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谷,初曉。
清脆的鳥叫聲,曲折悠揚地在谷種回蕩。
太陽灑下一片金光,郁郁蔥蔥的花草樹木平添幾分光彩。
這里與過去的那些年竟是大相徑庭。
死氣沉沉的黃泉谷,居然有了勃勃生氣。
一道白色身影飛掠至谷中僅有的幾座茅草屋前。
“你來了?!蓖蹼x坐在門檻上,笑呵呵地道。
“我來了?!睆堃草p聲回應。
“你不該來的。”王離搖頭。
“我已經來了?!睆堃颤c頭。
“唉?!?p> 王離嘆息一聲,問道:“怎么沒打起來?”
張也回道:“仇予給所有人七日時間?!?p> “有愿意主動投降、臣服的可以去易城找他?!?p> “呵?!蓖蹼x只是咧了咧嘴角。
張也繼續(xù)道:“他許諾,只要是主動臣服的人,不僅可以得到他的庇護,在他離開后,還可以掌管整個禹界?!?p> 王離的臉色終于變了。
好一會兒之后,才道:“好一個攻心之計?!?p> “仇予這招當真陰損?!?p> 他如果單純地以語言威脅,讓人族煉氣士投降。
那簡直就是個笑話。
但卻承諾庇護投降者,就不好說了。
尤其是掌管禹界這種事。
誘惑力實在是太足了!
“七日之后,我會去易城?!蓖蹼x突然說道。
張也充耳不聞,突然席地而坐。
眼神仿佛回到了很多年以前。
“洛河圖死了。”張也道。
“你說什么?!”
王離有些激動地問道:“他是怎么死的?被王越皇殺的?”
張也冷笑一聲,諷刺道:“你也叫王越皇這個名字?”
“從那一天起,我便跟他再無任何關系?!?p> 王離很平淡地說道。
“哦,是嗎?”
“我看他那些弟子對你倒是又推崇又尊敬?!?p> 張也想起了那日對戰(zhàn)時,林淵跟顏浩然說的話。
“你就別惡心我了?!蓖蹼x瞪了張也一眼。
張也收起陰陽怪氣,突然笑著道:“洛河圖是被王越皇殺死的,但他也沒死?!?p> “沒死?奪舍?他什么時候到了丑境?”王離顯然不是很相信地問道。
張也搖了搖頭道:“人妖兩界八大子境于兩界通道外的混沌空間大戰(zhàn)時,我去了岳麓書院?!?p> “洛河圖留下了一些信息?!?p> “馨兒還可以救活!”
最后一句,張也說得很自信。
“什么?!”
王離直接從門檻上跳了起來,然后沖過去用雙手捏住張也的肩膀。
激動地問道:“阿虛,你說什么?!”
張也眉頭一皺,糾結了一下,還是忍住了一把推開王離的動作。
“那支青玉簪是我從洛河圖那里買到的?!?p> “馨兒的神魂就在里面?!?p> 說著,張也取出了青玉簪子。
王離立即伸手去接。
但就像突然碰到突刺一般,手臂一顫,于虛空中驟然停下。
“我對不起馨兒,我不配再碰她的東西。”
王離的雙眸中竟是有淚水奪眶而出。
張也毫不客氣地收起青玉簪,繼續(xù)道:“馨兒的軀體與我娘在一起,只是不知道在哪兒?”
“洛河圖只說時機到了,我自然會知道?!?p> “還有,復活馨兒得是天境的存在才行。”
張也又說出了這一非常關鍵的信息。
“天境?”王離卻是又疑惑又吃驚地盯著張也。
“子境之上為癸境……”
張也將從洛河圖那里得到的信息全部說了一遍。
王離怔怔無語了半天,不敢置信道:“這些都是洛河圖說的?”
張也點了點頭。
“他,他……”王離像是被人捏住了舌頭。
“他是主大陸之人。”張也替他回答了這個問題。
但張也也想不通。
從那八卦銅鏡看,洛河圖絕對是天境存在。
可按照神族情況來看,天境之人是無法來到碎片大陸的。
洛河圖是怎么做到的?
