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幾秒鐘的觀察，吳乾發(fā)現(xiàn)這些人似乎不是沖著自己來的。
到處都有人奔走，幾乎是呈現(xiàn)擴散狀遠離他們原先所處的地方，所以理所當然吳乾在的方向也有人前去。
他想不出這些人有什么理由在大半夜爬起來亂跑。
不過重點也不在這了，就算不是沖著自己來的，他也沒理由讓少數(shù)人發(fā)現(xiàn)。
但這種情況顯然是超出了他原先的預料。
在草草觀看了那些人的位置后，吳乾也發(fā)現(xiàn)所有人好像都在玩命似的奔跑，幾乎彼此間構(gòu)成了一條平行線，宛如爭相沖線的賽跑選手。
而他們手里拿著的也并非武器，是各式各樣可以被看做容器的東西。
歪歪扭扭的破碗，滿是褶皺的塑料瓶，爛了一個大洞的瓷盆，甚至還有邊角鋒利的玻璃瓶...
“...冷得要死的大半夜或者說凌晨，還有各種容器...我懂了！”
吳乾大致判斷這時間，然后結(jié)合自己觀察到的情況，想到了可能性最大的原因。
汲水。
即便是沙漠，在凌晨時分也會因為溫差在部分地區(qū)形成露水。
而這確實是值得這群住在干燥荒漠中愿意在這么早的時間爬起來的事情。
“向著我這個方向跑的人并不多...可能是因為我這邊能結(jié)露的東西沒有多少？”
吳乾這個位置的幾乎不存在任何植物的蹤跡，這種環(huán)境下最容易結(jié)露的東西不在這兒也是種幸運。
但他還是要想辦法避開那些人的目光。
“大概看到了三四個人...”
既然一個個不甘示弱地跑成了一條平行線，那么大概率這些人在路過廢墟的時候能保持同時通過的狀態(tài)。
吳乾賭了一把。
兩個袋子被一左一右掛在了脖子上，雖然有些勒人，也好過它們蕩到了背后勒住氣管，隨后他一手拿著金屬制的晾衣桿，一邊移動到了墻壁的左邊邊緣。
現(xiàn)在由于墻壁的阻隔所以還不用擔心自己暴露，但吳乾已經(jīng)聽到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那幾個人，將會從墻壁的右邊跑過，吳乾決定在那個瞬間繞道墻壁的另一面，從而錯開他們的視線。
只希望他們不會把步子跑亂掉，或者好巧不巧在那瞬間發(fā)覺有人躲在不起眼的墻角附近。
“啪啪啪啪啪......”
雜亂的腳步聲越發(fā)接近，同時還伴隨著明顯像是呵斥或辱罵的激烈言語，就算不能清楚理解，吳乾也感覺得出那不是什么好話。
在沒法直接探頭觀察對方位置的情況下，吳乾只能依靠月光造成的模糊陰影估測對方的位置。
而躲在墻下的他并沒有擔心暴露影子的必要，可他依舊為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感到緊張。
他們投下的影子終于能在右邊的道路上被看見。
“...來了！”
吳乾鼓足勇氣，盡力壓低著聲音和動作，從左側(cè)邊緣快速移動向了墻壁的另一面！
“嗙?。。。?！”
“哈哈哈哈！”
但就在吳乾繞到另一面的瞬間，一陣巨響就從他附近響起。
接著就是混雜著腳步聲的大笑遠離自己而去。
吳乾是成功地繞了過來。
并且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目前沒有。
而這個“目前”，很快就被打破了。
吳乾面前的墻壁上，有個穿著灰色破麻衣，頭發(fā)擰結(jié)在一塊的小小身影。
他現(xiàn)在如同一個大字，張開手腳貼在了墻壁上。
接著緩緩向后倒下，直挺挺地仰躺在沙坑那里。
臟兮兮的小臉，鼻子的位置已經(jīng)被撞扁了，額頭、鼻尖還有嘴角都流出了鮮血。
“啊啊啊......”
他發(fā)出含糊不清的聲音，顯然是因為撞在了墻上而意識不明。
可當吳乾打算與這個小孩拉開距離的時候，對方卻突然張開了緊閉的眼睛，迅速爬起身來。
然后小孩的動作也僵住了，因為他一樣發(fā)現(xiàn)自己面前還有別人，緊接著就對視了起來。
整潔的臉和頭發(fā)。
閃閃發(fā)光的武器。
干凈的衣服。
還有兩個鼓鼓囊囊的大包。
“不好！”
本打算趁對方撞暈過去而離遠點，結(jié)果卻能這么快恢復。
出乎意料的狀況讓吳乾一瞬間大腦有些空白。
但他還是在后跳的同時，下意識地想要將手里的晾衣桿刺向面前的小孩。
危難關(guān)頭常識道德的約束好像不復存在了。
可下一刻，小孩卻一步?jīng)_上前，臟兮兮的小手繞過了吳乾雙手握持的晾衣桿，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像是一把生銹的鐵鉗。
這是吳乾第一時間產(chǎn)生的感受。
緊接著更大的力氣傳來，牽引著他向前踉蹌。
“...來...！商人...！家...?。?！”
小孩一邊拉著，一邊從口中說出只能聽清很少關(guān)鍵詞的話語。
他的語氣非常激動，但又不急著做別的動作。
沒有叫喊，沒有攻擊，也沒有爭奪，就只是用那張沾了血污的臟臉擠出笑容，環(huán)顧了一下周圍后，對著吳乾治了一個方向。
“什么？”
吳乾雖然緊張，但在沒法甩開對方手掌的狀態(tài)下，就只能硬著頭皮地反問。
小孩楞了一下，然后拉著吳乾向著之前走的方向奔跑了起來。
“過來！”
明明是一個成年人該有的體型，吳乾此時卻被一個看著非常干瘦的小孩拽著跑。
如果不是步子不夠大，外加上還受到之前撞在墻壁的影響，若是以與之前那群人齊頭并進的速度跑動，帶著那么多東西的吳乾，可沒法跟上。
帆布包足夠堅固，不會因為大幅度動作而破掉，與此相對的就是袋子會因為跑動的動作弄得脖子生疼。
在好一陣奔走，并且完全不顧吳乾展露出的顧忌而沖向了廢墟密集的區(qū)域后，小孩終于在一座殘余部分并不是很多的廢墟前停了下來。
“快進來！”
小孩將吳乾主動推向了廢墟，帶有許多破洞的不透明防水布覆蓋在廢墟那并不存在天花板的頂部，前方延伸出的一截則作為門洞廢墟的遮擋。
吳乾硬著頭皮掀開了防水布，缺乏光線的室內(nèi)，勉強看得清堆放著不少雜物。
似乎有一個人站在里面，而他的腳邊，有另一個身影躺在地上。
站立的身影剛轉(zhuǎn)過身子，小孩就緊跟而來，隨后用壓低了聲音卻也抑制不住激動的語氣道：
“商人！是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