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婉別過臉,提了提被角:“我沒睡。”
“你昏過去了?!彼Z氣平靜,又伸手緩緩掰過她的臉:“痛嗎?”
秋婉頓了一頓,垂眸細聲道:“相比較這些,心中折辱才更叫人難以忍受?!?p> “你很在意張鐮?”他松開手,眸間的光逐漸凝聚,秋婉本能的將頭埋的更低。
“臣妾在意的是大慶國和哥哥?!?p> 秦幕恩沒有接話,卻忽然伸手撫向她仿佛比手更小的臉上,修長的手指一路往下,停在她的喉間:“我應該殺了他的,可我沒有。”
“他覬覦不該看不該想的人,是自尋死路?!?p> 秋婉心下一驚,連忙道:“王上誤會,張將軍只是......”
“閉嘴?!彼弦律涝诖扒罢径?,月光從他身側(cè)淌過,帶來無端寒意:“奴才的事以后不準再提,太敗情緒。”
......
“是......王上?!?p> 她一夜未睡,待到天光微亮便立時召來張鐮,將他進宮之后的遭遇細細問來,末了又疑惑道:“你說這一切都無甚蹊蹺,元王卻為何要如此待你?”
“回娘娘的話,這樣也好,只有這樣才能留在娘娘的身邊?!边@話不假,她一時語塞,便只好不再多問。
可白荷見她一日來都心神不寧,便實在忍不住了,便悄摸著低聲道:“娘娘,要我看元王這回倒算是開了恩了,我原先只以為他會要了張將軍的命呢。”
“此話怎講?”
“娘娘,這事說來怕是冒犯了您,我聽人說他們在張將軍身上搜出了一副您的畫像?!?p> 秋婉聽罷卻是無比惋惜的搖了搖頭,嘆著氣道:“可是一副鑲了銀絲線框的方寸小畫。”
“正是,娘娘您怎么知道?”
“那畫和他匕首,都是哥哥給的。”她想起那日張鐮拿在手中的烏黑利刃,卻也是夢中前世讓她最為耿耿于懷的東西。
哥哥李懷景有時候的心思,她確實是怎么也猜不透的,正如現(xiàn)在陰晴不定的秦幕恩,卻也叫她難以捉摸。
白荷聽罷終是恍然大悟,對那秦幕恩的恨意又增了幾分:“這元王不問緣由就下黑手,當真是禽獸!那張將軍卻也不知替自己辯解一下。”
“事成定局,往后別再提了?!闭f著話的當兒,外頭卻又有人來。
只見千果一路小跑過來,面色急切卻又疑惑:“娘娘,這劉才人帶了個丫鬟正往園子里來呢。”
“劉才人?”白荷也是面露疑色,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怎么忽然到這來了。
秋婉領(lǐng)著兩人到前頭屋內(nèi),一打眼見著劉才人確實如千果所言,面貌只算秀麗,可那舉手投足間卻是風情萬種。
一見秋婉過來,她便立時起身上前,滿臉笑容道:“咱們這算是頭一遭見了,來的著實突兀了些,沒有嚇到妹妹罷?!?p> “哪里的話,妹妹初來乍到,巴不得多些人來呢。”二人寒暄稍許,秋婉瞧她支支吾吾有話想說,便直接道:“我瞧姐姐也是有事而來,便是直說就好?!?p> 這宮里頭的人都知她是慶國來的,平日里連旁的宮人奴才都瞧她不起,又何況是姐姐妹妹嬪妃之流,因而她來,秋婉雖然驚訝卻也高興。
只這下一句話卻仿佛一盆冷水將她澆的錯愕難堪:“那我就直說了罷,其實我來也沒別的事情,是王上要我來教你些…...”
她說著欲言又止,秋婉心頭頓時生起一股不妙之感。
“教你一些閨中秘事的,王上說妹妹呀,始終是放不開呢。”
......
秋婉面紅耳赤,羞憤難當,全然聽不進劉才人說的每一句話,一時失態(tài)忍不住憤聲道:“虧他還是百姓眼里的明君,殘忍冷漠無情無義不說,還如此荒淫!”
這話到一半,一旁的白荷已經(jīng)急得不行,趕忙打斷道:“娘娘!”而后立時轉(zhuǎn)向劉才人:“我們家娘娘可就是昨夜沒休息好,今兒個說著胡話呢?!?p> 待她情緒平息下來時卻已經(jīng)是天色將晚,那劉才人是如何走的她卻都不太記得。
饒是一遍遍提醒自己萬事小心,可公主性子遇了這些個糟心事,著實另她難受。
她一人在園內(nèi)坐定,想著連日來種種更是難以釋懷。
“在樹下面壁思過么?!彼劼暬仡^,見了秦幕恩只微微點頭,竟又回過身去。
后者見狀倒也不氣不惱,只在她身旁坐下又道:“你倒是大膽,如今見我竟連禮都免了?!?p> “臣妾不敢,只怕敗了您的情緒?!彼槐安豢海鬼?。
眼前的男人總仿佛在自己身前籠了一層霧,叫她捉摸不透,又不敢真的忤逆,雖逞一時口舌之快卻依然行為拘謹不敢越矩。
可秦幕恩要的顯然不是這樣,他只瞧著如小獸般總是想要避開他的秋婉,眉間烏云密布,將視線越過高墻,冷聲道:“看來劉才人教導無方,自該問罪?!?p> 秋婉聞言一驚,立時辯道:“不關(guān)她的事,是我......學不會?!彼曊{(diào)漸弱,秦幕恩與她仿佛總是極盡羞辱之能。
今夜月色溫柔,樹下二人對望而立,卻沒有半分旖旎。
他斂去一身冷意,緩了神色道:“你很怕我?”
這一霎那,倒是讓秋婉有種那日初見之感,卻也正是如此才叫她被蒙了眼睛。
“臣妾不敢?!闭f著又往后退了兩步。
秦幕恩挑起唇角,微微一笑:“你不怕我,卻很恨我?!?p> 她想了一想才道:“臣妾在這里無依無靠,原是只能盼著王上垂憐?!痹挼阶詈?,欲語還休。
秦幕恩大抵是懂了她的意思,面色雖冷卻較之往日已和緩許多:“你還在怪我,覺得我掃了你哥哥的顏面是嗎?!?p> 秋婉看著他逐漸冰冷的眸色,鼓足了勇氣點了點頭。
這是秦幕恩難得一次愿聽她好好說話,要替自己爭取什么也只能趁現(xiàn)在了。
“自打我離開慶國以來,您對我的羞辱幾乎不曾間斷?!闭f著話的時候她便又忍不住紅了眼眶。
秦幕恩別過身去,沉默半晌才又道:“你哥哥先是回絕我讓我顏面盡失,又半路設(shè)阻想偷你回去,我如今尚且容你錦衣玉食活在宮中,你卻還在恨我?!?p> 這話一出,秋婉竟一時語塞無法辯駁,她細想那些受過的凌辱,卻被眼前男人三言兩語推脫的干干凈凈,卻好像全是她自找一般,一時氣急,剛要爭執(zhí)卻又心念一轉(zhuǎn),順勢道:“既然如此,那我入宮大禮你卻都不肯辦是何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