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過了多久，我也不記得這些天是怎么過去的。
我只知道為了躲避追殺，每個人都磨成了帶著仇恨的驚弓之鳥。我將那件可笑至極的嫁衣狠狠地剪碎，卻總也解不了我的恨。
即便是這樣，那些州郡也依然緊閉城門。
探子說，謝照下了命令，說是降于義朝的官位不變。不降的就是下一個長安。沒有幾個人敢拿九族和一整座城去支持我。
我聽的心口疼。
我的長安沒有了。我將頭埋在被子里，整晚整晚地睡不著。
有時候打了一會盹，不過半盞茶時間就醒了。夢中的場景一直都是走的那天的長安。我一個人騎在馬上，周圍是漫天的火光。我的父皇，母后，祖母，曲華，曲臻還有阿林。站在離我很遠(yuǎn)的對面看著我笑，然后一眨眼就再無蹤影。
只有我哭著跪在地上，撕扯著那件不知怎么也脫不下來的婚服。
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卻再也沒有人笑著遞給我一塊手帕，刮著我的鼻子說我是小哭包了。
是我有罪，是我養(yǎng)虎為患不知廉恥，是我愚蠢不堪卻自以清明，是我害得曲氏皇室七十二口人不得善終，是我我讓最疼愛我的阿爹為敵人打開了城門。那是一整個長安城啊……男女老少無一人得以幸免。我死不足惜。
那天長安城的血都染到了天上，我這個最該死的罪人卻活到了現(xiàn)在。
我咬著我的手腕，眼淚流在了衣袖上。
謝照，我好恨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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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到幽京的那天，我和謝照打了個平手。
我瞪著手拿黃金劍的謝照，緩緩立起劍。
我說謝照，長安城的數(shù)十萬冤魂都在看著你呢，死在你手上的人，都在你身邊睜著眼看著你呢。
我坐在帳外篝火前往手臂上的刀傷上藥。幾乎是不可避地想起了以前和兄長們比刀劃傷了手，祖母給我上藥的時候。祖母狠狠地訓(xùn)了他們一頓，給我上藥的時候，神情就好像疼在了她的身上一樣。
我真的沒有家人了。
我恍惚著，隨手抓了一塊布往傷口上纏。
“最近逃走的士兵是越來越多了?！?p> 我勉強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些，聞言也只能假裝不在意，抬頭看向陳將軍：“陳將軍是否也覺得，本宮一介女子，根本報不了仇，只能帶著大家送死？”
陳將軍搖頭：“臣是看著公主長大的，臣相信公主?！?p> 是啊，陳將軍是看著我長大的。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突然開口有些猶豫但還是繼續(xù)說著，“如果哪天我真的敗了，陳將軍一定要把我推出去。你們一定要活著。我無所謂的，你們相信我，我總不可能要求你們陪我打這么久的仗還陪著我一起死吧，那也太不公平了?！蔽业椭^用指腹輕輕摩挲著包著傷口的那塊布的邊緣。
我說完就回到帳中了。
也就沒聽到陳將軍的回答。
“將士們只會跟從正義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