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葉城的整座監(jiān)獄設(shè)于地下,常年無光,陰暗潮濕,臭味熏天。
此刻,古塵雙眼緊閉,盤坐于一處牢房。
犯人們衣衫襤褸,紛紛蜷縮墻角,挨著腹中饑渴,強(qiáng)行入睡。
其中一位犯人觀察了古塵好半天,慢慢挪到他旁邊,好奇道:“喂,你又是犯了什么事進(jìn)來的?”
古塵眼皮微睜,順口一說:“我是冤枉的。”
此話一出,跟捅了馬蜂窩般,整個(gè)監(jiān)獄炸了窩!
所有犯人集體蘇醒,趴著鐵欄,拼命搖晃,一個(gè)個(gè)鬼哭狼嚎道:
“冤枉啊,俺沒有勾搭隔壁小娘子,是她半夜跑到俺家灌醉俺的!”
“我也一樣,我沒偷錢,是賭坊出老千,我只是拿回屬于我的錢!”
“老子最冤了,沒有殺人,是張三自個(gè)兒找死的……”
不一會兒,喊聲驚動了獄卒,他揮著長鞭,挨個(gè)兒抽打,嘴里罵罵咧咧道:
“給老子閉嘴!你們這幫人渣,都喊自己冤,那世上就他媽凈是好人了!”
到了古塵跟前,他一鞭子呼嘯下去。
古塵立馬轉(zhuǎn)醒,伸手一把抓住了鞭身。
獄卒先是一愣,接著連連后扯,可古塵緊握不放。
“嗬,勁兒還挺大?!豹z卒嘶聲喝道,“你給老子松手,別自討苦吃!”
古塵冷笑道:“彼此彼此?!?p> “他媽的,說你小子胖,你還喘上啦!”
獄卒左腳踏住鐵欄,身體后傾,用盡吃奶的力氣,猛地一拽!
豈料古塵耍了個(gè)詐,突然松手,那獄卒踉踉蹌蹌倒退,跌了個(gè)大跟頭。
起身后,他一抹鼻子,滿手是血,氣得怒火沖天,揮起鞭子,打算狠狠教訓(xùn)古塵,找回這個(gè)場子!
這時(shí),之前抓捕古塵的衙役頭子走了進(jìn)來,朝他喊道:“獄司喊話,將這家伙帶上去受審?!?p> 那名獄卒放下鞭子,手指古塵道:“嘿,你小子完蛋了,待會兒有你哭的!”
他一邊陰笑著,一邊用衣袖擦拭鼻血,結(jié)果弄得滿臉猩紅。
那樣子看得嚇人,周圍的犯人一個(gè)個(gè)心驚肉跳,大氣都不敢出。
到了審問室門口,剛好遇見一位獄卒拽犯人的腳,拖著走了出來。
那犯人渾身是傷,鮮血染紅了衣服,翻著白眼,嘴角吐著泡沫,一副將死之樣。
“怕了吧,小子?!豹z卒面露興奮,附耳威脅道,“只要你肯給老子磕頭求饒,說不定待會兒我下手會輕些?!?p> 古塵連眼皮都懶得搭理他,一推門,堂堂正正地走進(jìn)審問室。
那獄卒氣得渾身發(fā)抖,眼中布滿厲色:“好好好,有骨氣,這樣的我最喜歡了!”
審問室擱著一張桌子,有人正伏案書寫,落筆行云流水,字跡龍飛鳳舞。
此人一副儒生打扮,人如其字,相貌堂堂,和這處地方顯得格格不入。
見古塵進(jìn)來,他放下案本,語氣平淡道:“說說吧?!?p> 問完這三個(gè)字,他晃了晃脖子,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條斯理地品了起來。
古塵閉上眼睛,輕輕一嗅,不由贊賞道:“茂山竹茶,不錯(cuò)。”
那獄司一聽,眼中閃過一抹詫異,第一次抬頭打量古塵,微笑道:“哦,你也是茶客?!?p> 古塵擺擺手:“談不上茶客,只是平常喜歡喝茶而已。”
“既然不是茶客,僅憑香味便能道出茶名,莫非你是祝國之人,畢竟只有祝國茂山盛產(chǎn)此茶!”