兩人都想不通。
最后,張也站起身道:“我現在已是丑境,用上把那桿禹皇探水尺的話,面對子境也有一戰(zhàn)之力?!?p> “與神族戰(zhàn)斗之時,你趁機去找找馨兒跟我娘?!?p> “雖說洛河圖算無遺策,但王越皇的勢力在禹界根深蒂固,我怕萬一落到他手里。”
張也的臉上很凝重。
“這幾日你先好好想想,洛河圖是否以前對你說過什么?!?p> 說完,直接沖天而去。
王離看著張也消失,臉上盡是抑制不住的喜悅和激動。
七日后。
四大巔峰子境率領眾煉氣士,重聚易城。
不過這次,不是易城里面。
而是外圍。
因為,易城已被神族生靈占據。
還有七日內臣服的人族煉氣士。
正如仇予預料,果然還是有人選擇了投降。
并且數量還不少。
仇予將他們一一接納,并許下承諾。
仇予飛至易城高空道:“禹界,如今有五位子境?!?p> “其中王越皇、李玄、釋迦、項天宇,已躋身子境兩百多年,又在十幾年前知道了躋身癸境的關鍵?!?p> 這些信息都是從那些叛徒身上獲取到的。
“看你們如此自信地抵抗我神族,估計都已修煉至準沖虛之境?!?p> 仇予一一看過四位懸于空中盯著他的巔峰子境,道:“正好,此次下界,本尊帶了四位黑卒。”
“就讓你們好好地打一場,順便掂量下你們的實力?!?p> 說罷,他突然暴喝一聲:“黑卒!”
“在!”四個聲音齊齊回應。
“今日與他們四人好好戰(zhàn)上一場,生死不論!”
仇予露出了殘忍的表情,冷漠地下達命令。
“是!”
四名黑卒應命飛出戰(zhàn)艦,紛紛選出了自己的對手,直勾勾地盯著。
到了此刻,人們終于發(fā)現一個可怕的事實。
這神族的黑卒全是準沖虛之境。
或者說,到了準沖虛之境,才能成為神族的黑卒。
神族太強了!
“殺!”
王越皇、李玄、釋迦、項天宇突然動了,直沖蒼穹之上而去。
四位黑卒很配合地飛至高空。
避免了戰(zhàn)斗余波對地面造成巨大傷害。
“沒想到這些年過去,你還是準沖虛之境,當真廢物!”
項天宇對著當初與自己一戰(zhàn),并強勢擊敗他的黑卒冷笑。
“你用不著著急,等你成為我的奴隸,與我一起去了主大陸?!?p> “到時候你會見證,我躋身癸境,脫去這身鎧甲,以真面目于神族立足!”
黑卒取出他那桿長槍,聲音堅定地道。
躋身癸境才可以真面目示人?!
項天宇暗暗心驚。
“殺!”黑卒暴喝一聲,沖了過來。
項天宇身形極動,迎了上去。
與此同時,王越皇、李玄、釋迦也跟其他三名黑卒戰(zhàn)斗了起來。
一時間,蒼穹之上光華大盛,如閃電般四處亂竄。
震動之音,猶如九天神雷滾滾而下。
大地不斷地顫抖著。
下方的人族煉氣士具是緊張地舉目仰望。
巔峰強者的交戰(zhàn)結果直接關乎著所有人的命運!
因為這樣的存在,只需一個,便可以殺光所有人!
仇予卻笑著看向大家道:“光子境的戰(zhàn)斗也是無趣,咱們也比比其他境界的助助興?!?p> “比什么呢,嗯……那就干脆寅境吧,我記得上次有個大光頭很想挑戰(zhàn)來著?”
他說的是臨江僧人。
他很記仇!
“那就來吧!”
臨江僧人直接沖向前方,絲毫不懼,大喝一聲。
“很好,勇氣可嘉!”
