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回轉居府后,就沒再管那些別旁雜事,稍事洗漱,打算先好好休息個半日。
怎奈何,尚未瞇眼一個時辰,便陸續(xù)有人不知從何處打聽到消息,搞清楚了他居府所在,來敲門拜會。
起初李澈倒還能應付兩句,但三番五次被吵醒,他著實有些氣怒。
索性在紙上提筆寫就“身體不適,概不見客,若有攪擾,后果自負”,張貼在大門口,這才清靜下來,好好休息了一陣。
及至傍晚,蕭博易尋上門來。
他帶來了兩個好消息。
一則是,升云殿外玉璧上可獲嘉獎的那百人里,他亦榜上有名。
李澈在小界內,能夠將花蜈斬落馬下,蕭博易其實居功不小。
雖說未曾與花蜈直面搏斗,但倘若沒他以身作餌,李澈絕不能夠八連箭射,釘楔其尾。
故而由衷得替他高興,只是有些驚訝于那花蜈靈機的充沛,二人相分,還能夠一人摘魁,一人前百。
再一則,乃是上午升云會結算后,巔云峰上就掀起了軒然大波,緣故自是升云殿外,松、何二人的所作作為。
此事鬧得火熱,但消有人會面,三言兩語間,必要談及此事。
活泛如蕭博易,自要拜訪交好,互通一二。
他有一位好友,族中長輩正在岐黃觀內任事,另有一位,如洪誠禮一般,長兄在內門修習。
二人先后透露,宸虛派近來的一些動作,乃是有意整頓門下風氣,端正弟子德思。
此事蕭博易權作茶余歇談來講,圖一熱鬧,但李澈聽了,卻心頭一動,不覺恍然。
先前松良稷、何季同兩位在升云殿外鬧出來的動靜,以及蕭博易在升云會堪堪結束,即將出界時候所說的那一席話。
無一不讓李澈覺得如履薄冰。
此刻想來,卻發(fā)現(xiàn)……極可能是他自己杯弓蛇影了。
只就大半月前,對于紅塵殿內一事,李澈心底仍舊存疑。
要按蕭博易所說,倒也講得通他為何被那長髯道人點出問話,大概是覺得自己每月都要出山一趟,心思飄忽,怠于修行,意欲教誨。
后來不了了之,甚至還密語傳音,應該是那長髯道人看在嘉峻李氏的面子上,這才作罷,不與自己糾纏。
只此處始終有一個問題,即是這位道人,不知為何,能夠隨意調看弟子名冊。
李澈百思不得其解,但又不好直截去問個究竟,糾結之下,只能告誡自己多長個心眼,日后更加注意。
畢竟這會兒,他與宗門的聯(lián)絡途徑已然掐斷,許多事情都只能依靠自身,深思后行,謹慎一些,絕無大錯。
但話又回來,伏羅派那位精擅掐算之術,此刻應也早已看過他傳回的信件了。
要是有甚兇險,以李澈對這位的了解,與來宸虛前的一些定計,其人斷不致毫無動靜,自己絕對會得有警示。
換而言之——他眼下暫且還算安全!
次日,洪慕馨登門拜訪,送來了寒玉精乳膏,替其兄長履約。
之后五日,再無一人來訪,李澈樂得清閑,便就在府內翻看翻看些書卷,回顧思索著近段時候的所遇所聞,錄述在筆端。
這般直到第七日,傍晚酉時,觀內終于有人尋上門來,讓他打點好行李,明晨卯正,便去升云殿報道,往內山門修習。
因為來得突然,李澈只去知會了蕭博易一聲,就回轉居府準備起來。
他平素就喜凈,府內向來清爽,沒什么雜物,更也不會有那些暴露跟腳之物,隨身所有,不過一副筆墨紙硯,三兩本描述地貌風物的書卷。
待都整理妥當,隨意尋了些吃食應付,洗漱沐浴后,李澈就去了床上休歇。
此時,已是夜里子時。
但卻不知為何,他頗有些難以入睡,輾轉反側許久,“登”的一聲就從床上坐起。
暗自心忖:“先前按我籌算,刻意疏于修行,放緩功行速度,好避免引來伏羅派那位疑慮,牽扯出我丹田內印璽。
但如今卻又不同。
我摘得升云會魁首,據(jù)說能夠得賞好一些靈石外藥,用以修行。
假若藉此作為我功行猛進的由頭……
不對,這又與那位讓我保持低調行事相左?!?p> 李澈眉頭緊皺,權衡了好一陣后,猛地一拍膝頭。
“不管了,之前我是沒合理由頭去分說,這會兒我摘下升云會魁首,中間可沒有半分取巧,經(jīng)得起考詰。
要是被責罰行事不夠穩(wěn)妥,我就開脫說是報效宗門心切,想要進了內門打探消息,且我先前也曾與門內提了一嘴,可見早就有此心思,絕不算突然!”