說完,獄司眼中精光乍現(xiàn)。
古塵疑惑道:“竹茶素有君子茶一稱,難道好此茶者都是祝國之人不成?”
獄司微微一愣,輕搖扇子,心中暗道,此子不簡單呀!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即默不作聲地拍了自己一記馬屁,又說出了他的心聲:
我可是含冤入獄的,咱倆都愛喝蘭茶,你是君子我也是君子,你可得按君子的行為來對我。
獄司呵呵笑道:“有意思,那你就說說,你這位君子是怎么得罪那錢府胡護(hù)衛(wèi)的?”
古塵一五一十地說完來龍去脈,當(dāng)然忽略掉了此行的目的——雷炎果。
“嗯,這的確像那胡莽夫的作風(fēng)?!豹z司稍有沉吟道,“不過你說你認(rèn)識藥師公會副會長孫諒,可有證據(jù)?”
古塵回答道:“我也是一名藥師?!?p> “藥師!”
旁邊那名獄卒心臟猛地一緊,難以置信地看著古塵,見他伸手在腰間掏東西,內(nèi)心不由忐忑起來:
“不,不可能,他這么年輕,怎么會是一名藥師?一定是故弄玄虛!”
掏了半天,古塵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的藥師徽章。
仔細(xì)一回憶,心想自己肯定是在店鋪交手時(shí)落下了。
獄司扭扭脖子,意味深長地提醒道:“別跟我說,你丟了那件重要的東西。”
古塵雙手一攤,尷尬道:“還真是這樣?!?p> 那名獄卒松了口氣,怒道:“招搖撞騙的家伙,快跟獄司大人如實(shí)招來,你到底什么身份,來?xiàng)魅~城有什么目的?”
古塵斜撇了他一眼,轉(zhuǎn)向獄司道:“我的確是一名藥師,剛才所言沒有半分虛假!”
獄卒見古塵不將自己放在眼里,憤怒道:“我看你是死鴨子嘴硬,不給點(diǎn)苦頭根本不說實(shí)話!”
獄司見手下?lián)]鞭打算懲戒,并沒有阻止的意思,只是搖了搖頭,輕嘆一聲,重新端起茶杯。
古塵眼睛一定,發(fā)現(xiàn)獄司右手虎口處有一道細(xì)小的傷疤,突然莫名其妙來了一句:“唉,昨晚的犯人不好對付吧。”
獄司嘴巴剛碰到杯沿,下意識回答道:“的確,那幾個(gè)祝國的……”
話剛至此,他抬頭望向古塵,滿眼不可置信道:“你怎么知道的?莫非你真是祝國人!”
古塵連連搖頭:“我都說了不是祝國人?!?p> 嘭!
獄司霍然抖開扇子,一縷墨色從扇面上的山水畫中升騰而起,猶如瘋狂生長的黑色藤枝,向古塵緩緩蔓延……
他沒有追問,在給古塵最后的機(jī)會。
古塵渾然不懼,食指敲著下巴,認(rèn)真道:
“黑眼圈,面有倦意,不斷喝茶提神,說明你昨夜未眠。而你身為獄司,虎口有新傷,應(yīng)該是抓捕犯人時(shí)受的吧?!?p> 獄司與古塵對視了好一會兒,未從對方眼中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他收回扇子,笑道:“看來我還是小瞧你了?!?p> 古塵義正言辭道:“望聞問切,醫(yī)者基本功罷了?!?p> 獄司似乎來了興趣:“哦,那你便望望我身上有什么病癥?!?p> “這個(gè)簡單?!?p> 見古塵如此傲然,獄司怒極反笑道:“年少輕狂!倘若你真答對了,我便認(rèn)可你之前說的話,若是答錯(cuò)了——”
古塵前踏一步,自信十足道:“任你處置!”
“好!這可是你說的!”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