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袒護(hù)

　　寢居內(nèi)藥香彌漫，氣氛卻凜冽的滲人。

　　君祈夜的表情陰沉不定，半晌后才道，“既然如此，就叫玉璃過來問話吧。”

　　下人很快就去將玉璃叫了過來，玉璃一進(jìn)門就覺氣氛不對，待她看到立在一旁的陸嬤嬤，頓時心下了然，面上仍嬌柔嫵媚道，“王爺這一大早上的，叫妾身來所因何事??？”

　　“玉璃，你仔細(xì)在將昨晚發(fā)現(xiàn)廂閣走水的事情再說一遍?！本硪估淅涞?。

　　玉璃拿手帕掩了掩唇，“昨晚妾身頭疾發(fā)作，便叫妾身的丫鬟翠羽去煎碗止痛藥過來，過了不久，院內(nèi)突然傳來說府內(nèi)走水了，妾身還以為是翠羽去藥房煎藥不小心走了水，連忙起來查看?！?p>　　“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是廂閣的方向，但又不敢確認(rèn)，想到王爺和王妃正在與太子用膳，不敢輕易打擾，便親自去廂閣看過火勢，發(fā)現(xiàn)已燒到月洞門，這才趕過來稟告王爺?！?p>　　“王爺不會因妾身來晚了，就責(zé)怪妾身吧？”玉璃聲音嬌嬌弱弱，仿佛受了極大的委屈。

　　陸嬤嬤才不會慣著她，立刻站出來說道，“王爺，昨晚老奴在廚房燒飯，玉璃小主的侍女翠羽突然跑來說玉璃小主治療頭疾的藥方不見了，愣是將老奴急匆匆的喊走，還說什么晚一步就要拆了老奴的骨頭！”

　　“匆忙之下，老奴也沒有滅掉柴火，原本想著藥房與廚房不遠(yuǎn)，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就能回來，結(jié)果卻足足找了一炷香。還是外頭有人喊廂閣走水，老奴才趕快跑了回去。但為時已晚，廂閣已燃起大火，老奴的孫兒……還困在廂閣里！”

　　陸嬤嬤說著聲音便哽咽起來，幾欲落淚。

　　慕染云拍了拍她的后背，對君祈夜正色道，“王爺，如果按陸嬤嬤所言，整件事就可疑起來，廂閣是王府重要的儲蓄之地，每年皇上賞賜的布匹糧食、吃穿用度等都放在廂閣看管，一旦廂閣著火，那么后果不敢設(shè)想?！?p>　　“所以廂閣門口便設(shè)有兩個銅制大水缸，王爺也安排了很多人手住在廂閣，為何廚房起火那時卻遲遲沒人救火？直到火勢蔓延到整個廂閣才有人高喊？”

　　君祈夜疏冷的眸子淡淡掃過她的臉，隨后問道，“起火時廂閣所住的下人都在何處？”

　　“昨夜是祭灶節(jié)，府內(nèi)的下人都早早收了工回房過節(jié)去了，這大冷天的，哪里還有人在外頭挨凍，一時半會兒看不到著火也是正常?！庇窳в朴迫徽f道。

　　君祈夜挑了挑眉，那雙桃花眼中諱莫如深，毫無溫度的打量了玉璃片刻，最后淡淡說道，“昨夜看管人手疏忽才導(dǎo)致廂閣走水，就罰廂閣所有人扣除半年月俸，還有那個叫翠羽的丫鬟，去刑房領(lǐng)二十鞭子好了?！?p>　　慕染云不能置信的揚(yáng)起頭，“就這樣？王爺您明知昨晚的事未免太多巧合，您就不再查下去了嗎？”

　　“人證都已在這里了，再查下去又有何意義，陸嬤嬤一家在府中呆了這么多年都相安無事，又有誰去故意謀害他們！”君祈夜聲調(diào)加重了幾分，不滿的情緒已昭然若揭。

　　可她不想就這樣放過玉璃，明明那番話說得漏洞百出，為何君祈夜還不肯查辦？

　　“王爺為了袒護(hù)自己的寵妾，就這樣不顧王法，任由她胡作非為嗎？陸星辰就躺在那里奄奄一息，您這樣做就不怕寒了陸嬤嬤的心嗎！”她言辭俱厲，絲毫不顧及君祈夜的顏面。

　　他也不配自己給他留顏面！

　　君祈夜勃然大怒，猛地將右手邊的香爐打翻在地，指著慕染云冷聲喝道，“慕染云，是本王近幾日給你臉了，讓你有膽子跟本王這樣說話！你不過就是本王扔在沁雨居的棄妃，有什么資格來職責(zé)本王！”

　　慕染云也被他氣得不輕，原以為這兩日發(fā)生的事讓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緩和不少，至少不必一見面便刀劍相向。

　　可現(xiàn)在君祈夜這番話令她看清，她在他心里永遠(yuǎn)都只是個卑賤，上不了臺面的蠻人女子！

　　她今世已不求能得到他的愛慕，卻還是被他鄙夷的態(tài)度刺到麻木。

　　“王……”她剛開口，就被一旁的陸嬤嬤拉住了衣角，陸嬤嬤對她使了使眼神，示意讓她不要再說話。

　　“王妃有著閑工夫操心廂閣走水的事，不如把心思放在怎么治療陸星辰身上，旁的事情用不著你來管！”君祈夜說完后，便大步流星離開寢居。

　　慕染云朝他欣長的背影看去，發(fā)現(xiàn)他右手包扎好的絹布又滲出幾星鮮紅的血跡。

　　她咬了咬唇，心想真是活該！

　　玉璃見這出戲已結(jié)束，嘴角帶著藏掖不住的笑意走了。

　　“王妃方才言重了，就算玉璃小主有值得懷疑的地方，但他畢竟是王爺親自從玉隱樓帶回來的女人，一進(jìn)王府就受到了萬千恩寵，您不該直面與她相對?！标憢邒叩吐晞竦?。

　　“多謝陸嬤嬤提醒，染云記住了?！?p>　　慕染云心知她是為了自己好，玉隱樓是什么樣的地方，從那里出來的女人無所不用其極，手段甚至比后宮那些嬪妃還要狠辣歹毒，被玉璃記恨上，她又怎會有什么好果子吃。

　　可陸嬤嬤不知道的是，自己上輩子不爭不搶，仍要死在玉璃的手上，還不如從一開始便挑明了這場硝煙。

　　另一邊，君祈夜走出寢居不遠(yuǎn)，便低喝了聲，“冷千秋！”

　　從前面花園的樹叢間走出一個身著暗黑色箭袖飛魚服的男子，筆挺修長，劍眉斜飛，刀削般朗俊的五官卻面無表情，點(diǎn)漆的眸子同他手中所執(zhí)的唐刀一樣毫無溫度。

　　“微臣在。”冷千秋道。

　　“你去查查昨晚廂閣走水，到底是何人所為?！本硪估渎暤?，“本王倒要看看，是誰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殺人縱火！”

　　“是?！崩淝锏昧嗣畋沆o靜離開。

　　他是君祈夜的暗衛(wèi)，已經(jīng)跟著君祈夜有十年之久，算是他為數(shù)不多可信賴的人。

　　君祈夜看著他之前藏匿的樹叢，所有所思的出神。

　　微風(fēng)將枝丫吹得輕輕搖動，枯黃的樹葉不堪摧殘，終究搖搖墜落于泥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