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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府天下

寧府天下

唯心小豐子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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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1-07-21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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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寧死勿生

寧府天下 唯心小豐子 3009 2021-07-21 05:41:50

  寧歷135年,寧奉九年。沛軍主將尚可夫統(tǒng)大軍三十萬,攻破寧國國都莒州,寧奉帝張景茂于宮中自刎而死,群臣崩散,百姓流離,街邊巷畔,傷者拭血哀鳴,亡者衣不蔽體。

  楊府,將門之府,楊洵直任寧國輔國大將軍,寧奉八年戰(zhàn)死于前線。

  破城之日,寧奉帝駕崩的消息傳遍了大街小巷,莒州軍民深知最后的避難所已陷于敵手,騷亂不斷,寧國,命懸一線,王親貴族,褪精雕玉屢而著布衣草裝,只為存一性命,軍士丟棄械甲拱手企降。

  “母親,孩兒不孝,不能隨母親一起流亡了。”

  楊府內(nèi),中堂前,楊子柏輕輕跪在父親楊洵直及祖上各先輩牌位之前,語帶哀傷地說。

  一旁的劉氏呆呆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并沒有一句爭執(zhí)與挽留,原本收拾在手的行囊被她狠狠地摔在地上,她鼓起勇氣,從后方緊緊抱住自己的兒子,淚如泉涌:“子柏,你和你父親,簡直一模一樣,我們楊家,功勛之后,歷來忠國,你若執(zhí)意隨你父親一樣,那我也沒什么說的,你我母子二人,生于此,死于此?!?p>  話音剛落,一陣急哄哄的敲打撞擊聲傳來。

  家中僅剩的兩個家丁立馬朝著中堂奔走而來,失聲大呼道:“夫人,夫人!沛軍殺來了!”

  劉氏緩緩起身,拾起行囊,轉(zhuǎn)身交給二人,微微笑道:“拿上這些物什,從側(cè)門走,幾年下來,辛苦你們了。”

  二人互相對視一眼,霎時眼眶一熱,撲通一聲跪下,磕了三個響頭,迅速離去。

  只聽得門“轟隆”一聲被砸開,數(shù)十個身披灰黑甲胄的持劍沖入楊府內(nèi),直逼中堂。

  為首的是一個黑面大漢,身材魁梧,見到一個中年女子站在堂前,毫無留情,手起劍落,鮮血四濺,飛濺的血液噴灑到了跪在牌位前的楊子柏的脖子上。

  不由得,楊子柏一個哆嗦,心如刀絞,他雙手合十,微閉雙眸,對著父親的靈位,暗暗念道:“父親,兒子不曾給您丟臉,楊家的尊嚴兒子會用生命來捍衛(wèi)。”

  但更多的是不甘與懊惱。曾幾何時,寧國富饒一方,兵精糧足,前有長江之天塹,后有群山之屏障,然而,是輕視,冷漠,低估,各自為戰(zhàn),相互猜疑,政局腐敗,外交失敗導(dǎo)致了這個國家的快速衰敗,盡管,最后一年,國人殊死奮戰(zhàn),卻已無力回天,若是早些醒悟,何至于淪為此地。

  思忖間,一滴熱淚從眼角悄悄淌出,順著臉頰落在地上,黑面大漢看向楊子柏,冷冷道了句:“這就是楊洵直的兒子?”隨后,揮劍砍向楊子柏。

  一股霹靂的力量在他的身軀上迅速釋放,直戳心窩的痛感使他想要大聲嘶鳴,但他說不出話,他好似化為一股魂魄,冉冉上升,他幾乎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軀體淌著鮮血,倒在靈位前,看到那些父親視若珍寶的牌匾被沛軍拉出焚燒,搬砸。

  悠悠之中,他的意識昏睡過去,久久沒有蘇醒。

  也許不知過了多久,他仿佛聽到了一些嘈雜之音,是沁入心脾的熙攘之聲。

  “柏兒,你可算是醒了,母親可是擔心死你了?!?p>  楊子柏有些木然地睜開雙眼,一個熟悉的面孔出現(xiàn)在他眼前,顯得十分朦朧。

  “母親?”楊子柏有些驚愕,感覺自己做了一個令人后背發(fā)涼的噩夢,真實而又遙遠,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十分完好。

  奇了怪了。

  “怎么著啊臭小子,騎個馬也能摔成這樣?這要是傳出去,我楊洵直的名聲還不得給你丟盡了!”楊洵直頗帶痞氣地對著塌上的楊子柏指點道。

  父親還在....楊子柏一時間說不出話,他不知自己是懷疑還是激動,看到這些鮮活的人物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他還不能判斷這是否是上天給了他一次重來的機會。

  忽然,府外隱隱傳來各式各樣的喧鬧聲。

  “父親,外面吵些什么呢?”楊子柏打量著問向楊洵直。

  楊洵直搖搖頭,嘆了口氣:“還能是什么事,也許沛軍就到打到莒州了吧。逃難的逃難,出走的出走,寧國上下,已經(jīng)亂成一鍋粥了?!?p>  說著,楊洵直打起背手,慢慢離開了。

  劉氏一面給楊子柏喂藥,一面微笑著解釋著:“柏兒,你可是不知道,你昏迷這三天,你父親可愁死了,那西面的楚國和我國突然反目,楚國出兵十萬攻打了我國西面隘口茹詡關(guān),如今還不知戰(zhàn)況如何。

