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之后,學校里的氣氛就完全不一樣了。
原來空蕩蕩的海報欄,仿佛一瞬間就長出了各種五顏六色,亂七八糟的活動海報和廣告。一堵墻上居然能貼那么多紙,簡直令人嘆為觀止。
學校的道路上也是人來自行車往,好不熱鬧。而一排排學生宿舍樓的窗戶幾乎都亮了起來。
余生路過的時候,有的窗戶里傳出了吉他和歌聲,有的窗戶里傳出了嬉鬧的聲音,有的窗戶里突然爆發(fā)出一陣歡呼,還有兩個窗戶,在隔空喊話大聲聊著天。
余生曾經(jīng)認為,寧靜的夏天是校園的本色。但今天才知道,這才是真正的大學校園。
他走進老鄒所在的宿舍樓,來到二樓的老鄒的宿舍。
里面卻正熱火朝天地酣戰(zhàn)。老鄒和三個學生坐在一張桌子的四邊,桌上正擺開了四國軍棋的戰(zhàn)場。
和老鄒搭檔的是個胖胖圓臉的學生,人稱南哥。而他們的對手,一個是矮矮的阿宇,一個是高高的建中。
邊上還坐了個仲裁棋子大小存亡的裁判,長著絡(luò)腮胡子的同學,叫酸奶。
余生只知道他們都是管理學院大三的學生,至于為什么都叫這么稀奇古怪的綽號,他并不清楚,只知道,他們和老鄒很熟。老鄒也是一直借住在他們宿舍。
宿舍里其實有點熱,不過北面的宿舍也一樣大開著門窗,南北兩邊一通,穿堂的小涼風吹了起來,倒也是舒服。
老鄒已經(jīng)把汗衫下擺卷了起來,露出有褶皺的肚子散著熱。他皺著眉頭,眼睛瞪得大大,額頭仿佛有汗,正在思考局勢。看余生過來,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戰(zhàn)況看起來相當激烈。余生也不好馬上問老鄒話,就先站到老鄒身后觀起戰(zhàn)來。
這一盤,打得相當慘烈。
老鄒的主力和南哥的主力一起配合,猛打猛沖,率先滅掉了阿宇的軍團。當然自家也是實力大損,傷亡慘重。
特別是老鄒,進攻阿宇司令部的關(guān)鍵時刻,指揮軍長在對方二路腹地勇猛沖殺,最后一刻啃在地雷上,光榮犧牲。
但是,軍容完整的建中軍團,趁老鄒和南哥掃清阿宇的殘部之際,以秋風掃落葉之勢,攻入南哥陣營腹地。南哥主力在外作戰(zhàn),來不及回援,頓時司令部被端,整體出局。
此刻,戰(zhàn)場上只剩下建中和老鄒對峙,看實力,則是建中更有優(yōu)勢。
老鄒也是沙場宿將,一番調(diào)兵遣將,機智應對之后,讓對手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但自己防線也已經(jīng)退到了大本營附近。
本來還有司令可以鎮(zhèn)守,奈何建中“狡猾”,用一個小棋子作餌,炸掉了老鄒的司令。
這下子,老鄒的大本營已經(jīng)門戶洞開,只有幾個殘子凄慘地勉強擺了個防守的陣勢。
而建中的軍團看起,至少還是人多勢眾。老鄒最大的一個團長和對方進攻的棋子同歸于盡之后,就基本沒有什么防守能力了,眼看這一盤無望了。
老鄒突然捂了下肚子,對余生說:“阿呦,小余,我肚子疼,快替我下兩手,我去去就來?!惫烙嬍秦潧?,被風吹得狠了。
說著,這家伙就趿著拖鞋奔了出去。
余生只好坐到他的座位上。他剛才一直在老鄒的身后,倒也是沒有看到對面棋手的兵力部署。裁判酸奶允許了余生對指揮權(quán)的接替。
建中氣勢洶洶派出一個棋子,直取余生的司令部。余生一看,也就只有一個小營長可以迎敵了,正要死馬當活馬醫(yī)的時候,卻看到建中的臉色也有些凝重,一副眼鏡耷拉在鼻子上,兩只眼睛直盯著自己的棋子。
余生看著建中的大眼睛,隱隱看到眼睛中棋盤的倒影。他心念一動,一凝神,延遲了一秒后,靈視開啟,眼神一掃,余生已經(jīng)看到了對方眼球中倒影的圖像,派過來的棋子是一枚炸彈。
余生作了個弊,心里倒有些不安,暗道:“對不住了,對不住了?!钡值紫聟s毫不留情,用邊上的小排長撞掉了對方的炸彈。
建中看到雙方棋子同歸于盡,抬頭看了看余生的表情。
余生沒怎么玩過四國大戰(zhàn),還不會各種表情誤導大法,更顯得深不可測,成竹在胸的樣子。于是,建中又派了個棋氣勢洶洶進攻而來。
余生繼續(xù)利用靈視看到下對面進攻的棋子,看起來氣勢洶洶,實際卻只是一枚小連長。看清楚虛實,余生又心道了一句對不住,手里拿起碩果僅存的營長迎戰(zhàn),成功吃掉了對方的棋子。
邊上作仲裁的酸奶,已經(jīng)有點驚訝于余生的應對了。
這兩手第一手識破了對手的陷阱,第二手識破了對手的虛張聲勢。而且,看余生輕描淡寫的表情,簡直是胸有成竹,談笑間強擼灰飛煙滅。
連續(xù)兩次失利,建中的臉色凝重了起來,也不出手,只是看著自己的棋子思考了起來。其實他的軍容還算整齊,棋子比余生操控的老鄒軍團,還是要多很多。
余生見他專注看自己的陣容,開啟了半秒靈視,就已經(jīng)把建中的軍力部署看了個一清二楚。原來建中布置了個少見的陷阱陣。