仇予嘿嘿一笑,指了指身旁的赤卒,道:“你去與他戰(zhàn)一場,務必殺了他!”
“是!”赤卒應了一句,飛出戰(zhàn)艦。
直奔臨江僧人而去。
他的手中同樣是一柄長槍。
“來得好!”
臨江僧人大喝一聲,雙手捏拳,拳鋒之上靈光瑩瑩,氣息駭人。
他竟是以一只鐵拳砸向赤卒的長槍!
只聽鐺的一聲,狂暴的氣息炸開。
兩人立于空中,緊緊相貼,半步不退。
“我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赤卒收起長槍,也選擇雙手握拳,與臨江僧人硬碰硬對轟了起來。
蒼穹之上的巔峰之戰(zhàn)還在繼續(xù),臨江僧人與赤卒對轟半個時辰之后,卻是漸漸地出現了頹勢。
觀戰(zhàn)的禹界眾煉氣士臉色慢慢地沉了下來。
反觀仇予,始終都是掛著淺淺的微笑,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兄弟,臨江僧人只怕要輸?!?p> 鬼見愁陣營中,許草莽臉色凝重,對著張也說道。
這就是主大陸來客,一個不能以真面目示人的赤卒,都是這般強大!
“別看神族生靈來的很少,但這場戰(zhàn)斗要比兩次人妖大戰(zhàn)都要慘烈!”
張也對著許草莽沉聲道:“既然選擇了與他們大戰(zhàn),那就不死不休,一定要將他們趕出禹界!”
“不錯!我們已無退路可言!”
死人臉商君接了一句。
許草莽鄭重地點了點頭,但總感覺有些心煩意亂。
忍不住狠聲道:“那我們干脆就群起而攻之,一舉將那仇予和其他士卒拿下!”
聞聽此言,赤霄搖了搖頭道:“沒那么簡單?!?p> “那仇予自稱神族圣子,他的四位黑卒如此放心地離開,定然是有所倚仗的。”
“老夫始終看不透那仇予,他應該很強!”
說著,他將目光投向了目前人族中唯一的子境,呂純陽。
呂純陽的身邊沒有那位紅衣女子,感受到赤霄的眼神,他轉過頭來。
傳音道:“貧道也看不透他?!?p> “千萬不能亂來,萬一他也是準沖虛之境,那我們只會是以卵擊石?!?p> 他不僅告訴了赤霄,還告訴了所有的丑境、寅境。
眾人的心情漸漸的沉重。
轟!
終于,赤卒轟出最后一拳,將臨江僧人徹底擊潰。
砸進了地面!
臨江僧人于大坑中顫顫巍巍地站起,口中鮮血不斷流淌。
但他不服,不肯認輸!
依舊目光如猛獸般,兇狠地盯著赤卒。
“你不肯認輸?”青卒終于開口說話了。
語氣卻是充滿了不屑。
“呸!”
臨江僧人吐掉一口血沫,咬牙切齒地道:“你休想!”
他在極力地調動氣息,以求恢復一點戰(zhàn)力。
可那得需要不少的時間。
赤卒會給嗎?
“就算讓你恢復過來,再打一場,你依舊會輸!”
“而且會輸得更快!”
赤卒竟是話多了起來:“你永遠都想象不到主大陸是多么的恐怖,你這樣的人,幾乎就是最平庸的。”
“你永遠都不知道,一個生靈要想變成強者,會經歷多少血與火的廝殺!”
“而那里,又是一個各種天才齊出的地方!”
“我曾親眼見證過,一位五十歲的癸境!”
“他帶給他人的,只有絕望!”
他突然飛至臨江僧人身前,道:“而你們接下來要面臨的,同樣是絕望!”
“臨江,認輸!”
這時,爛陀寺三大惡僧中的夢塵和尚開口了。
臨江僧人臉上立即露出了痛苦之色。
驕傲如他,在禹界大路上縱橫多年,兇名赫赫。
殺人無數,罕遇敗績。
讓他開口認輸,比殺了他還難受!
