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長天并不是在嚇唬楊柳詩。
畢竟這個女人雖然有用,但是如果不是完全為自己所用,那無疑就是一個隨時會爆炸的火藥桶。
因此只要后者敢說一個不字,他會毫不猶豫的吹響銅哨,立刻為民除妖。
臥房中的氤氳水汽已經(jīng)散去。
深夜的寒風擠過窗縫、繞過繡著團團牡丹的屏風,吹動輕薄的紗裙。
不知是不是因為穿太少的緣故,楊柳詩突然打了個寒顫,臉上露出一絲凄婉的哀怨之情。
“公子當真舍得殺奴家么……”
“別廢話。”
魏長天沒工夫跟她擱這整這些虛頭巴腦的戰(zhàn)術拉扯,語氣冰冷道:“你如果下一句還沒有答案,一樣要死?!?p> “……”
如黑寶石般的眸子微微收縮,細窄狹長。
楊柳詩沉默了好一陣,這才裹了裹紗裙,苦笑道:“我不想死?!?p> “說明白點?!?p> “我、我愿意與公子合作?!?p> 魏長天深深看了她一眼:“希望你說話算話。”
楊柳詩正色道:“公子放心,我們妖族最守信用?!?p> “那就好?!?p> 魏長天點點頭,表情放松一些后突然想到一個比較莫名的問題。
“你們妖族化形之后,還能變回妖的模樣嗎?”
“不能了?!?p> 楊柳詩如實回答:“化形一旦完成便是不可逆轉(zhuǎn)的?!?p> “那你現(xiàn)在跟人又有何區(qū)別?”
“外貌并無區(qū)別,但修行方式、法術神通卻依舊與妖無異?!?p> “就是人面獸心唄?”
“……”
楊柳詩一陣默然,無奈的點點頭:“是?!?p> “行,我知道了。”
魏長天了然,心中有點放松,又有點遺憾。
至于到底是為何放松,又為何遺憾……只能說懂得都懂。
咂咂嘴喝了口茶,思緒回到正事之上。
“把那蕭公子的事完完整整講一遍?!?p> “是……”
楊柳詩不敢違逆魏長天,輕聲回憶道:“蕭公子是前日夜里找到我的。”
“他也知我是妖,但并不知我混入京城是為了做什么?!?p> 魏長天問:“你告訴他了?”
“自然沒有。”
楊柳詩搖搖頭,臉側(cè)幾縷青絲也跟著搖晃幾下:“他愿以百年道行之數(shù)的妖靈丹為代價,想讓我?guī)退粋€忙?!?p> 妖靈丹。
魏長天立刻記起此物。
雖然跟妖丹只一字之差,但兩者的價值卻是天壤之別。
妖丹這玩意兒所有妖怪都有,除了好看之外作用十分有限,一般都是當寶石來用,或者擺在家里辟邪。
不過妖靈丹卻不一樣。
此物只有五十年以上道行的大妖才有可能于死后誕出,其中蘊含著此妖一成修為。
雖然人與妖的修行原理完全不同,但吸納的天地靈氣卻是相同。
因此武人便可借這妖靈丹加速修行,只要佩戴在身,即能緩慢吸納其中靈氣。
魏長天就隨身帶著一枚蘊含十年道行,也就是斬殺百年大妖才可得的妖靈丹。
即便其中的靈氣只有兩三成能最終轉(zhuǎn)化為內(nèi)力,可這已經(jīng)算是這個世界最有效的修煉輔助手段了。
而妖靈丹如果給妖化煉,吸收轉(zhuǎn)化率則會更高。
按照一般情況,如果想要得到百年道行之數(shù)的妖靈丹,那就需要至少斬殺累積超過千年道行的妖怪,且每只不低于五十年。
且不說一般武人有沒有這個實力,光是這么多大妖要去哪里找恐怕也不知道。
但這對蕭風來說卻不是事。
因為人家有金手指?。?p> 神通“煉妖”,不僅可將妖怪的部分道行直接轉(zhuǎn)化為自身修為,剩下的還能再自動煉化成妖靈丹。
只需殺個二三十年的小妖便可煉一枚十年道行的靈丹,利用率直接拉滿。
也難怪開口就能給楊柳詩這么多。
你996天天加班一個月掙幾千塊,人家出去收趟房租就是幾萬,這出手能一樣么?
唉……
魏長天暗自嘆了口氣,再次問向楊柳詩:“他肯付出如此代價是想讓你做什么?”
楊柳詩沒有察覺到魏長天的異樣,輕聲答道:“蕭公子希望我能去勾引一個人。”
“誰?”
“柳相。”
“勾引完之后呢?”
“蕭公子沒講,只是說待我同意后再告訴我。”
“所以你還沒答應他?”
“是,我當時說要想一下,蕭公子也沒有逼我……”
楊柳詩有些哀怨的看過來,那眼神似乎是在說——也就你這種人才會動不動就要殺掉一只可愛的小狐貍。
魏長天直接無視了這可憐兮兮的眼神,皺眉思索一番后突然說道:
“答應他。”
“?。俊睏盍娨汇?,表情很是驚訝。
魏長天瞥了她一眼,慢慢問道:“你可知我跟那蕭公子是何關系?”
“不知……”
“那我告訴你,我倆是生死仇敵?!?p> “什、什么?”
楊柳詩驀然瞪大雙眼,半晌過后才怔怔的問道:“你、你是想讓我……”
“別問那么多,照我說的做即可。”
魏長天表情嚴肅:“如果他問起今夜之事,你知道該怎么說?”
“知道……”
“那就好。”
魏長天略一停頓,將手中銅哨隨手丟到桌上,然后直視著楊柳詩的雙眼。
“我信你?!?p> “……”
小巧的銅哨翻滾兩圈,慢慢停在楊柳詩面前。
此時此刻,她哪里還不知道這枚哨子便是魏長天用來呼叫幫手的工具。
眸中閃過一絲無比復雜的神色,纖纖玉手將銅哨握于掌心,抬頭對視著神色如常的魏長天。
現(xiàn)在,她有了一個逃離這個男人魔爪的機會。
屋中空氣幾近凝固,窗外水聲婉轉(zhuǎn)蕩漾。
楊柳詩沉默許久,突然輕輕拉過魏長天的手,竟是將銅哨遞了回去。
小嘴微張,柔情脈脈。
“公子,你、你想要奴家么..…”
“……”
魏長天目光一滯,猶豫了一秒之后再次確認道:“你確定你不會再變回妖身吧?”
“……”
“算了,愛變不變吧!”
“……”
……
一個時辰后。
楊柳詩嫵媚俏臉上滿是委屈之色:
“公子,你這就要走么……”
“對。”
魏長天此時已經(jīng)穿好了衣服,頗為正經(jīng)的點點頭:“我還有點事要處理?!?p> 開玩笑,自己怎么可能在這里留宿。
這女人雖然目前還行,但萬一晚上趁自己睡著突然給自己來一刀呢?
安全第一!
魏長天穩(wěn)到不行,而另一邊楊柳詩當然是不信他的鬼話,紅著眼眶不再出聲。
好一個負心郎!虧得剛剛我還……
她羞憤的咬了咬嘴唇,抬頭望著那個絕情的背影。
然而眼神很快就又柔了下來。
可公子真的很有詩才呢。
云想衣裳花想容,會向瑤臺月下逢……
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