李澈是個雷厲風行,說做就做的性子,否則當年云州大雪,也不能夠為求活路,獨身一人就摸進山林里,尋求一線生機。
當下便盤膝而坐,靜心凝神,徐徐入定,默運起宸虛派的基礎心法《星位小靈經(jīng)》。
靈濁二氣勾兌入體,李澈第一時候便覺察到了些許不一樣。
前回這印璽在他丹田里鬧出偌大動靜,今日卻頗“循規(guī)蹈矩”,只是溫溫吞吞地逸散出斑點墨光,便連效用也弱上不少。
李澈之前藉這寶貝盈足氣海,一步踏在煉氣三重境的門檻上,就有猜測,此物極可能是那類在催動激發(fā)時,須借“外力外物”,方可克盡全功之寶,故而倒也不以為奇。
前一回,這印璽大開大闔,雖說功行猛進,卻也把丹田攪蕩地翻天覆地,搞得人心驚膽顫。
眼下,靈濁二氣粹煉作精純無比的真氣,雖說要慢上不少,但他卻更偏好這般,畢竟怎么來看,都要更加穩(wěn)妥。
李澈緩緩呼吐,先將因大半月未曾煉法,稍有虧空的丹田回復盈滿,隨后起手掐訣,轉而按《星位小靈經(jīng)》上載述的破境之法行功運氣。
原本充斥在四肢百骸,經(jīng)由淬煉后的真氣盡數(shù)收束,一絲一縷,紛紛往丹田氣海內匯聚,收作成團。
李澈頓感下腹內鼓脹充塞,同時還隱隱生出有一股熱意,伴著持續(xù)呼吐靈濁,不斷有真氣生化,匯往丹田,這感覺尤有愈甚。
待到他頗有些難耐,只覺仿佛丹田內再多哪怕一絲真氣也不能夠時,這股熱意忽然一沉,竟爾就降落于他金門間,丹田內卻變得空空如也。
李澈未有慌張,反而心神一振,指掌翻飛,掐換決目,勾兌了海量的靈濁二氣入體!
印璽好似知曉眼下著緊,如活物般,在丹田內輕顫著飛繞了一圈,浸潤灑落大灘大灘的墨光,將靈濁二氣盡數(shù)淬煉。
這些新近化生的真氣仍舊出不去丹田,盈滿后,便亦隨先前那股熱意下沉,將后者沿著他背脊往上推升。
待到不能寸進,復又有海量靈濁吞吐入體,經(jīng)得淬煉,化生真氣,推升熱意。
如此循環(huán)往復,這一股熱意緩慢而堅定,毫無阻滯地推進尾閭,途過夾脊,透入玉枕,于最后一道關隘——百會穴前止住沖勢。
李澈再換決目,同時屏閉口鼻,不再呼吐靈濁,轉而意沉丹田,以意代氣,暫且替換了原本正淬煉化生,一直在下墮沉落的真氣,將體內動靜持定維衡。
這番十余息,直待屏忍不住,他放開口鼻關竅,如鯨吞吸海一般,盡己所能,猛灌一口靈濁二氣!
此時他丹田內早已虛空,又早以《星位小靈經(jīng)》上載述秘法,暫閉了各處經(jīng)絡,輔以心念引動,這一氣沒得別處可去,入體后就直沖腹下這唯一泄口。
這波靈濁之氣來勢洶洶,丹田內印璽復又顯出幾分靈性,見狀,輕吟一聲,直頂頂朝前沖去,與氣浪盤纏作一團。
兩相交觸,便有無數(shù)道真氣被淬煉生化,攜著沖勢,沉落進金門。
穩(wěn)靜在腦后玉枕良久的熱意經(jīng)此倒灌,登時就被頂撞上沖,直破百會!
爾同珠落玉盤,熱意交和著真氣,在泥丸宮內一個轉溜,沿著眉心、舌尖、胸腹正中“丁零當啷”就滾落下來,復還丹田。
李澈靜待體內這輕越綿揚好似仙樂一般的聲響浸消,徐徐收功,呼吐出一口濁氣。
感受著頭顛尚留有的一絲酸麻,他心念微動。
一股微弱靈識自百會穴竅內緩緩涓涌,以己身為中心,漸漸擴散開去,把身周兩丈余許盡數(shù)籠攝,所及之處,纖毫畢察!
李澈面露喜色,知曉自己終算跨過了“通百會”這道關隘,一身真氣復又貫通周天,重新步入了煉氣三重境!
……
啃西蘭花的皮皮
會,陰兩字被屏蔽,故此處用金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