  楊子柏一驚,西楚反目?那豈不是在寧奉七年深秋十月,也就是說,戰(zhàn)爭開始不足一年,難怪能看到父親在家,此時的楊洵直還賦閑在家,輔國大將軍一職由皇室宗親邊宜中擔任。

  邊宜中年輕氣狂,很少把人放在眼里,任輔國將軍之后,未能有效地應(yīng)對沛軍的強襲,導(dǎo)致邊關(guān)重鎮(zhèn)一一丟失,最終萬劫不復(fù),直到次年夏,局勢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朝廷才再次啟用楊洵直總領(lǐng)兵馬。

  大致了解了些情況,經(jīng)歷了一次死亡的楊子柏深知寧國未來的命運,這個瀕臨危亡的國度哪怕是回溯兩年依然顯得頹圮不堪。

  晚上,楊子柏一人穿好衣物,從空蕩蕩的楊府內(nèi)走出,來到街巷之中,放眼望去,每條街道總零零星星地散布著一些衣衫襤褸的百姓,他們蓬頭垢面,面無表情,斜倚著墻壁短暫入睡。

  這些都是北方逃來的難民,他們互相依靠,把莒州作為他們最后的保障。

  死亡的畫面不斷在楊子柏腦海中掠過,劍刃所閃的寒光使楊子柏有些后背發(fā)涼,他想要改變這一切,他也必須改變這一切。

  事實上,戰(zhàn)況并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在西楚反目的時候,沛軍也只是剛剛沖破了被稱為堅不可摧的長江防線,邊宜中的戰(zhàn)略部署幾乎滿盤皆輸,但廣袤的長江中下游平原地區(qū)依然有堅城數(shù)十座,莒州深居起伏的江南丘陵之腹,同樣是易守難攻。

  在諸人眼中,這是一場驚心動魄的衛(wèi)國之戰(zhàn),但在楊子柏心中,這一場含恨忍屈的復(fù)國之戰(zhàn)。

  “你這小子,大半夜的出來跑什么跑,怕不是腦子在地上磕壞了?”楊洵直悠悠然走出府邸,望著正對著巷口吹風的楊子柏說道。

  楊子柏緩緩回首,看了眼父親,問道:“父親,您一向是以國為先的,沛軍入關(guān),屠戮生靈,為何此時你卻要賦閑在家,碌碌無為?”

  楊洵直哪里會想到兒子突然問起這個問題,畢竟,三日前的兒子,還是很理解自己不愿和官場那些人面獸心的人打交道這一苦衷的。

  “你這小子,怎么突然問起這個來了?”楊洵直故作輕松地回了句,“還不是那幫人看你爹我不舒坦,想方設(shè)法趕我走?!?p>  “父親,你錯了?!睏钭影啬抗忮娜?,向前一步,“他們只是覬覦輔國大將軍這個位置罷了,陛下不是答應(yīng)讓你領(lǐng)兵,任江南總兵了嗎?是你自己不甘心,拒絕上任?!?p>  楊洵直聽了這話,略顯生氣,有些不快地訴著:“你懂什么,我楊家三世為官,我任輔國大將軍,三次北伐,兩次東征,皆大獲全勝,而今陛下卻將此位讓給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兒,我若是做了江南總兵,豈不是要聽從他的調(diào)遣?”

  “軍國大事,豈能為一己之私而避讓?”楊子柏厲聲點道,因為他明白,父親在官宦之爭中受了不少委屈,他拒絕出任江南總兵,致使江南防線一瀉千里,這也是為何只需三年沛軍便攻克了莒州。

  寧奉帝并不是一個庸帝,相反,他心懷大志,希望憑己之力壯大寧國,但登基以來,權(quán)臣逐利,兵武謀私,朝廷一直處于動亂不堪的境地,為了穩(wěn)住地位,他不得已將兵權(quán)交付給了勢力最大的邊宜中。

  朝堂局勢的穩(wěn)定付出的代價便是前線的潰敗,一直劍拔弩張的寧沛兩國兵鋒相向。

  楊洵直聽了兒子的話,清醒了不少,但終究還是不甘心,只是問道:“柏兒,你是不是也想隨為父征戰(zhàn)沙場,報效國家?”

  楊子柏點點頭,“孩兒愿意做父親帳下一卒,捍衛(wèi)疆土?!?p>  楊洵直深受觸動,即便是受天大的委屈,為了兒子這一份忠貞愛國之心,這江南總兵,他愿意赴任。

  次日初晨。

  楊洵直手書紙信一封,托人送入宮內(nèi),上任之日便在眼前,但此時接手的是一個破碎,殘缺的前線,和一個半實半虛的總兵之銜。

  十月十七日,茹詡關(guān)失陷,自此,西面門戶洞開,楚軍攻入寧國內(nèi)地....

  上天給了楊子柏一個再生的機會,此時的麻痹只會帶來亡國之恨,經(jīng)歷過死亡,便知道了時光與機會的彌足珍貴。想要拯救一個陷入病害的國家并不容易,但楊子柏愿意盡己力,復(fù)寧國。

  那一日清晨,楊子柏篤定了自己的信念,寧死勿生!

  前線戰(zhàn)局不斷惡化,楊家父子即將披掛上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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