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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亡國之君

第五章 皇上在叩關(guān)

朕就是亡國之君 吾誰與歸 2311 2021-07-15 09:00:00

  于謙深吸了口氣,俯首說道:“稟太后,臣以為派出使團(tuán)去迎王駕回朝,是最為妥當(dāng)?shù)倪x擇,臣有一人推選名為岳謙,此人英勇善戰(zhàn),多有殺敵之勇。”

  孫太后坐在珠簾之后,沉默了許久,才開口說道:“聽聞大同府一位都指揮使季鐸,此人在塞外多有威名,以此人為副使,不知道幾位,意下如何?”

  于謙沒有回答,王直左右看了看,他作為文官之首,自然要表態(tài)。

  “季鐸驍勇多智,作為使者出京,臣以為善?!蓖踔彼闶峭饬嘶侍蟮南敕ā?p>  孫太后相信季鐸,是因?yàn)橐蚕鹊氖拐邅淼搅司┏撬饕H金的時候,提到了大同府的指揮使季鐸,曾經(jīng)給身陷敵營的皇上朱祁鎮(zhèn),送了不少衣物和棉服。

  “那就請文淵閣擬旨吧,郕王可有異議?”孫太后透過珠簾,看著頗為平靜的朱祁鈺問了一句。

  朱祁鈺搖頭說道:“沒有?!?p>  朱祁鈺的回答也讓孫太后輕松了不少,她扶著宮女的手,準(zhǔn)備站起來,廷議最主要的議題,就是拱衛(wèi)京師。

  而拱衛(wèi)京師的所有任務(wù),都落到了于謙一人的肩膀之上。

  孫太后更在乎她兒子。

  朱祁鈺逐漸發(fā)現(xiàn)了他并不是想象的那樣,他并不是一個嚴(yán)格意義上的提線木偶。

  他是監(jiān)國,如果他不朱批落印,這些人似乎什么事都辦不了。

  他所扮演的角色,看似無足輕重,但其實(shí)非常的重要,至少在此刻的大明朝,政出奉天殿。

  他這個監(jiān)國,如果不同意,這些事,似乎還真的辦不了。

  “若是無事,這廷議…”朱祁鈺正準(zhǔn)備散會,于謙已經(jīng)很累了,也需要休息了。

  “報!報!報!”一個小黃門摸爬滾打的高聲呼喊著滾進(jìn)了文華殿,他在門前摔倒,臉都劃破了,但依舊連滾帶爬的飛快的跑進(jìn)了宮內(nèi)。

  “慌慌張張,成何體統(tǒng)!”孫太后憤怒的訓(xùn)斥了一句,這個小太監(jiān)她認(rèn)識,乃是王振的嫡系門徒,名叫曹吉祥。

  “皇上,皇上他…”這小太監(jiān)氣喘吁吁的說著話,卻是氣息不勻,說話說不完全。

  于謙往前走了一步,面色大變,厲聲問道:“皇上怎么了?難不成是在敵營崩了嗎?”

  朱祁鈺一愣,還有這等好事?

  孫太后也不顧及從珠簾后走了出來,面色焦急的看著那小太監(jiān)。

  此時文華殿上所有人都將目光對準(zhǔn)了小太監(jiān),等待著小太監(jiān)說完他的話。

  “回太后的話,皇上無恙?!辈芗榻K于穩(wěn)住了心神,喘了幾口大氣之后,看著一眾朝臣,面色有些悲苦。

  他哪里知道這些朝臣,議事議到了現(xiàn)在?

  朱祁鈺嘆氣,就知道沒有這種好事,朱叫門這家伙別的本事沒有,保命的本事一流!

  曹吉祥硬著頭皮說道:“也先擁皇上至宣府,索金銀瓜果等物,皇上立于城墻之下,要見楊洪、朱謙等宣府守將,令諸將領(lǐng)打開城門,諸將領(lǐng)不允?!?p>  “什么?”孫太后強(qiáng)撐著的最后一點(diǎn)精神,瞬間垮了下去,她猛地坐到了地上。

  “太后!太后!”幾個宮女簇?fù)砩蟻?,圍住了孫太后。

  而此時的于謙用力的抓著太師椅的扶手,生怕稍不用力,自己也在這文華殿上出丑!

  他學(xué)富五車,乃是正經(jīng)的永樂年間的進(jìn)士。

  在這短短的瞬間,他搜腸刮肚,窮盡了自己的認(rèn)知,將所有的皇帝都挨個數(shù)了一遍!

