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因為這個我回去后還大病了一場,到現(xiàn)在都不敢獨自一人到那種枝丫茂密的庭院當中去?!?p> 她說的認真,也理直氣壯。
秦幕恩聽罷卻沉默了,片刻之后忽然松手將她放下,眸間冷意凝聚,猛的一揚手堪堪掐在她的喉間,一字一句道:“李懷景在你便肆無忌憚,太失分寸,別忘了你現(xiàn)在的身份,你是我秦幕恩的人,不再是那個慶國長公主了!”
秋婉怔了一怔,想到哥哥憂愁眉眼,便只點點頭,將滿腔不平都放了下去。
這一路失魂落魄,待她醒神之時桌上長燭已淌滿紅淚,一旁的白荷面色憂慮看著她道:“娘娘,這都一晚上了,您再不睡身子可吃不消?!?p> 她轉(zhuǎn)過頭來,目光渙散著道:“他借我來羞辱哥哥,還想在大禮之上叫后宮眾人看我笑話,屆時慶國將顏面何存!”
這般憎恨與屈辱,叫秋婉紅極了眼。
這日大早,她昏沉著身子守在了議事大殿之外,陳公公見她幾回也忙著通報了幾次,可卻遲遲不見秦幕恩的身影。
禮樂司儀仗已經(jīng)備好,劉才人那邊口風(fēng)也飄到了她的耳畔,只知徐美人已經(jīng)啟程,后日大禮也是她回宮之禮。
“倒是好大的排場!”秋婉心中冷笑,咬緊牙關(guān),終于等到面前一絲清涼遮蓋,他終究還是來了。
舒安殿內(nèi),秦幕恩斂眸盤膝,聽罷秋婉一番委屈卻忽然側(cè)過臉去,神色復(fù)雜道:“往前你要的東西都太輕易得到,李懷景教壞了你,在我這里也更是無法無天。”
這話讓秋婉心中一個咯噔,簡直氣的當場就要跳起來與他理論,可到底還是規(guī)矩坐著又點了點頭:“王上教訓(xùn)的是,臣妾要學(xué)的尚且很多,可若說起規(guī)矩,大禮本就該有,焉何罪婦回宮還要湊到這種吉日。”
秦幕恩眉毛挑了一挑,聲調(diào)又沉了幾分:“放肆!如今你說話越發(fā)大膽,背后嚼人舌根是誰教你的,若論禮儀,你倒真該同她學(xué)學(xué)?!?p> 秋婉面色平靜,一低頭道:“王上教訓(xùn)的是?!本徚艘痪徲掷^續(xù)道:“可慶王終究是來議和的,我的大禮也該按和親長公主的規(guī)矩來?!?p> 氣氛開始凝結(jié),四目相對,她避開秦幕恩銳利的視線,卻不肯低頭。
“王上要守規(guī)矩,就該按規(guī)矩來。”
半晌之后,他只皺了皺眉:“你想要的我都允諾給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p> 她不卑不亢繼續(xù)道:“不錯,但吉日已定,大禮是為我而備,臣妾不想叫別的事情分神?!闭f話間猶豫片刻,才又道:“我入宮之時不過給了一個才人位子,說是規(guī)矩卻處處不按規(guī)矩來?!?p> 話到此處,秦幕恩也是忍不住神色訝異,反問道:“你還想要別的?”
“臣妾并非貪心,封號,妃位,詔書,一樣也不該少。”說著話,眼神堅定:“這是為大慶國,為雙方議和而要,并非我一己私愿。”
門外守著的陳公公聽著雙方對話,忍不住抬手擦了擦額頭冷汗,想了一想,趕在秦幕恩開口前敲了敲門,緩聲道:“王上,慶王已在議事殿等候多時了?!?p> 寒至極點的氛圍被這一句話打破,秦幕恩點點頭,站起身道:“你先回去罷?!?p> 秋琬點點頭,緩緩起身,待到門外之時,卻放心掌心已經(jīng)被汗濡濕。
而此刻房內(nèi),秦幕恩眸色深沉,想了一想,卻又無奈道:“你瞧瞧她,這么些年來本王還第一次見到敢和本王提條件,還如此理直氣壯的人,倒是一句軟話都學(xué)不會去說。”
“那王上是打算應(yīng)還是不應(yīng)吶。”陳公公說著話,背后已經(jīng)汗?jié)褚黄?p> 他想了一想,卻話鋒一轉(zhuǎn):“你說說,若是屢教不改,又目無尊卑,該怎么做才好?!?p> 陳公公聽罷此話,宮服之下的腿已經(jīng)開始顫抖。
妄揣圣意是死,偏話不答也是死,這揣摩錯了更是死。
他心中懊恨自己就不該一時心軟來解這個局,讓她李秋琬自生自滅不是更好。
“本王讓你講?!?p> “是,”他凝神站定,緩緩道:“王上,老奴幼時曾被師長教導(dǎo),凡事有懲有賞,慢慢的便是愚頑如老奴,也好似漸漸懂了行事分寸。”
秦幕恩聽罷,展眉一笑:“說的不錯,賞?!?p> 是夜,梨月殿內(nèi)。
秋琬心思昏沉,喚過白荷無果,心下一驚,卻又沉著性子不曾回頭。
“本王來了也不接駕么。”
如此三番五次之后,秋琬的嬌慣性子確實又起來了一些,只悶著聲應(yīng)過,卻依舊低頭,不肯看他。
后者見狀,心內(nèi)焦躁,面上怒意凝結(jié),只沉聲道:“你如今真的越發(fā)不識好歹,本王究竟是將你寵過頭了?!?p> 這話一出,兩人皆是一驚。
他只靜了一靜才道:“你在李懷景那里向來是伸手就要,莫有不允,可如今你在元國,本王有心賞你,也要叫后宮眾人心服口服才行?!?p> 說到到這個份上,秦幕恩心中已是十分無奈,可只見秋琬聽罷確實咬著牙又紅了眼眶,竟仿佛受了天大委屈一般,只低低道:“臣妾要的本身就是臣妾該得的?!?p> “也罷?!彼麚]了揮手,面色疲憊:“稍后隨我同赴晚宴,若是表現(xiàn)得當,我便允你今日所求?!?p> 言盡于此,他也著實失了耐心。
說是晚宴,卻統(tǒng)共不過三人,便是李懷景,秋琬,秦幕恩。
一見如此,她便忍不住提起了一顆心。
酒過三巡,雙方言談?wù)龤g,秦幕恩放下杯盞瞧了李懷景一眼,緩緩道:“慶國有意與我元國聯(lián)手,慶王也親臨至此,想必也是帶著十足誠意而來?!?p> 李懷景聽罷眸光一閃,便知他話下之意。
如此,原是雙方意向,現(xiàn)在倒變成他伏低做小,一味討好。
他舉杯笑罷,才又道:“誠意自然十足,且道如今,你我已是一家人了。”
“本王說的可不是這個,”秦幕恩說罷抬頭看向秋琬,居高臨下道:“即是一家人,不妨也說說你的看法?!?p> 她心中一緊,終于明白秦幕恩先前所謂何意。
如此竟是無法抬頭在瞧李懷景一眼,桌下的垂布都叫她捏住了皺痕:“王上所言極是,想必慶王殿下自是有備而來,誠意十足?!彼空f一句,心便往下沉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