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爾把池子放滿,悶進(jìn)水里。
“你瘋了嗎?”斐肯斯疾步跑過里來用力將貝爾彎曲的身體綁直。
“早在三天前我就瘋了,不,決定來見你的時候我就瘋了!”
“你到底要干嘛?”
“你干了什么?看看吧??烧鎵蛭模鸵粋€算不上喜歡的女人待在一起很無聊吧?”
“你到底在說什么?”
“我需要清醒,對。就是這樣?!必悹栄鄣椎募t色血絲更加顯眼地暴露于走廊的壁燈之下,她已經(jīng)把門打開了,只卷了一件浴袍。
“你回來!”斐肯斯追上去,只差一點沒有拽住貝爾的手腕。
“哦!嘶……你閃開!”斐肯斯用力了,貝爾在沖他說話的時候已經(jīng)露出了尖尖的獠牙。他的確弄疼了她,事實上也弄疼了她的心。他憑什么和自己那么親密,空虛感還是情感傷疤急需療愈?又憑什么這么用力來拽住自己?她不明白。
“你讓我繼續(xù)和你呆在這嗎?共處一室!stranger?”
“那你準(zhǔn)備去哪?穿成這樣?”
“去哪和你沒關(guān)系,穿什么你也管不著!”
“我陪著你?!?p> “不需要!”
“你瘋了?!膘晨纤勾耆嘀^發(fā),目光冷峻直愣愣盯著貝爾的下頜——她下頜輕輕浮動了一下,貝爾咽了一口唾液。
“好吧。我很……失落,”
“我們都冷靜一下好嗎?”
沉默之下,斐肯斯將貝爾拉回房間。鏡子仍然光潔明亮,除了布滿復(fù)雜皺褶的床單,房間里一切如初。
她感到一時間有種失憶的錯覺。
“你別這樣,今晚早點睡好嗎?”
“和你嗎?”貝爾笑著,明顯是一絲冷笑。
斐肯斯背過身,她聽到一聲細(xì)微的舒嘆。
“睡吧。”他關(guān)掉房間里所有燈,貝爾感到極其不愉快。她煩悶且燥熱,一腳踢開被子。斐肯斯并沒有那么快入睡,他側(cè)過頭看見她裸露在外的香檳色皮膚,腿蜷在被子上,她在置氣。
“蓋好被子。”他拽著被角輕輕地蓋在她身上。斐肯斯才背過身就感受到一陣風(fēng),她又一次把被子踢開了。雨后天氣,梧桐樹上的蟬鳴,讓背對彼此的兩個人更焦躁不安。
“你瘋了!”斐肯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喉頭壓著怒火。
“你今晚到底要干什么?”
“什么也不干!”貝爾甚至為斐肯斯發(fā)怒的態(tài)度感到一絲慰然,她要讓他也感受一下憤怒,他越憤怒她就越快活。她不愿意再忍受一個人的憋悶。
“我認(rèn)為我們應(yīng)該好好談?wù)?。”斐肯斯說,在復(fù)雜喘息聲中。
“你想從哪開始談?”
“從我們剛認(rèn)識的時候。”
“你怎么想?!必悹柣叵氘?dāng)初這段友誼發(fā)展至此完全是預(yù)見之外。
“那是一個雖然下班很晚卻不算太忙的周四?!?p> “那天正好是母親節(jié)?!?p> “是的。大概是在傍晚七點鐘,我收到了你在WeTalk 主頁的評論,關(guān)于那盤叫Julie的專輯?!?p> “當(dāng)時有些激動,很少有人喜歡這張專輯?!?p> “然后我們做了關(guān)于音樂的交流?!?p> “你說喜歡我在Music Note里的名字?!?p> “埃蒂尼·麥肯琪——很美的名字”
“于是你問我能否給你取個新名字。”
“喬治亞·斐瑟肯斯,正好里面有我的名字”
“我當(dāng)時完全沒想到你會立刻喜歡上這個新名字,并且……”
“我就叫斐肯斯?!?p> ……
“我不知道這樣做是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凝滯的空氣里斐肯斯曲著腿,手肘搭在膝蓋上,似乎是思考了很久才開口。
“你后悔來帕蒙嗎?”
