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間一刻
芙源殿內(nèi),宮門緊閉,宮婢奴仆們紛紛繞道而行,根本不敢經(jīng)此門庭。
白芍看著桌臺上未動筷子的午膳,急的不行,“怎么辦???這都過了一刻了,郡主還不吃?!?p> 白術(shù)輕輕搖了搖頭,“我也不知,不然,我們進去勸勸郡主?”
“不可,郡主此刻正在氣頭上,怕是、怕是聽不進勸的?!?p> “那該如何?”
“咚咚——”殿門被輕輕敲響,姜赫的聲音隨之傳了進來。
“白芍、白術(shù),有人來了?!?p> “誰來了?”白術(shù)拉開殿門,看了過去。
不遠處
春桃?guī)е鴰酌麑m婢由遠及近,那趾高氣昂的姿態(tài),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是六公主身邊的一等宮女一樣。
“你們怎么過來了?”白術(shù)皺著眉頭攔下了她們。
白芍也壓不住自己的脾氣,冷聲道:“我們郡主正在禁足,你們來這里做什么?!”
“宮中誰不知道建平郡主正在禁足?”
“你——”
春桃輕笑,神情鄙視,道:“陛下下朝之后,知道我們公主被郡主大人嚇得不輕,特意讓奴婢們拿了佛經(jīng)過來,讓郡主在這一個月內(nèi),將這本佛經(jīng)抄完,以示懲戒?!?p> “你說什么?!”白芍白術(shù)等人驚愕,隨之而來的便是極盡的惱怒,“那是你們公主言語不敬在前,我們郡主憑什么抄?”
“這是陛下口諭,爾等不信?!”
“我們郡主已經(jīng)被禁足,你們這是落井下石!”
“可別說的那么高尚,難不成郡主犯錯就可以不罰了?!”
“你、你敢再說一遍?!”
“再說幾遍都是說得!”春桃從身后宮婢的手中,拿過一本佛經(jīng)就砸了過去,“就算是建平郡主,那也該罰!”
“啪——”佛經(jīng)落在地下,書頁展開,被風(fēng)吹動的來回翻頁。
那密密麻麻的字經(jīng)佛體,單這樣看上一眼,就知道上面全是字,沒個半個月、一個月的根本就抄不完,更何況還是這么厚一本?
“你倒是好大的膽子?”尉遲鷺抬腳威嚴(yán)的走了出來,穿著一襲冷色調(diào)的紫灰縐紗滾邊窄袖褙子,內(nèi)搭長紗碧玉軟糯裙,淡雅樸素,似貴家小姐一般,但是那絕色容顏上所帶的清冷神情,如臨寒冬,透骨凜冽。
赤著雙足腳踩地面,沐浴著那斜射進來的微光,更襯肌膚凝白,仿佛踏著光,高不可攀。
“砰——”她嚇得跪了下去,連帶著身后一群的宮婢們,顫抖低聲:“見、見過建平郡主,郡主萬安!奴、奴婢是奉陛下的口諭,給、給您送佛經(jīng)來的?!?p> 尉遲鷺冰冷至極,輕嗤:“你把它扔在地下,說是在給本郡主送佛經(jīng)?”
春桃連忙跪著身子挪了過去,撿起地下的佛經(jīng)捧了起來,高過頭頂,恭敬的顫聲道:“是、是奴婢罪該萬死,沒、沒有拿住?!?p> 尉遲鷺不在,或許她還能蹦噠一會,只要尉遲鷺出現(xiàn)了,她就是隨意的說一句話都是不敢的。
“呵。”尉遲鷺冷漠十足,轉(zhuǎn)身進了內(nèi)殿,“跪著吧,本郡主現(xiàn)在心情不好?!?p> “郡主?!”春桃大驚,身后的宮婢們更是心如死灰。
白芍低嗤一聲,跟著走了進去,“活該!”
白術(shù)不敢再看,急急忙忙的進了內(nèi)殿。
“郡主,您可要用膳?”
姜赫守在殿外,時刻盯著地下跪著的一群人,低呵:“跪好了,別亂動!”
春桃身子酸的不行,手上還舉著一本極厚的佛經(jīng),聽他這樣一說,差點要哭出聲來。
宮殿外
邵鑫扒著院外的殿門看向里面,面上一陣焦急,“這、這是什么意思???怎么跪這么多人???”
他到底能不能進去?。?p> 傳話的公公進去,站在臺階上與姜侍衛(wèi)說了什么,再然后,他就見公公進去了。
好一會,也不見出來。
他更急了。
內(nèi)殿
白芍低聲道:“郡主,萬公公來了?!?p> 尉遲鷺拿起手中的玉勺,攪了攪手中的錦絲糕子湯,不甚為意道:“他來做什么?”
萬公公跪下行禮道:“見過郡主?!?p> “說吧,什么事?”
“南歸門的邵侍衛(wèi)求見?!?p> “誰?”
“邵侍衛(wèi),邵鑫,與盛侍衛(wèi)一同當(dāng)職的侍衛(wèi)。”
她放下手中的糕湯,拿起一旁的芙蓉玉帕擦了擦唇角,低冷:“不見,沒看見本郡主禁足了嗎?”
