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咸豆腐腦兒
至于其他人,直到程懷謙站到長齒耙上學(xué)會耙地時,大家還沒討論出個所以然。
一上午的時間就這么過去了。
沈遠(yuǎn)和沈小舟他們這些應(yīng)役的,也要提前一天到縣衙報道。
下午,望著大郎背包袱遠(yuǎn)去的背影,管氏沒時間傷感。
田地里的活兒都在后面追著呢,補種缺苗的花生,拔草漚肥,種大豆。
得趁著三郎在家,清理好幾個牲口圈,把鍘碎的干草,碎麥秸等,一起拉地頭堆到大窖里發(fā)酵。
沈大伯決定:“半坡那邊地賴,沒功夫精細(xì)耕作。
今年的肥,都緊著東洼和水洼兩塊地。”
他一拍板,沈笑兄妹就行動起來。
沈志在后院套好一架破舊裝肥的板車,牽騾子出大門時,見沈笑也一起跟了出來:“你跟來作什么?這埋汰的活兒你受得了嗎?家去吧!”
沈笑會聽他的嗎?當(dāng)然不會了。“二哥別小瞧人,我能干著呢?!?p> 當(dāng)年,跟著老鄉(xiāng)長力主引進(jìn)大棚生態(tài)種植時,為了請來那位農(nóng)科院老教授來鄉(xiāng)里,她跟前跟后學(xué)習(xí),什么苦臟累的農(nóng)活沒做過。
“是是,你能干,可你才好沒兩天,不能下地?!鄙蛑痉怕蓑呑拥乃俣?。
沈曜這邊見小丫頭走的比自己都快,對程懷謙使了個眼色,程懷謙轉(zhuǎn)身跑回大門。
然后就見管氏從家出來喊道:“七兩,你上哪去,今天要篩豆種了?!?p> 扛著鐵鍬的沈笑驟然轉(zhuǎn)身,一個眼刀甩向三哥和程懷謙。
“來了伯娘。”她的緊箍咒兒,怎能不聽話?
沈笑跟著管氏一起到家,放下鐵锨問:“現(xiàn)在就去地窖里搬豆子出來嗎?”
“你大哥昨晚上就搬到倉房子,你去柴房拿大簸箕,咱們上屋里撿去?!惫苁吓呐乃募?,“快去吧!”
沈笑朝著大伯噘了一下嘴,沈大伯樂呵呵的笑了,不停的用彈舌音逗小孫子。
撿豆種這活兒,不累,就是費眼力,管氏用大簸箕顛出里面的雜質(zhì),沈笑就跟著大嫂在大簸簍里挑揀。
大豆綠豆紅豆,各種豆撿好種子,,沈志他們的活計也忙完了,只等著種豆子了。
……
這早清晨,起來,沈笑又看到大伯站在影壁前看石榴樹,她想上前,卻被管氏攔?。骸坝挚煳逶铝耍屇愦蟛约捍魰??!?p> 接過洗臉?biāo)纳蛐χ缓寐犜挼牟蝗タ创蟛?p> 大伯兄弟姊妹五個,二伯在前朝末年戰(zhàn)亂中沒了,五月初四出生,和三伯是雙生子的大姑沈英丟了。
當(dāng)時大家被沖散了,奶奶拉著大姑逆人流找三伯,為了救出被人群撲倒的兒子,奶奶松開了大姑的手,救起了兒子丟了閨女。
為這,奶奶落下了心病,大伯更是,他喜歡種石榴,只因為大姑說石榴好吃,石榴花好看,每年開花都編起來戴頭上。
戰(zhàn)亂結(jié)束了,三伯病故,爺奶也相繼離世。
那年大姐五月十六出生,大伯高興壞了,給她取名沈悅,有空了就抱著逗著大姐。
可后來,和大伯相依為命的她爹,卻是死在了十年前的五月初四。
沈笑拿濕毛巾狠狠的擦了一把臉。
接過伯娘裝好吃食的包斜挎身上。
沈志套好車,喊了裝好吃食的沈笑,載著一車人和物,往縣城而來。
先是把茂小叔和三郎,念哥兒送去了書院,又把幾個南瓜和菜送至永福樓。
沈笑去結(jié)帳時,大花的哥盧大樹見到還有一筐在車上,他大聲道:“車上還有一筐呢!”
