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座門,而我的主人是一個留著長辮子的富商,所以我的身上雕滿了龍鳳,是這地方最富麗不凡的門。
最近這里總有說著聽不懂的話的人進進出出,他們衣著華麗,卻大多留著長辮子。還總抽著煙,看上去十分奢靡。
沒過多久,主人和他的兒子大吵一架?!板e的就是錯的。再見了父親!”留著大長辮的主人兒子身著黑色褂子,飛快地從我這走出去,再也不回頭。
而那些人依然如無骨地靠在我的門邊,唱著迤邐的小曲。
不知又過了多少年,外面突然亂成了一鍋粥。一群年輕人手舉鐮刀斧頭的旗子在街上游行,所遇處都刷上了標語,我的漂亮門面,也被涂上一行字。不久就被擦了。
再過了幾天,好久沒見的青年人一頭短發(fā),徘徊在我面前,躊躇了許久。他看上去有些狼狽,就像我身上邊已經(jīng)開始脫落的木屑??墒撬麉s仍然目光炯炯,從袖肘處抽出一封紙條,塞入了我的縫隙里。
最終他還是走了。跟著那紅色的浪潮去了遠方,我永遠無法看到的地方。
主人常在我下面遠眺,伴著夢囈般的嘆息,他在妻妾的懷抱中去世。
我栩栩如生的龍鳳木雕缺了塊,我的龐大鐵環(huán)生了銹。又進來一群年輕人,他們帶來了印刷機器,書籍及馬克思畫像。他們正如那個青年一樣,也是同樣的目光炯炯。我被觸動到了。
但突然某一年,如驚雷一響般,一群人闖進來把他們都帶走了。我本就破爛的門面被貼上了封條。我感到一絲寂寞。
若干年后,一個人來到這里,驚嘆地看著我。他叫來許多人,在我身上動來動去。我褪去了腐朽的外殼,煥然一新。
我安詳?shù)刈⒁曋吧囊轮湍吧娜藗?。一個穿著大長褂的男孩在我的檻上跳來跳去,直到發(fā)現(xiàn)了我縫中的紙條。
泛黃的紙張毛筆書寫著漂亮的小楷,上面最大的兩個字:家書。
記憶中那個青年人的身影再次浮現(xiàn)。我不明白他們的信仰和信念,但只要看到他們,總不免被他們的眼神所震懾。
但作為門,我只能獨守著這份時光在這里靜默,安靜地注視著歷史的流動,直到變?yōu)槟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