尤其是向敵人!
這也是為什么他與赤卒的戰(zhàn)斗,到了后面階段異常得慘烈。
卻無人開口勸阻的緣故!
可夢塵的話,臨江僧人一向都是聽從的。
“貧僧......貧僧......”
臨江僧人只覺得舌頭上就像是壓了一座大山,怎么也無法轉動說出那一個字。
咻!
可就在這時,突然有一道紫色光芒從上面躥下。
速度極快!
“小心!”
人群中,帝釋天與張也同時開口提醒,并身形極動。
可還是晚了一步。
那紫色光芒直接從臨江僧人的身體上洞穿而過。
他的胸口上出現了一個小孩腦袋般大小的空洞,血肉一空!
直到這時,人們才看清,那是一顆紫色的珠子。
“不好意思,你們沒有認輸的資格,但凡參戰(zhàn)者,不敗者生,敗者死!”
“我說的!”
這時,仇予冰寒地聲音灑了下來。
他將紫色珠子收了回去,猶如神靈俯視平民般睥睨著眾人。
“臨江!”
“臨江大師!”
夢塵也趕了過來,他與帝釋天、張也俱是痛苦地盯著臨江僧人。
臨江僧人輕微地搖了搖頭,艱難道:“老大、老二,小弟就先走一步了?!?p> “我這一生,能與你們結成兄弟,是我最大的幸運!”
“不!”帝釋天與夢塵一人握著一只臨江僧人的手,只是搖頭。
夢塵的眼眸中更是淚光閃閃。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不將他們趕出去,或者殺死,我們都得死!”
臨江僧人看著他們,眼神中有著哀求之色。
道:“你們一定要活下去!”
接著,他看向張也,欣慰地笑了。
“小子,老子果然沒看錯你,你非常好!”
說完,臨江僧人便失去了生命氣息。
張也呆呆地盯著臨江僧人,心里說不出的難受。
不論是王虛,還是張也,都跟這位兇和尚有淵源。
“平生不修善果,只愛殺人放火?!?p> 張也輕輕地念了念這句,臨江僧人經常自己說自己的話。
“可你殺的都是惡人、壞人,該死的人??!”
張也上前,輕輕地替臨江僧人合上那雙含笑的眼睛。
卻是身體猛地一顫,臉上驟然變色。
他霍然起身,逼視著仇予,寒聲道:“仇予,你那紫色珠子將臨江大師的靈力全部攫取走了?!”
“放肆!”
張也話音剛落,旁邊的赤卒率先呵斥一聲。
張也看都不看赤卒一眼,道:“滾!你還不夠資格!”
感受到張也丑境的氣息,赤卒竟是一語不發(fā)地退回到了仇予身旁。
仇予對于張也那吃人般的目光,絲毫不在意。
只是隨意地道:“不錯,我這吞靈珠,專吞煉氣士的靈力。”
“可讓煉氣士瞬間變成武者!”
“就像咱們修煉者攫取天地之力一樣,我只不過是讓該死的人將從天地索取的東西,交出來而已?!?p> 此話一出,張也、帝釋天、夢塵都忍不住身體微微顫抖。
怪不得寅境的臨江死得這般快!
原來是體內靈力都被吸走了!
“吞靈珠?!”
而其他許多煉氣士卻是駭然變色。
瞬間攫取煉氣士的靈力,這吞靈珠也太變態(tài)了吧!
與此同時,他們想起了仇予第一次進入禹界時,就是用這顆紫色珠子感知整個禹界。
那個時候,人們就覺得此法寶很強,卻也沒想到它竟然強到這個地步!
臨江僧人可是寅境!
那如果換成是卯境、辰境、巳境,豈不是更加毫無還手之力?!
一瞬之間,許多煉氣士的心神就顫抖不已。
“接下來由我出戰(zhàn)!”
這時,張也突然指著仇予,道:“你們有沒有敢應戰(zhàn)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