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黑狼額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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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己再一次地由于雙眼驟盲、劇烈爆炸所導(dǎo)致的完全昏厥與不省人事之前，孟曉彤安安靜靜地躺在雪地上，一動不動著。
她已經(jīng)不知不覺地閉合上了那兩只“灰眸藍(lán)瞳”，整個人就好似是睡著了，一般，像是一個活脫脫的雪地男裝“睡美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孟曉彤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又能看到了什么，似的。
只是，在她的雙眸之中，滿眼都是刺目的白色，天是白的，地是白的，樹是白的，自己身上穿著那件九小寒的道袍，也是白的……
哪怕，就連被自己從地下黑狼洞里剛剛背救出來的那個“黑狼崽兒”少年小哥兒，他骨瘦如柴的小小一坨，遠(yuǎn)遠(yuǎn)地就躺在了那邊的一棵枯樹下面，一副蜷曲著的“挺尸狀”姿勢，他的全身，仿佛也變成了一片白茫茫的單純色彩……
“你，不要死！”
克服著渾身的酸痛，孟曉彤似乎已經(jīng)可以從雪地上掙扎著了站起來。
她踉蹌著，好不容易地艱難走到了靠在樹下的“狼少年”身旁，他臉上的神色，面無表情，但是，卻“寫滿”了慘白無色的“絕望”。
如今，已經(jīng)沒有任何恐怖的東西再過來追攆他們二人了，可是，孟曉彤的心里充滿了無比的恐懼。
“小哥兒，醒醒，該起來了！”
“你要是起不來，那我就繼續(xù)背你走！”
孟曉彤讓自己再次背起了“狼少年”，二人一路上沒有停下來，直到白茫茫的雪地上映照出了滿天的星辰，她才放慢自己的腳步，停了下來。
眼前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雪地……
她只是下意識地看了一下自己身后的景象。
她和“狼少年”一起走過的地方，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已經(jīng)變成一片無盡的黑暗。
然而，卻在這個時候，在那一片黑色之中，孟曉彤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個自己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她驚訝地喊了一聲：
“子孟……”
無人回應(yīng)，那個身影遠(yuǎn)遠(yuǎn)的輪廓被黑暗包裹著，時隱時現(xiàn)的：
“李子孟，是你嗎？！”
站立在無邊無際的雪地上，分不清方向，只有那個人所在的位置，才是孟曉彤唯一最想要奔赴和抵達(dá)的終點。
她想要完全轉(zhuǎn)身、讓自己重新向后再走進(jìn)那片黑暗，去那個人在的地方。
然而，她的雙腿雙腳，居然好像被冰天雪地給凍住了一般，讓她無法移動半步。
孟曉彤只好把自己的雙手伸了出去，向著自己心中所想的那另一半；就好像是，只有這樣，她才能夠再次牽起他的手、將他拉回自己所在的世界中，一樣。
可是，突然之間，那個身影消失了！
在她的雙眼里，只剩下了滿滿的漆黑，她都無法看到自己的十根手指了，就更別說前方的路、以及那個身影的去向了。
“李子孟……等等我，你別丟下我！”
她的無聲吶喊，瞬間就被黑暗吞沒。
她，已經(jīng)泣不成聲，胸腔之處，就猶如塞滿了鉛塊，似的。
來自于后背的壓力，讓她再也承受不住了，她不得不俯身蹲在了地上。
于是，她便順勢著抱膝痛哭了起來……
孟曉彤曾經(jīng)以為，自己經(jīng)過了兩千五百多個日日夜夜的堅守信念和不懈尋找，已經(jīng)不會再流淚了。
可是，這一場黑暗之中的“重逢”，讓她再次深刻地體會到了，那種“得而復(fù)失”的悲痛欲絕。
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孟曉彤哽咽著，抹掉了掛滿自己兩邊眼角的淚痕……
“這個身體，好重?。 ?p> 她感覺，自己特別特別的累！
于是，孟曉彤便不知不覺地，又讓“自己”重新平躺回了漫無邊際的雪地上。
