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廝殺的施文瀾哪里意識到自己的后勤會出問題,當糧草被截擊的那一剎那,哪怕是今晚楚軍大獲全勝,也無濟于事了。
兩軍拉扯到后半夜,寧楚雙方都是精疲力盡,這一次,寧軍沒有讓蘇禾失望,他們頂住了楚軍的進攻。
此時的施文瀾,仍然報以一種僥幸的樂觀,皓月之下,施文瀾領(lǐng)軍稍稍后撤,他已然看出來寧軍的力竭,顯然,只需要楚軍好好休整,下一次,他便有信心拿下死谷,從而彌補自己犯下的過錯。
鑒于楚軍沒有時間建造營寨,楚軍士兵就地聚起火焰,只能做簡單的休整。
又餓又困,已經(jīng)不足以形容當下形式的楚軍了,楚軍的攻勢在一次次兇猛的同時,也大量消耗了其持久作戰(zhàn)能力。
與此同時,楊子柏率領(lǐng)親軍,很快就將楚軍的糧草掩埋一部分,焚毀一部分,自己率領(lǐng)親軍往沂城而去。
一個大膽的想法正在往現(xiàn)實執(zhí)行。
試想一下,當穩(wěn)坐在沂城帥帳中的滌先要是突然受到寧軍的進攻,他會有何感想?只能說,在同一片天空下,死谷下的蘇禾,寧軍陣前的楚將施文瀾,距離沂城并不遙遠的楊子柏,各自懷著各自的目標與想法,勢必是要將這片土地攪得天翻地覆。
拂曉時分。
黑暗冷寂的夜空總算露出一抹白白的肚皮,路邊的野草野花換上冰晶似的外套,日出前的溫度是最低的。
這般條件之下,楚軍更是苦不堪言,他們已經(jīng)整整一天沒有進食了,施文瀾本想趁天明之前組織一次強攻,但實際條件使他不得不放棄了這個想法。
他蹲在族火一側(cè),希望后方的糧草快些到來,為了糧草問題,施文瀾已經(jīng)放出去三撥人去找尋糧車的蹤跡了。
他在苦苦等待著救命之糧,而楊子柏已經(jīng)來到了沂城外郊,這是他第二次來到這個地方了,再一次望向這座城池。
“大哥,你不會要打沂城吧?”邵恒看著楊子柏兩眼放光,立馬緊張起來。
“想什么呢,靠咱們這點人,打下沂城,癡心妄想?!睏钭影氐?,“不過,我們可以嚇一嚇滌先?!?p> “怎么嚇?”
“你率領(lǐng)一百軍士,趁黑摸上去,也無需進攻,給我圍著城墻吶喊,聲音越大越好,倘若楚軍殺來,你只管跑路,不需接敵?!?p> “明白了?!鄙酆泓c點頭,即刻便點了一百軍士,大搖大擺地往沂城而去。
楊子柏也展開布置,剩余的四百軍士被均勻地分布在大道兩側(cè),但寧軍并沒有攜帶弓弩武器,所以伏擊只能通過一擁而上的肉搏戰(zhàn)才能完成,如果是這樣,楊子柏寧愿放棄對敵人的殺傷,也要保全親軍的生命。
總而言之,這一次的戰(zhàn)斗,就是“虛張聲勢”,目的就是為了讓滌先相信,死谷出了問題。
須臾之后,邵恒軍已經(jīng)緩緩向沂城城池前進,或許是后方的緣故,沂城的守軍在兩次都顯得十分庸散,疏于防備。
疏于防備的結(jié)果就是邵恒都摸到了城池五十步之外了,城池上的楚軍也沒能意識過來。行駛到了城下,看見了封閉的大門,邵恒回首看了一眼四下無人的大道,知道楊子柏已經(jīng)埋伏好了。
有了底氣之后,邵恒清了清嗓子,對左右軍士點了點頭,倒數(shù)3....2....1!
“殺??!”
“殺??!”
頓時人聲齊天,尖銳的嘶吼撕破了沉寂的月夜。
城墻上的守衛(wèi)嚇了一跳,連忙打起火把,循聲望去。
而沂城是一座堅城,城墻甚高,火光壓根不能清晰地照亮整個地面,只能瞥見一簇簇人影在奔走喊殺。
這可把守軍嚇壞了,守城將軍立馬糾集軍馬往城頭趕,遠在城中心的滌先也是被城里的喧鬧給驚醒,出帳一看,只見東門城頭一個個斗打著火把,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正當滌先往東門趕的時候,邵恒已經(jīng)領(lǐng)著軍士繞著城墻一路往南,叫喊聲瞬間包圍了整個東南方向,不得不說,空曠的原野和靜謐的拂曉帶給了邵恒意想不到的效果。
這下整個沂城都開始人心惶惶了,滌先判斷是寧軍突襲,畢竟沒有別的敵對勢力,但死谷宛若一道屏障,寧軍怎么可能過得來?
滌先頓時焦慮起來,他好像知道施文瀾那邊出了事故,但他既沒有收到請求支援,也沒有收到請求后撤,除非是施文瀾這個人憑空蒸發(fā)了,要不就是這個人叛變投敵了...
滌先哪里敢多想,一個施文瀾的生死并不足以和東征大計相提并論,令他真正擔憂的是沂城中守軍并不多,僅千余人,要是寧軍強攻,很容易失陷。
抵達城頭的滌先迎面吹了拂曉的寒風(fēng),激的渾身一個哆嗦,守城將軍立馬上前匯報情況,聲稱無人員傷亡,也沒有發(fā)生戰(zhàn)斗。
而原本回蕩的喊殺聲此時也逐漸銷聲匿跡了。
沒有攻打...
“寧軍不知我軍虛實,不敢貿(mào)然進攻,我軍只緊閉城門,堅守不出,即刻從北川,南陵調(diào)集人馬前來支援?!敝辽俅藭r的滌先是這么打算的。
邵恒脫離城池之后,原路返回,只見沂城火把四起,宛如白晝,但城門依舊緊閉,沒有楚兵出擊。
很快,邵恒已經(jīng)遠離了沂城,來到了楊子柏設(shè)伏的地點,楊子柏一見邵恒歸來,還沒有追兵,自己先行出來,和邵恒相見。
“怎么回事,沒人追?”楊子柏又朝邵恒身后一望,確認沒有追兵。
邵恒無奈地搖搖腦袋,問道:“大哥,你這法子好像沒什么用?!?p> “什么叫沒什么用,已經(jīng)達到目的了,走,撤軍。”楊子柏朝林間打打手勢,五百人再度合攏,踏上回死谷的歸路。
“大哥,你說這滌先,為何只是緊閉城門呢,好歹是十萬大軍的領(lǐng)袖...竟然被幾聲叫喊就給唬住了?!?p> “這說明,沂城近乎是座空城?!睏钭影匾蛔忠活D地說,“所以滌先才會在死谷下大力氣,他需要死谷為他攔下一切風(fēng)險,但他不知道,他的愛將施文瀾剛愎自用,不顧大局,隱瞞軍情?!?p> “那接下來怎么辦?”
“靜候施文瀾被處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