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摘下來的青木瓜一端悄然滴落乳白色的汁液,一抹白落在墨綠色的巴掌葉中央,再順著葉痕緩緩墜下。
園林中青色盎然,朝陽腳下的枝條像是已經(jīng)許久無人清理,踩上去咯嗞作響,如果沒有人陪她來,朝陽想,自己一定不會來這樣偏僻的地方。
H市竟然有這樣的地方,綠植遮天蔽日,明明不像是個住處。
薜荔別墅。
許士潛和這別墅的主人認識,朝陽問他是朋友嗎?他只笑不語。
走了一半,許士潛停了腳步,“你自己進去吧,她在等你?!?p> 朝陽有點怯,“為什么叫我一個人進去?”
許士潛說,“不是你想和她學畫?”
“那我……忽然不想了……”有幾分撒嬌。
許士潛卻視而不見轉(zhuǎn)身走了,也沒說什么時候來接她回去,只像是個任務(wù),將她帶來給她看,自己便完成了任務(wù)。
朝陽想,可能這樣想是個錯覺,她一向容易胡思亂想。
Clemence,這個人的名字叫Clemence。
許士潛轉(zhuǎn)了個方向,從后門進了別墅,避開了朝陽的視線,別墅里的幫工見他來,上前將樓上的鑰匙遞給他,要是那位不肯開門,鑰匙還能幫上忙。
朝陽想要撤退,怎么看這里都陰森森,像是陽光永遠照不到的地方,陰冷潮濕。朝陽害怕。
她更不喜歡泥土和綠植,總有此刻便百年身死被就地掩埋的不適。
沒等她走到別墅的石頭臺階上,別墅外圈有一個正在粉刷竹籬的女傭過來和她打招呼。她手上還有白色的染料,已經(jīng)干涸,固在手指上,她輕輕搓著。
“朝小姐?”
朝陽對這個稱呼很敏感,“是,我是?!?p> “請問一下,這里是畫家Clemence的住址是嗎?”她明知卻還故問。
“Clemence?”女傭猶豫,“哦,是的,和華小姐約好了對嗎?”
“嗯,她現(xiàn)在就在別墅里?我進去不會打擾她作畫吧?”
“其實……嗯……您最好不要今天來見她。”
“為什么?”是許士潛帶她來的,總不會挑個不好的時間叫她尷尬。
“小姐最近情緒不穩(wěn),容易暴怒?!?p> 朝陽無意打聽原因,但這女傭卻跟機關(guān)槍一樣。
“她剛從法國回來,在法國那邊同一個朋友鬧了別扭,這才回國,其實小姐在法國長大,要不是出于不可抗力,她很少回中國來?!?p> 朝陽點點頭,“那要不然我今天就——”她正想告辭,可女傭拉著她,道,“這些都要涂白漆,朝小姐可以幫幫我嗎?”
她愣了一下,“可以的,反正我也沒有別的事?!?p> “那就好?!彼劬σ恍Α?p> 朝陽怎么聽都不舒服,像是踩進了一個陷阱,這人早就準備好了,等著讓她幫她。
她于是蹲在草地上,從桶里撈起一個刷子,一言不發(fā)地開始粉刷。
半個小時過去了,朝陽發(fā)現(xiàn)自己愛上了粉刷這個工作,她暗想,要是去當一個粉刷工人,應該也是個幸福的職業(yè),這漆的味道也不是很重。
女傭問道,“朝小姐不想知道華小姐為什么和朋友鬧了矛盾?”
“Clemence她姓華?”朝陽現(xiàn)在才注意到。
“是啊,華小姐是中法混血,所以要是回頭您見了她的模樣,千萬不要太驚訝?!?p> “驚訝……她長得很漂亮?”
“要看您從哪個角度鑒賞?!?p> “所以她的法語名叫Clemence?”
“不,她的法語名是Platane,Clemence是她作畫時用的名字。”
“普拉達娜……”她用極生疏的中譯名給她湊了一個Platane的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