  昏聵的比比皆是,平庸的更是不計其數(shù),但是這個樣子的皇帝,他真的沒見過!

  有皇帝敲自己九鎮(zhèn)之地之一的宣府的大門,給敵寇開路的嗎?

  沒有!一個都沒有!

  哪怕是北宋末年最為昏聵的宋徽宗趙佶,宋欽宗趙桓,二帝北狩之后,金人皇帝完顏晟多次下令讓兩人寫詔命,讓宗澤、岳飛、韓世忠等人放棄抵抗。

  這倆廢物點(diǎn)心,屢受酷刑羞辱,最終也沒有干出這等事來。

  豈止是于謙,其他的朝臣,面色煞白的呆立在了原地。

  他們無論如何都沒想到,他們效忠的皇帝,正帶著敵酋在不遠(yuǎn)處的宣府,讓宣府的守軍放棄抵抗。

  朱祁鈺情緒還算穩(wěn)定,他對明史不太了解,但他還是對叩門天子略知一二。

  這件事還不算完,宣府不給開門,過幾天,朱祁鎮(zhèn)就會跑去大同府去敲門去!

  朱祁鎮(zhèn)會用一次又一次的行為,擊碎朝臣們的所有幻想。

  論下限,朱叫門就一個標(biāo)準(zhǔn),那就是,沒有下限!

  于謙有些恍惚,剛收到了一條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的事實(shí),一個更重要的問題,猛地砸在了他的心頭!

  楊洪、范廣、朱謙這些宣府守將們,他們現(xiàn)在不給皇上開門,這是在抗旨不尊!

  抗旨不尊只有砍頭抄家一條路可以走。

  這種擔(dān)憂和困擾,是只有宣府的守將嗎?

  大同府的守將呢?

  居庸關(guān)的守將呢?

  京城的守備將領(lǐng)呢?

  他們有沒有這個顧慮?

  想到這里,于謙就立刻癱坐在了太師椅上,面無血色,他木然的看了一眼一臉平靜的朱祁鈺。

  這個平靜的郕王,是這個問題的唯一答案。

  朱祁鈺再走到了諸位大臣面前,振聲說道:“諸公,國朝風(fēng)雨飄搖之際,還請各位,盡心竭力,護(hù)我大明?!?p>  “今日廷議到此為止,諸位請回,盡心安排京師守備之事?!?p>  “臣等領(lǐng)命?!睅孜恍纳癫欢ǖ拇蟪紓冏笥铱戳艘谎?,俯首退出了文華殿。

  文華殿的喧囂慢慢的小了許多,只剩下了朱祁鈺和興安兩人。

  興安打小入宮做了太監(jiān)之后,就跟著朱祁鈺做了他的大伴,算是最值得信任的那個人。

  他對著興安小聲的說了兩句,興安點(diǎn)頭稱是向著文華殿外快步走去。

  京城的風(fēng)總是很大,每陣風(fēng)起,都是帶著厚厚的塵土,落下一層層的灰土,已經(jīng)臨近中午時分,但是天依舊是昏昏沉沉,像極了幾位明公的心情。

  他們的心情實(shí)在是太復(fù)雜了,他們效忠的那個天子,這個時候,正帶著人叩關(guān)。

  “漢兒盡作胡兒語,卻向城頭罵漢人?!蓖踔闭驹诘钔?,重重的嘆了口氣。

  他裹了裹身上的衣物,剛過了中秋節(jié),天氣算不上冷,但是他卻感覺無比的心寒。

  “王尚書…算了…”于謙欲言又止,這件事他一個人來做就是了,沒必要拉上本就忠厚的王直了。

  王直歷經(jīng)四朝沉浮,執(zhí)掌吏部已經(jīng)七年之久,他其實(shí)知道于謙想說什么。

  皇上在叩關(guān),這個一直用在敵人身上的詞,用到了自己的皇帝身上,這是何等的諷刺?

  怎么解決?

  郕王登基。

  “你要做的話,就做吧,算我一份?!蓖踔笨戳丝唇疱フf道:“金尚書意下如何?”

  金濂咬牙切齒的說道:“算我一份。”

  王直看著于謙剛強(qiáng)的模樣,嘆息的說道:“國家全仰賴于侍郎了,今天這樣的情況,即使是一百個王直,也處理不了?。≌媸嵌嗵澚四?。”

吾誰與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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