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上所有人不約而同安靜下來,紛紛側(cè)目望去。
松良稷依舊冷若寒霜,眸光清冽,不帶有絲毫波動,環(huán)顧場內(nèi),與他對視之人無一不被其目光所懾,低下了頭顱。
顧了一圈,松良稷沉吟片刻,朝身旁女侍說道:“宣告結(jié)果?!?p> 下方眾弟子一怔,俱都心奇,這位照理不是應(yīng)該要說上兩句么?
倒也有人甫才從小界內(nèi)出來,心思尤然亢奮,本還以為要聽上一段冗長的“套話”,頗覺無趣,此刻卻暗呼“爽利”!
女侍同樣微覺詫異,不過她也是個頂伶俐的人兒,否則,也不能被黃函梅送到自家弟子手下照看左右。
只一瞬,就回醒過神,朝松良稷作了福禮,輕移蓮步,到玉璧前伸手一點。
猶如石子投落湖面,漾起一波漣漪,玉璧上刻畫著的山川河流、森林曠野盡數(shù)模糊起來,須臾間消散化去。
在所有人屏息凝神關(guān)注中,玉璧上從左至右,緩緩浮現(xiàn)出數(shù)個方方正正的篆文,清晰之后,正是三個名姓——
洪誠禮,蔡安,胡鵬海!
這面玉璧同早前交與弟子領(lǐng)用武器的那張畫卷,實是分作正副兩樣的一件法寶。
參會弟子出界后,所選用的武器卻不須出界,會留在內(nèi)里,自歸斂入副卷收集,同時合計出各個弟子所得的靈機,在玉璧上顯現(xiàn)。
而每屆升云會,能夠藉此進入內(nèi)院修習(xí)的弟子……共有三人!
人群中爆發(fā)出一陣驚呼,隨后恭喜聲、贊揚聲絡(luò)繹不絕,亦有那些個不忿之人,咒罵兩句后,退去了隊列后頭。
洪誠禮三人走在人群自發(fā)退讓開去的小道,前后左右兜轉(zhuǎn)個不停,微笑著朝四面拱手回禮。
待到玉階之下,三人出了隊列,各自又是互相恭賀一番,活脫像凡俗間科考及第。
“這些全不作算!”
依舊是那道清冷聲音,話音不高,卻生生壓下廣場上此起彼伏的嘈雜聲,洪誠禮三人尤在恭賀謙言,聞之不解,一并回首仰望。
“前輩……前輩何意?”
說話的是胡鵬海。
古來以左為卑,右為尊。
他名姓在玉璧上排列右首,說明此屆升云會,乃是他拔得頭籌,因而覺著自己開口發(fā)問,底氣十足,合情合理。
未料松良稷根本不理他一句,只是起手一揮,送出一縷白煙,把玉璧上落定的三個名姓攪散,回復(fù)了待定。
胡鵬海面色驚變,不知其何意,待見到玉璧上似乎又復(fù)重新要顯化出三個名字,但明顯不是方才的形廓,他終于忍不住,失態(tài)叫道:“你做甚么!”
一旁的蔡安亦是按耐不住,但他明顯要克制一些,面色陰晴不定道:“松前輩,此舉,不合規(guī)矩吧!”
松良稷冷冷看了二人一眼,“可認得此物?”
他把手一抬,掌心虛浮起一枚指甲蓋大小的白色晶塊。
正是那“云晶”!
廣場上一眾弟子定睛觀瞧,絕大部分人滿面茫然,不知此是何物,有那些個清楚的,面色就不大好看了。
一時間所有人都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胡鵬海與蔡安,面色更是難看,他二人當(dāng)然曉得此為何物,正是借了這一枚枚小小的晶塊,他們才能夠立足于此!
只不過……兩人的情況卻大有不同。
蔡安出身自南瑤洲東灣蔡氏,其族地背靠一道內(nèi)陸海灣,以出產(chǎn)一種能夠入藥煉丹的珊瑚而聞名,論起富庶程度,尤勝江殷洪氏。
蔡安在本族內(nèi),分屬嫡系一脈,又復(fù)年輕一輩的領(lǐng)軍人物,被寄予了厚望,自身能夠調(diào)用的資源極多。
此次參加升云會,他為購得大量的云晶,花費雖然不少,卻也還在可承受的范圍之內(nèi)。
洪誠禮的情況,其實與之差不離多少。
胡鵬海自又不同,乃南瑤洲西面一宗聲名不顯的小族出身。
他幾乎是散盡了家財,又求托了好些門路,才置辦了一堆云晶,以期在此屆升云會上,出人頭地,成為宸虛派內(nèi)門弟子。
是以,此刻兩人的心境迥然不同!
胡鵬海心焦不已,尤其想到自己連祖地都典當(dāng)了出去,要不能夠得償所愿,他都沒臉去祭奠父母先輩。
蔡安雖然有些肉痛自己那些種種花費,但好在還不致傷筋動骨,他人見識又廣,此刻已然瞧出些不對勁來。
只他好奇的是,洪誠禮不知為何,自方才起,甚么都沒有表示,一臉“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沒所謂樣子。
胡鵬海咽了咽喉頭,看也不敢看松良稷,猶自嘴硬叫道:“這甚么,我不曉得!”
底下有不少弟子出聲附和,也有方才轉(zhuǎn)身去了隊伍后列,自忖沒得機會的弟子,此刻正饒有興致,冷笑著打算看這一場大戲。
松良稷似乎料到會得此回應(yīng),一句話也不多說,大手一揮,登時有千百道流光,自玉璧內(nèi)飛竄而出,直沒入場內(nèi)各個弟子的眉心間。
李澈頗有些抗拒,生怕這是一道甚么探魂秘術(shù)。
只他又能怎生抵擋?
好在流光入腦后,只是一幅幅畫面,一句句話談,如白駒過隙般,在腦海內(nèi)翻飛而過。
正是一部分弟子在小界內(nèi)吸化云晶時的所作所為!
僅一瞬息,那些不明就里的弟子,立時清楚了所有來龍去脈。
有弟子狠狠望向前頭三人背影,冷哼著朝地上啐了口唾沫。
也有弟子發(fā)現(xiàn),身旁就有一個適才出現(xiàn)在在腦海里,堂而皇之吸化云晶的同門,忍不住便出言譏諷,甚者已經(jīng)大打出手。
“凡在小界內(nèi)吸化過云晶的弟子,不拘所得靈機多少,本次升云會成績?nèi)蛔魉悖院筮€會有人尋上爾等,究詰原委?!?p> 依舊是松良稷,他說話似有魔力般,每但出口,必能鎮(zhèn)靜下所有人。
胡鵬海卻沒了神魂也似,呆杵在原地,強笑著問道:“甚么人?究詰甚么原委?”
他話音甫落,就有一個爽朗的笑聲,自廣場上空傳來。
“呵呵,自是我來拿問爾們了!”
所有人怔然,不自覺便仰首望去,就見半空中,不知何時起,虛立著一個大約三十許歲的麻杉道人,身后還跟著一隊十?dāng)?shù)余名,統(tǒng)一著裝的藍袍修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