調(diào)轉(zhuǎn)車頭的沈志道:“這是送通州城的?!?p> 此時,拿著荷包的沈笑,高興的從永福樓走出,“二哥,咱們拐一趟大姐家?!?p> “想吃豆腐腦兒了?咱通州城買去?!鄙蛑酒鋵嵰蚕氤?,不過他喜歡咸的,但大姐家總做甜的。
沈笑跳上車轅:“不是,剛剛永福樓掌柜說,通州城有兩家大酒樓向他打聽許記豆腐干了。
我想著咱們帶些去,或許能有意想不到的收獲?!?p> “七兩這主意好,去年我和七兩上船上賣果子,就見有人點岸上的酸蘿卜條。”大花覺得豆腐干可比酸蘿卜條好吃多了。
沈志趕車轉(zhuǎn)向大姐家,“那行吧,但先說好,我不吃大姐家的甜豆腐腦兒?!?p> “曉得你喜歡吃碼頭上的咸豆花?!鄙蛐€能不知道二哥的彎彎道道。
“嘿嘿!”沈志給她得意的挑眉。
同在車上坐著的四丫,聽到叔叔姑姑們說吃的,悄悄咽了一下口水。
看看自家的一筐杏兒,她充滿了斗志,全家數(shù)她算術(shù)好,才派最小的她出門,她哥都沒去過通州城呢。
她們姐妹四個見天盯著,不敢讓娘和哥哥摘完吃了。
下大暴雨那天還頂著麻袋給杏樹遮雨,惹的娘連罵了她們?nèi)臁?p> 摸摸丱發(fā)上用破皮條縫的粗布發(fā)帶,想到二花的鵝黃發(fā)帶,她想跟著七兩姑姑一定能掙到錢,能有根鵝黃色發(fā)帶,粉色也行。
在許記取過二十多斤五香豆干,他們一行往通州城趕,路上車馬少,沈笑堅持自己駕車。
這條官道是去年才又修的,路面平穩(wěn),所以半個多時辰,他們就來到了通州城。
此時,趕車的早已換成沈志,從十幾里外的張家灣開始,人車馬就多了起來,沈志可不敢讓妹妹再趕車。
此刻江南漕糧運輸已經(jīng)接近尾聲,前次溫榆河決口,幸虧搶救及時,否則一年幾百萬石的糧食就全泡湯了。
城內(nèi)來往的車輛人馬,極其繁多,遇到轉(zhuǎn)運漕糧進(jìn)城的車馬,都需得小心避讓。
沈志極其難艱的移動到了東城門。
“窮南關(guān),富北關(guān),吃吃喝喝是東關(guān)”的東關(guān)即是土壩碼頭所在地。
盡管不止見過一次,沈笑依然被遠(yuǎn)處土壩街的繁華所折服。
以木排樁擋土夯筑而成的碼頭,岸邊處處櫛次鱗比的漕船,幾千漕運工人在“把頭”的安排下聽差搬運。
極目遠(yuǎn)眺,沿岸幾里皆有茶肆,酒館,各色小吃。
沈笑他們的目的地,就是漕運碼頭向南百米,一處寫有:凡民船者止步的,黃亭子以南的民用客貨船碼頭。
灰頭土臉的趕到到客船碼頭不遠(yuǎn),一家挑著常記胡辣湯幌子的小吃攤近在眼前。
“常大叔,來五碗咸豆腐腦兒,一大份油餅。”沈志大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