她，從來沒有體驗過如此沉重的疲倦感，周身各處，似乎再也沒有任何可以移動一下的力氣了！
孟曉彤只想著，就像現(xiàn)在這樣，就這么自己一個人，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一動不動著……
她，是真的需要徹底好好地休息一下：
“是不是睡著了，我就能回到長青陵園了？”
終于，慢慢地，她閉上這雙原本就根本不屬于她的“灰眸藍(lán)瞳”。
然而，合不合眼，黑暗，對于她而言，都是一樣的；不管是周圍環(huán)境的黑暗，還是她自己眼中的黑暗，并沒有什么本質(zhì)上的差別。
“如果，我一直在黑暗的世界里，是不是，還能再次遇到他？”
漸漸地，不知是她自己真的睡著了，還是曾經(jīng)被九小寒在遺忘掉的那些記憶在自行“修復(fù)”著。
孟曉彤感覺到，在腦海中，開始隱約著閃現(xiàn)出一些模模糊糊的畫面片段。
只不過，讓她無法確定的事，這些畫面，究竟是九小寒對現(xiàn)實的“記錄”，還是九小寒的意識所在的夢中之境。
她的手掌交叉著，疊放在自己的心口處。
那里，就在灰色道袍的貼心小內(nèi)袋中，裝著她在地下洞穴里用“純覚”劍挑下來的七根黑狼額毫！
即便是全身再毫無力氣動彈半絲半毫了，她也要首先保護(hù)好，這些能夠“救命”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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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小寒私逃出界、離開清心觀的那個深夜里，在下山途中，她原本那雙異于常人、極具夜視能力的“灰眸藍(lán)瞳”，其實，原本是特別有助于她自己足夠安全地走出那條黑漆漆的山路的。
然而，讓她沒有預(yù)料到的是，自己剛剛下到半山腰的時候，就十分意外地趕上了那場“突如其來”、百年不遇的雷暴大雪。
所有的顏色，混合在一起，會變成黑色；而，所有顏色的光，混合在一起，會變成白色的光……
極致的黑，極致的白，對于九小寒的這雙異目而言，從本質(zhì)上，幾乎是一樣的，都會讓她什么都看不到。
在受到了雷暴所帶來的閃電耀光的刺激，九小寒的雙眼，幾乎是在一瞬間，就出現(xiàn)了極為嚴(yán)重的暴盲癥。
這場雷暴大雪是百年不遇的，這次雙目的驟盲也是九小寒人生中的第一回。
所見的一切、身邊周遭的所有事物，對她來說，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然而，早已適應(yīng)了黑暗世界二十年的九小寒，卻由于難以承受這樣的白光，她的兩只眼睛，就好像是被無數(shù)針尖在扎著，刺痛無比。
她越是害怕那種顏色的白光，她就越是睜不開眼睛，還不時地感到眼角止不住地發(fā)癢、流淚。
縱使是完全閉上了眼睛，她的視線中，也都是滿滿的、毫無雜質(zhì)的純白色。
或許，這普天之下，這些對于平常人最司空見慣的色彩，反而是可以成為能夠給九小寒造成最致命創(chuàng)傷的“武器”！??！
崎嶇的山路上，濕滑無比、深淺不一。
九小寒根本看不到，自己腳下那些被冰雪覆蓋著的青苔石階。
而后，緊接著，又是一道猛然之間、聲響震天的雷暴巨閃，她又被嚇了一大跳。
正當(dāng)她全身顫抖的神經(jīng)，還沒有來得及完全平復(fù)好呢。
也不知道是她鞋底忽然先打了一下滑、一個不小心所造成的，還是由于她緊張不安的情緒使然，導(dǎo)致了九小寒整個身體重心的不穩(wěn)定。
于是，隨之而來，就是出現(xiàn)了一個讓她難以自控和調(diào)整的失衡狀態(tài)。
結(jié)果，她便連人帶包袱地一并滾下山去了……
或許是因為在翻滾的過程中磕到了腦袋，也可能是雙眼驟盲帶來的頭昏暈厥、意識昏迷或休克。
再后來，九小寒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包括她自己是怎么被施咒的“神仙索”反捆住手腳、丟在那個地下黑狼洞穴里的；
當(dāng)然，還包括在那個山洞里，孟曉彤的意識從她的驀回夢魘之中“蘇醒”，替代她“接管”了自己的這副身體；
以及，孟曉彤是如何通過腦內(nèi)各種公式數(shù)據(jù)的演算，來完美地制定出了一整套、“與黑狼群競賽”的“狂飆奔跑計劃”；