白術(shù)拿著手中的淡雅平底白色繡花翹頭鞋,跪下身子去,替她穿上。
萬公公什么都不敢看,從進來時就一直低著頭,道:“奴才也是這樣說的,但是邵侍衛(wèi)說他有緊急的事情求見您,還……還說什么……什么盛侍衛(wèi)的事?!?p> “盛稷?”她話音一頓,面色冷沉,道:“讓他進來?!?p> “是,奴才告退?!?p> 邵鑫過來時,看著門口被罰的一幫人,默默的為自己祈福,可別再罰到他的身上了,他這板子還挨在身上呢。
“卑職邵鑫,見過建平郡主,郡主萬安!”他抱拳行禮。
尉遲鷺坐在主位之上,捏著手中的玉玲瓏球觀賞,連眸光都未分給他,道:“什么事?”
他抬起眼眸,直視著她,略帶考量道:“卑職、卑職是想……”
“大膽!”白術(shù)冷聲呵斥,嚴(yán)聲不已,“郡主乃是外男可見?!”
邵鑫:“?”
郡主上次不還去了侍衛(wèi)處嗎?
那見了外男不多嗎?!
白芍跟著出聲道:“還看!?你的小命不想要了?!”
“不不不——”邵鑫連忙低下頭去,不敢再看,“卑職不敢,卑職來這,真的是有事要求郡主的!”
“有事相求?”尉遲鷺低低出聲,抬眸瞥向他,傾吐道:“你還站著?”
“砰!”邵鑫跪了下去,大丈夫能屈能伸,說跪也是能跪的,態(tài)度無限誠懇道:“盛侍衛(wèi)受傷嚴(yán)重,已經(jīng)暈過去三次了,還希望郡主可以賜下止疼的麻沸散,讓盛侍衛(wèi)挺過這一遭?!?p> “你說什么?!”尉遲鷺當(dāng)即摔了手中的玲瓏球,聲音冷冽清清,“那太醫(yī)院的上百名太醫(yī)是干什么吃的?不知道醫(yī)治嗎?!”
“嘭!”他結(jié)結(jié)實實的磕了一個頭,眼淚說來就來,“郡主明察啊,那盛侍衛(wèi)本就是傷上加傷,如今又挨了三十板子,怕是、怕是挺不過今晚??!”
“拿本郡主的令牌,去請張醫(yī)正、楊醫(yī)正、顏醫(yī)正速去侍衛(wèi)處,替盛稷看傷?!?p> “郡主!”邵鑫連忙打斷她,這樣一去豈不是露餡了?哭嚎道:“張?zhí)t(yī)剛給盛侍衛(wèi)看過傷,如今盛侍衛(wèi)缺的根本就不是太醫(yī),乃是麻沸散??!”
這一個時辰有沒有到?
這還要求到幾時啊?
尉遲鷺掃向一旁的人,吩咐道:“那就去拿麻沸散,還愣著做什么?!”
白術(shù)連忙低聲,“是,奴婢這就去?!?p> 麻沸散乃是麻藥的一種,專門診治特大傷痕留下的止疼難忍之狀,就連醫(yī)館都沒有,更別說侍衛(wèi)處,可謂是千金難求。
但是麻沸散的副作用極大,一般,也沒有人敢用。
白術(shù)從庫房取來了一小顆的麻沸散,低首遞了上去,“郡主——”
尉遲鷺淡淡道:“給他吧?!?p> “是——”白術(shù)轉(zhuǎn)過身去,將手中的木色盒子遞了過去,“給?!?p> “多謝、多謝?!鄙埚纹炔患按慕舆^,高興的連背上的傷都不疼了。
白術(shù)沒眼看,抬腳去了尊位處,低聲道:“郡主,他也有傷,莫不是為了自己所求?”
尉遲鷺嗤笑一聲道:“不過是小傷,他敢用麻沸散嗎?”
邵鑫聽見了她們主仆的對話,忙跪著叩首道:“還是建平郡主明鑒,我都是小傷,怎么敢用這東西呢?這一不小心會吃死人的!”
“你說什么?!”尉遲鷺的臉色一冷,氣息陰寒。
邵鑫急忙捂住了嘴,搖頭道:“不、不,卑職瞎說的,一定不會吃死人的!不會!盛侍衛(wèi)怎么會死呢?”
“邵侍衛(wèi)!”白術(shù)視線瞪了過來,這人到底會不會說話?
他再次搖頭,“不不不,盛侍衛(wèi)受了這么重的傷都沒有死,怎么可能吃了麻沸散就會死呢?”
“邵鑫?!”白術(shù)怒聲。
“滾——”尉遲鷺連看都不想看他,沉著臉去了內(nèi)殿。
“郡主?!”白術(shù)連忙提步跟了上去。
留下的白芍一臉憤怒的看向他,“不會說話就別說話!盛侍衛(wèi)要死了,一定是你詛咒的!”
“我、我沒有?。 鄙埚喂蛟诘叵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