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逍瞇縫著眼看洛晨栩出去,躺在沙發(fā)上琢磨著這位打小在一起玩的密友。
父母名牌大學中文系教授,向來文采出眾。所有人都想著他以后會成為一位出色的作家,誰知他竟然棄文從醫(yī)考了醫(yī)大。
年紀輕輕在J城最好的醫(yī)院做婦產科主治醫(yī)師,沒到兩年扔掉讓人眼饞的工作,轉頭開了家整形醫(yī)院。
有人調侃他不滿足服務于女性的局部部位,要致力于女性全身打造,才換的工作。他倒是不置可否,一笑而過。
二十八歲的年紀,無視眾多追求者不戀愛。被懷疑男同的時候,竟直接壁咚了金逍。
這事兒一傳開,人家跟沒事人似的不怕風言風語,害得金逍到現(xiàn)在也沒解釋清楚。
這家伙就是個神經病,誰知道他腦子里在想什么!
可是,不光金姍喜歡纏著他,自己也有事沒事的總想來找他。
不得不說,這個神經病還是挺討人喜歡的。
艾浩酒店里,楊瀟瀟小心翼翼地遞過杯子,“姍姍喝點水吧?!?p> 美女生起氣來花容雖然還在,女神氣場卻消失殆盡?!昂湍阏f過多少回了,純凈水里給我加點冰塊,加點冰塊!你次次都忘?!?p> 楊瀟瀟急忙上前拿起玻璃杯,賠笑道:“我這就去準備?!闭f完轉身要出門。
“誒,你等等,你去把趙小漁叫過來?!苯饖權街?,唇角的弧線美艷依舊。
楊瀟瀟應了,飛一樣地跑出去。心中暗笑,金大小姐的脾氣這會正上來,也該你趙小漁受受了。
不一會趙小漁敲了金姍的門,立在門口,“姍姍,你找我?!?p> 屋里的美女擺弄著指甲,話語中帶著刻意的客氣,“說實話,這本小說,其實我不太喜歡?!?p> 趙小漁心里頭咯噔一下,她這是想克扣尾款吧?
其他的事情好商量,扣錢可不行啊。
她推了推眼鏡,鼓起勇氣怯怯地問道:“你看你哪不喜歡,我這就去改。”
“都完結了還改什么改,要不這樣吧……”
聽她說到這趙小漁心提到嗓子眼,要不哪樣?她到底想扣多少?
金姍語氣緩和了些,好像想起什么來,嘴角又逐漸掛起笑,“這樣吧,你的十八萬尾款我現(xiàn)在安排人付給你,你再去找玲姐申請兩萬備用金,拿著錢去XZ走走,我想要一本探險旅行的小說?!?p> 趙小漁眼睛放著光,楊瀟瀟去叫她的時候,她本以為兇多吉少。誰想到幸福來得太突然,她的卡里馬上就要有二十萬了。
只要不扣錢就行,別說去XZ,就算去西天她也能答應。
喜悅還沒褪去,耳朵里又飄進金姍溫柔的祈使句,“瀟瀟,給她定一張最早到成都的機票,讓她從那進藏,現(xiàn)在就出發(fā)。”
現(xiàn)在嗎?趙小漁低頭看著被自己踩塌的鞋幫,聞了聞T恤衫上的汗味,“我沒帶換洗的衣服和電腦,我想回家收拾下東西?!?p> 楊瀟瀟翻著手機,不懷好意地笑著,“下午一點十分有一班,你覺得怎么樣姍姍?”
金姍露出迫不及待的表情,微微笑道:“就這班吧?!?p> “我,這個時間來不及回家拿東西。”趙小漁有些急,態(tài)度卻終究不敢太強硬。
“沒關系,你缺什么就在路上買吧,錢不夠我讓玲姐給你轉。記得一定要從四川進藏,好好看看路上的風景,都給我寫小說里?!苯饖欉@會似乎心情好極了,從包里拿出一管口紅緩緩在唇上涂著。
顯然掙扎已經無用,楊瀟瀟已經把訂好的機票信息發(fā)給她。
趙小漁慌亂的向外奔,同時撥通室友電話,祈禱著快點接,快點接。
“喂……”沈薏然懶洋洋的聲音。
“然然,你現(xiàn)在能不能幫我拿點東西送到機場,我有急事要出趟門?!?p> 沈薏然困意未散,打了個哈欠,有些不耐煩,“大姐,你十天有九天這樣著急忙慌的,也沒見你忙出什么名堂。我昨天……”
“這次真的急,我要趕一點十分的飛機。你幫我拿兩身換洗的衣服、筆記本、充電器、洗漱的東西,還有桌子上有本《唐詩集》也幫我拿著?!壁w小漁感覺自己這一上午都在狂奔的路上,這會還要邊奔邊說話。
“行了行了知道了,現(xiàn)在快十二點了,我盡快去找你?!鄙蜣踩浑S手掛了電話。
還好這會的路況比早上好些,趙小漁成功坐上去機場的車。
或許是從清早起來直到現(xiàn)在都很疲憊,她靠在后車窗上不自覺瞇了眼睛。
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沮喪,J大中文系畢業(yè)的她,曾以為可以獲得一份比較優(yōu)越的工作。
可是一輪面試下來,遭到若干次無情拒絕。
那些成績平平的同學,或者因為相貌出眾,或者因為關系靠譜,都成功進了好的單位和部門。
自己就算是優(yōu)等生,為了賺錢只能默默出賣著自己的文字。
好在第一桶金賺到了,還不是個小數(shù)目。雖然內心有些羞恥,趙小漁還是忍不住笑了下。
笑過之后,又是一聲嘆息。
忽然,電話響了。
看到屏幕上“媽媽”兩個字,趙小漁按了按額頭猶豫了一下,深吸口氣接通。
“喂,小漁,你發(fā)工資了嗎,叫媽媽用點,家里沒錢了。”
“你要用多少?”
