給我做個袖套吧，這樣袖子就不會弄臟了。”
柳氏不解：“袖套？”
青蘿道：“對呀，就是可拆洗的袖子。做短一些，套住手腕到手肘這塊就行，可以做個扣子或縫條綁帶來固定。弄臟了也方便拆下來洗?！?p> 柳氏一聽，垂頭想了想，覺得倒是可行。既不難做，費的布料也不多。
不過得用薄一點的布料，現(xiàn)在是夏季，本來就熱，再套層袖子不得更熱的慌。
柳氏便道：“娘晚點兒做一雙試試，現(xiàn)在先給陽陽縫件褲子?！?p> 青蘿忙道：“不急不急，娘你慢慢做。”
她微微坐直身子，正打算說說試驗榨豆油的事情，便聽見院門口傳來一陣喧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