還有，孟曉彤和那位病弱重傷的少年小哥兒之間的洞中初識、患難與共、逃出生天的整個相處過程……
而，至于未來，自己的命運又到底會如何呢？
仍然被“困在”在驀回夢魘之境中的九小寒，還暫且無法清楚地預(yù)知；
但是，孟曉彤是始終知道的——盡管，不是全部。
至少，她知道，自己永遠(yuǎn)都不要被無形的“命運之掌”操控。
盡管，她剛剛由于受到了霹靂彈珠的爆炸沖擊、與眼睛再次出現(xiàn)驟盲對神經(jīng)系統(tǒng)的突然施壓；
盡管，她已經(jīng)徹底精疲力盡，不得不任由這副原本“活生生”的身體喪失了感知覺、她整個人昏厥在了狼洞外面的這片雪地上。
她無比強大的意志潛能，就從來沒有向“命運”妥協(xié)低頭過！
不管是在她原本應(yīng)該生活的現(xiàn)實世界里，還是在眼下這個玄古大陸所在的世界里……
背靠雪地、面朝晴天，席卷著細(xì)碎輕雪的凜冽北風(fēng)，來回地拂過孟曉彤冰涼的臉頰，她已經(jīng)毫無任何知覺了。
其實，能夠從那個地下黑狼洞穴中、與少年小哥兒一起“死里逃生”出來的孟曉彤，早就已經(jīng)提前想到了：
以九小寒雙眼無法暴露在陽光之下這一“致命要害”的特點，恐怕，在她的這副身體離開山洞之后，有很大的概率會出現(xiàn)這樣的問題！
但，當(dāng)初在整體權(quán)衡了洞里環(huán)境、地上環(huán)境的利弊，就算是換做是九小寒本寒來做決定的話，她也肯定會義無反顧地選擇“重返地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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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暈厥之后，孟曉彤的意識，竟然又一次不出意外地“意外”陷入了，那個九小寒似乎在平日里會時常反復(fù)夢到的那個關(guān)于“驀回澗”的魘境之中。
?。ㄗ髡咝〗憬愕脑挘宏P(guān)于“驀回澗”的相關(guān)傳說、以及九小寒“驀回夢魘”的詳細(xì)內(nèi)容，書友們可以回看第6章節(jié)、第7章節(jié)）
在《異世經(jīng)錄》上半部殘卷的文尾章節(jié)，有記載云：
石骨山，有澗。
曰驀回，又名幽渡。
水赤黑，遠(yuǎn)如墨，近如沸。
八方不分，周無靈，池?zé)o底。
空中亦無色，氣卻濁渾。
疑有異元叢生所棲之境矣。
相傳，驀回澗，原本是人、鬼、魔、妖、怪、精、神、仙、佛九大族皆不管的腌臜地帶，濁氣彌漫、惡臭熏天。
無論，你先前是什么……到了這個地方，必然是熬不過一節(jié)香灰飛燃的時間。
因而，根本就不可能存在所謂的活仙、活妖、活人之類，在自己親眼見過那里之后、再從那里逃生出來的。
以往，在九小寒的這個“驀回夢境”里，無論夢中周遭的光線如何，無論是晝夜明暗，無論是黑的、白的，還是豐富多彩的，九小寒那雙異色靈動的雙眼，每一次都能夠“看”得十分清楚、通透。
然而，九小寒也不知道，為什么縱使偏偏只有在自己每一次夢到“驀回澗”的時候，她的“灰眸藍(lán)瞳”，就能夠恢復(fù)到正常的顏色與正常的視力。
因而，不管背后的原因是怎么樣的，其實，在九小寒的心里，最真實的感受是，她還是非常喜歡“沉浸”在這樣的環(huán)境之中的。
即便是，哪怕就算，她在清心觀眾日常跟隨師父、“獵衛(wèi)道人”無為子所修所學(xué)的，皆是伏妖除魔之道。
可，在這場驀回澗的夢魘里，她卻心甘情愿地選擇主動“扛起”了那支背信、忤師、逆規(guī)的“反骨大旗”！
全然不顧自己的安慰，就算最終自己可能會飛灰湮滅，九小寒也要誓死與天地共主的“無形大掌”一決高下??！
她要為那些本不應(yīng)該來到這驀回澗的怨念殘魂所“代言”，她要拯救本不應(yīng)該遭受如此殘酷罪行的萬物蒼生?。?！幾乎與日月同輝的九小寒，一襲天絲鳳羽的藍(lán)枝花裙，長發(fā)飄逸、傾泄如墨，好一副英姿颯爽之貌。
她手中擎舉著那柄尖刃鋒利的上古“純覚”之劍，騰空懸立在那寸草不生、布滿了死寂般地荒蕪、卻幾乎可以與天宮云層相接的石骨山巔之上。
一對明亮、清澈的眸底，映著她自己腳下的一切：
在驀回澗中央無數(shù)處、時刻翻滾著血色熱流的潭眼中，無數(shù)仙體、妖物、生靈的尸身與臟腑，不絕于耳的殘魂怨念在掙扎、哀嚎、慘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