“7000吧,實在不行,6000也行?!?p> “我一個月工資才6000?!?p> “那就5000,5000不多了,咱鄰居燕燕給家里錢都是一萬一萬的給,她不也才上班兩年多?你看人家多有出息。你快點給我匯,我急用啊?!?p> “嘟……”電話掛了。
趙小漁邊忍著委屈,邊打開手機銀行。
自從初三那年爸爸去世,她的生活便跌入谷底。從來沒為生活奔波過的媽媽,瀕臨崩潰,還經常需要她照顧。
好在她成績優(yōu)秀,考上名牌大學。自從那一天起,媽媽就成天在家打牌,并且幻想女兒畢業(yè)后可以出人頭地,讓她再過上以前那種無憂無慮的生活。
所以,大學四年趙小漁為了賺夠學費和生活費,幾乎不停的在打工。她沒空逛街、出去玩、燙頭發(fā),沒空與人交際,更別說談男朋友。
那些入學時的丑小鴨們,畢業(yè)時都變成了白天鵝。可趙小漁因為學習賺錢都要兼顧,四年后非但沒有變美,居然還長出來一臉青春痘。
手機短信聲嘶力竭地提示,巨款少了5000。
總算到機場了,可以繼續(xù)以奔波為名,不再想這些讓人傷心又無解的事。
趙小漁從車上下來,忽然有些發(fā)懵。
她,不光路癡,還沒坐過飛機。
還好沈薏然坐過,等她來了讓她把自己送進站就好了。
想到這趙小漁四處張望著室友的身影。
果然遠處的背帶短褲丸子頭向她走來,肩上背了個較大的書包。見到趙小漁,嘟起嘴唇開始發(fā)牢騷,“我昨晚去K歌凌晨才回家,想著周末睡個好覺,被你給攪黃了?!?p> 趙小漁雙手合實抵住鼻尖,“不好意思,公司突然決定讓我出差,時間緊只能拜托你了?!?p> “你行了,你現(xiàn)在最要緊的事,是應該好好打扮打扮自己,多出去玩玩認識點人。找個靠譜的男朋友,才是正道。你看你一天都在瞎忙活些什么?”沈薏然苦口婆心的普及著她的認知,迫切希望趙小漁能早日回歸“正道”。
趙小漁好像沒太在意她說什么,把接過來的書包背在肩上,“時間快到了,你把我送進去吧?!?p> 沈薏然瞥了她一眼,堂堂名牌大學高材生,居然能把自己經營成這個樣子。
從不逛街,不燙頭發(fā),幾乎不跟男生說話,連飛機也沒坐過。想到這,她無奈的搖搖頭,“走吧,我都替你愁的慌?!?p> 趙小漁早就習慣了她的說話方式,很自然地跟在她的身后。抓著肩上的書包帶在大廳中環(huán)視,旅人來來往往,廣播的聲音、行李箱的滑輪、高跟鞋踏著地磚、擦肩而過的交談聲。
人們都在努力奔波著,看起來都很精致、很成功。只有自己一頭粗卷的頭發(fā)捆得像團麻繩,十五塊錢的T恤洗得有些落色,站在人群中顯得格格不入。
這次旅行回來,一定要努力改變自己,這樣才能找份更好的工作,賺更多的錢。趙小漁手心攥緊,堅定著自己的想法。
“小漁啊,你的座位呢,是9E。登機牌我?guī)湍愦蚝昧?,你沒有行禮托運,一會過了安檢直接到13登機口登機就好。”沈薏然的聲音忽然甜起來,完全不像剛才懶倦的語氣。
趙小漁看了看眼前的自助機,又扭頭看了看沈薏然,她身上難道有情緒控制按鈕?按一下就可以無縫轉換?
趙小漁疑惑地接過她遞來的東西,機械地點了點頭,“那我知道了,謝謝啊?!?p> “你路上小心點,有事隨時聯(lián)系我哦。”沈薏然拍了下她的肩膀,笑得十分乖巧。
“好,你回去吧,我回來給你帶禮物?!壁w小漁說完,轉身奔向安檢。
雖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墒且笄诘倪@么快又這么突然,讓人沒空考慮到底是奸是盜。
歷盡艱辛,趙小漁終于坐到飛機座位上。也許是這一上午一直沒閑著,忽然坐穩(wěn)當后,感覺竟然這么舒服。
舒服的快要睡著了。
手機響了,是微信信息。
沈薏然:我去,剛剛打登機牌的時候,你后邊站了位帥哥,超級帥那種,別告訴我你沒看見。
趙小漁秒懂了沈薏然忽然變形的原因,可是人家?guī)浫思业?,總不關你什么事吧。
趙小漁應付花癡:真沒看見。
沈薏然:那樣的帥哥屬于極品中的極品,很少見到的,不看幾眼虧大發(fā)了。
趙小漁:看也不能把人家看動心,凈在那瞎操心。
沈薏然:尤其是你這種,去商場進第一家店就直接拎兩件衣服回家的人,更要擴充下眼界。
沈薏然:你要不停地逛街,不停發(fā)現(xiàn)更好看的東西,才能不斷提升自己的品味。
沈薏然:看男人也是一樣,帥哥看少了品味就降低了。我真怕你以后找男朋友也跟買你衣服似的,隨便撿一個就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