斐肯斯呵出一口氣。
“我當(dāng)時想過我們遇見彼此之后要面對的一切可能?!?p> “你想到會有今晚嗎?”
“沒有,我沒想過能夠和你度過這幾個夜晚,但我想過如果我們相愛,今后會面對很多復(fù)雜的現(xiàn)實。這必然牽扯到你的家庭和未來的學(xué)業(yè)?!?p> “那么,你的意思是”貝爾疑忌地看著斐肯斯映在白色床榻的影子,她捏著被子的皺褶。
“我希望在開始一段戀情之前能夠充分了解彼此?!?p> “所以我們還不夠了解彼此對么?”“我們就這么開始了,是嗎斐肯斯?”貝爾開始狂亂。
“我想我沒能控制好自己,很抱歉傷害到你……”斐肯斯歉疚的聲氣陷沒在一片昏暗之中,顯得羸弱無力。
“你覺得我這里缺少誰的道歉嗎?”
“我是由衷地感到……對不起。你認(rèn)為我只是在說……嗎。”斐肯斯有些慍怒和委屈。
“哪怕你在認(rèn)真道歉,又有什么用?”
“是我的錯。”
“嗯,很好。我以為你會不一樣,沒想到,你也很擅長道歉?!必悹枔P(yáng)起嘴角,右側(cè)的臉頰上露出一個淺淺的酒窩。斐肯斯看著她的笑,像在喝一杯灌入了糖的伏特加。
“你知道那種被辜負(fù)的滋味吧?”
斐肯斯沉默了。
“你和她之間的那段經(jīng)歷,我能感同身受去理解。你說過,你們之間有過親密關(guān)系但沒有得到她的認(rèn)可。她把你所珍視的愛情稱為不合時宜的越界友誼。這很難以接受,對嗎?”
“可以這么說”
“所以你現(xiàn)在把這種傷痛施加到別人身上,對嗎?”
“現(xiàn)在我扮演你當(dāng)初的角色,充當(dāng)一個在感情里毫無主動權(quán)的可憐人,被迫聽著你說抱歉。接受我們只是發(fā)生了目前這段關(guān)系里不應(yīng)該發(fā)生的一切是嗎?”貝爾越說越快然,能夠親自剖開斐肯斯的“陰謀”,是一件多么值得慶幸的事情。
“你高興嗎?斐肯斯,終于有個人比你卑微了。”
他僵在那里,一言不發(fā)。貝爾的每句話都讓他找不到詞句回答或反駁。
許久之后,斐肯斯看向貝爾,她正哂笑,盯著十點鐘方向一只在床頭柜撲動的飛蛾。借著月色,這只不起眼的家伙在幽暗里反復(fù)操縱著迷離的光線,像夜店里的唱片騎士。
斐肯斯忽然抱住貝爾。
“那就從今晚開始,做我女朋友……”斐肯斯的手游梭到貝爾雙手旁邊,緊緊握住了它們。
這次貝爾沒有說話,而是輕輕掙脫了他的擁抱。
“愿意嗎?貝爾,”
“不?!必悹柕穆曇艏?xì)微到無法辨認(rèn)。
“你愿意對嗎?告訴我。”
斐肯斯再一次抱住她,這次他沒給貝爾任何一個掙脫的機(jī)會。但沒有比這更溫柔的動作了
“做我女朋友?!?p> 貝爾屏住呼吸忍受斐肯斯恣虐的親吻,她沒有回應(yīng)他。
“好嗎?”一個更深的吻,手指扣得更緊。
“告訴我,貝爾?!?p> 她感到被圍困的窒息,想用一句模棱兩端的應(yīng)和躲避這場狂風(fēng)暴雨般的進(jìn)攻。
“嗯?!?p> “把手給我?!?p> 貝爾已淪陷在這場進(jìn)攻,她已被俘獲,如何拒絕斐肯斯的邀請——她感受到驟濃驟淡的悲喜交替,猶如變幻無常的天氣。漸漸地,他的狂熱融化了方才對峙結(jié)凍的霜冰。他們再一次貼合如此之近,猶如一次不可摒棄的誓約。掌心相對,感受著對方的微溫……
一切歸于平息。
蟬鳴也平息。這片夜色覆蓋的荒野,幸樂淹沒在細(xì)雨里,萬物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