他在正面防守路徑的地雷下面埋伏了個軍長。等待著余生從這一側(cè)進攻,軍長出山,可以打?qū)κ忠粋€出其不意,措手不及。
但也正因為把如此強力的棋子當了伏兵,結(jié)果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下,外圍可以調(diào)動的有生力量卻是沒有多少了。
在一開始作為誘餌的炸彈,以及作為虛兵的小連長被余生接連識破之后。建中外圍也就幾個連排長,司令陣亡,中層干部傷亡殆盡,已經(jīng)缺乏繼續(xù)進攻的能力了。
于是,建中把一個小連長裝作自己的軍長,像模像樣調(diào)兵遣將,實際則在等待余生從正面進攻,好把自己的地雷破掉。
但已經(jīng)知道對方安排的余生,又怎么會上當?他只是簡單地選擇了從另外一面進攻。而且,建中的一切虛張聲勢在余生面前都是真正的紙老虎。
還沒等老鄒從廁所回來,余生已經(jīng)幫他贏下了戰(zhàn)局。讓建中吐血的是,直到他的司令部被攻破,他的軍長都只能呆在自己地雷的下方,不能有絲毫地作為。
這把逆轉(zhuǎn)局勢,反敗為勝,可把提早出局的搭檔南哥高興壞了,對余生道:“哥們,你的棋下得很不錯呀。比老鄒那個臭棋簍子可好多了。”
余生知道自己作弊了,笑笑說著:“真的是運氣?!?p> 建中聽了心里卻是有點惱怒,他明明占了優(yōu)勢,但居然就被余生招招破解,最后的進攻,對方居然繞了遠路,仿佛提前看到了自己的部署似得,這也太神了吧,說道:“再來一局,再來一局?!?p> 于是,等老鄒從廁所心滿意足地回來的時候,余生已經(jīng)和管理學院的這幾位又一次大戰(zhàn)在了一起。
余生的靈視開啟已經(jīng)很熟練了。而且,他只要在開局階段,用靈視掃視一下對方的眼睛,基本就能看清楚對方的排兵布陣。
知己知彼之后,這就不是下棋,簡直是在吊打小朋友。對方即便如何智計百出,使出渾身解數(shù),在余生眼中,都是虛頭巴腦,多此一舉。
而在對手眼里,余生的棋下得簡直是料敵如神。該勇猛精進的時候,決不猶豫害怕,一路砍殺;該猥瑣發(fā)育的時候,則堅決不會貪吃誘餌,掉入陷阱。
要不是實在是找不到什么蛛絲馬跡,這哥幾個真的要認為余生在出老千了。既然沒有出老千,那就是人家水平高呀,不得不服。下到后來,哥幾個都開始對余生另眼相看起來。
余生倒也沒想到贏棋居然能有如此快樂,但心里有愧,所以一直笑得謙虛,說著運氣運氣。
在對手眼里,這簡直就是蔑視呀。
光華大學的學生下四國軍棋,何曾怕過誰?
到最后,附近幾個宿舍的高手聞訊而來,上演車輪大戰(zhàn)。而余生只和老鄒搭檔,大殺四方,一晚上未嘗一敗,搞得整幢樓都時不時能聽到老鄒激昂的喊叫:“殺!”。
這一場酣戰(zhàn)直到學校熄燈之后,又秉燭夜戰(zhàn)了半個小時才作罷。
自此,光華大學保安隊里有一個軍棋無敵戰(zhàn)神的名頭,又一次在學校里打響了。
美滋滋請余生吃夜宵的時候,老鄒才想起余生找他的正事,說:“我都打聽好了,新聞系的新生都在五號樓,李煒明就住在520宿舍。明天要有空,我?guī)闳フ宜!?p> 老鄒還沉浸在四國大戰(zhàn)的酣暢淋漓中,又說道:“嘿嘿,中文系新生的課表我也都打聽好了?;仡^陪老哥哥去聽聽中文系的課?!?p> 余生聽了一怔,莫名想到了那個穿西裝的英俊青年,表情有些發(fā)呆。
回校的路上,喝了點啤酒的老鄒吟著:“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待從頭,……”
和老鄒告別,已經(jīng)快夜里十二點了。整個校園已經(jīng)恢復了寧靜。余生上到宿舍樓的頂樓,鋪了涼席,把玩了一會小葫蘆,把那本《仙學必成》又花了幾秒重溫了一遍,然后嘗試著用書中的靜功法進行練習。
靜功相比之前真氣運行法,在姿勢上,就多了一個雙手抱訣的手勢。在意念上,要求就完全不同,只要求做到忘我,不用意識給體內(nèi)的氣息發(fā)任何指令。
余生嘗試了幾次,雖然已經(jīng)做到了書中的要求,卻是始終沒有什么感覺,丹田中的小宇宙還是一樣的情形。
在距離余生一百多米遠的另外一幢學生宿舍樓里,李煒明手拿一顆小珠,盤腿坐在自己的床上。
這小珠子亮著柔和的光芒,但也不知道怎么,這點光芒居然完全被鎖在了他自身一米以內(nèi)的空間,絲毫沒有影響到同宿舍其他正在入睡的學生。
李煒明看著一面蟠螭紋的銅鏡,鏡面里顯出余生在樓頂打坐的模糊人影。
他心里禁不住感覺有點好笑:真的胡鬧,居然用天眼神通來作弊贏軍棋。但看他居然沒有人護法就打坐修煉,難道真的是一個沒有師門的散修嗎?暫時還是不要見了,等周末回家,先讓爺爺請一卦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