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呢?別睡了?”一個嫌棄的女聲襲來。
趴在桌上的夏雨如夢初醒,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棱角已經(jīng)磨平,漆面殘破的書桌,桌上一摞半尺高的厚厚書本。
這是哪里?夏雨目光游離間,發(fā)現(xiàn)幾乎瘦小了一個輪廓的身體,驚的差點叫出聲。
這是一間教室,確切的說,是一間只有在影視劇里才能見到的那種破舊的磚瓦房,而他正坐在教室第一排靠過道位置。教室里喧鬧一片,側(cè)過頭去,夏雨正好從碎了半個口子的玻璃看到外面的光景。
這季節(jié)大概五六月份,刺眼的陽光籠罩著整個青磚鋪就的大院,順著視野廣場對面是一排老式的單面磚瓦房,三五棵巨大的松樹和梧桐橫貫而過,遮住了南下迎面而來大片陽光。
斜對面兩層破舊的磚瓦樓,二樓影影綽綽間可見欄桿里一個女人在門前煤爐上的鍋里翻動著什么,隱隱發(fā)出滋滋的聲響。
這不就是自己上初三時,坐的位置嗎?而那女的,雖然看不真切,但也清楚的記得那是自己班上的英語老師,至于叫什么夏雨一時記不上來,只知道她老公姓高名陽,正是自己這個班的班主任。
如此思緒飛轉(zhuǎn)之間,胳膊忽然傳來一股刺痛。
“起開!”女生明顯不耐煩。
夏雨心頭一突,這聲音?好像在哪聽過?他轉(zhuǎn)過頭,只見一個身形清麗,上身著粉色連帽啞光運動裝的女孩站起身,夏雨那茫然的眼睛,瞳孔放大,不可思議的盯著近在咫尺的容顏。
“寧…夏?”夏雨一臉驚愕道。
“給我起開!”女生秀眉一蹙,生氣道:“我要出去啊,再不讓,我喊高老師了!”
夏雨身心一震,條件反射的讓到一邊。
見言語奏效,女生回頭嘲諷道:“哼,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目送女生走出教室,直到消失在遠處拐角的的露天廁所,夏雨這才緩過神。
緩緩走出教室,下了臺階,夏雨來到廣場上,遮住燥熱的陽光抬頭望了望眼前這一排老式的三層主教學(xué)樓,遠遠可見課間休息的學(xué)生三三兩兩站在鏤空的欄桿走廊上。
陽光明媚,空氣中夾雜樹草的芬芳,給這校園平添一抹青春氣息,也讓夏雨的心頭產(chǎn)生了幾絲光怪陸離的奇幻和神奇。
他明明記得,自己前一刻還在妻子張愛的病床邊打瞌睡,怎么一覺醒來就到了二十年前的中學(xué)時代?
過了好半晌,夏雨才依稀有些印象,上節(jié)課間休息時,兩人終于積怨成焦,矛盾徹底爆發(fā),寧夏忍無可忍之際,向班主任高陽羅列了夏雨一大堆罪狀。
高陽立馬火起,當著全班同學(xué)的面,指著夏雨一頓狠狠的奚落教訓(xùn),夏雨急火攻心之下,脆弱的心理防線直接崩潰。
想起這個事,以現(xiàn)在的夏雨想來,實在荒謬至極。
如果說緣分是一種能讓兩個男女在特定的環(huán)境、特定時間產(chǎn)生一種無法分解的羈絆,對夏雨來說,寧夏絕對是上天給他最好的眷顧;
而對寧夏來說,從小學(xué)四年級一直到初三近六年期間,兩人多達八個學(xué)期都是同桌的經(jīng)歷,絕對是她少女時期揮之不去的陰影。
一個無論氣質(zhì)還是長相出落得愈發(fā)明媚動人;一個學(xué)習(xí)成績和身高依舊班里墊底。
兩人小學(xué)時期的那種純白的階層觀念自進入初中后開始復(fù)雜,當再成為同桌,寧夏對他也出現(xiàn)排斥和嫌棄。
而夏雨恰恰相反,本想初二再續(xù)前緣,怎奈佳人思變,心里氣不過,便時不時因一些日?,嵤潞蛯Ψ紧[情緒。而寧夏并非一個忍氣吞聲的弱女子,自然是不慣他的毛病,漸漸的兩人關(guān)系更加疏離,甚至有些勢同水火。
陽光灑在身上,夏雨看了看自己這短胳膊短腿,個子估計連一米六都不到,難怪寧夏會那樣對自己。
之所以不斷招惹寧夏,無他,因她在心里已是一種精神的寄托,或許只有采取這種方式,才能緩解他的焦慮和孤獨。
于是,兩人誤會更深。再加上被班主任那一訓(xùn),終于擊碎了他心頭最后一根倔強的弦,恰好與平行世界里二十年后精神陷入崩潰邊緣的夏雨,兩廂靈魂碰撞,他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