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問題時他眼眶還有些泛紅,雖然看上去弱小可憐極了,但又強打起精神來故作堅強。
“我來看病?!?p> 四個字簡要地概括祁絨這個點兒還呆在醫(yī)院的原因。
“嚴重嗎?!”
聽到這話后,顧棣變得緊張兮兮的,仿佛因為耽誤了祁絨的時間而愧疚不已。
“沒事,沒你嚴重?!?p> 祁絨看著他腦門上的繃帶和纏得嚴嚴實實的小腿,嘆氣道。
顧棣頭一低,小聲囁嚅:“謝謝姐姐?!?p> 祁絨看他怏怏的模樣,像一株失去生命力的小草。
但事情已經(jīng)了結(jié),方才她也是臨時被抓來充當家屬的,要是被裴川發(fā)現(xiàn)她亂跑,保不定又是一通說教。
“你在這里好好休息,我先回去……”
“姐姐!”
見祁絨作勢要走,顧棣趕忙上前,但他忘了自己腳上的麻藥勁還沒過,險些一個栽倒。
祁絨嚇了一跳,連忙伸手去扶。
顧棣一個高中生,雖然說不上人高馬大,但還是有幾分重量,祁絨就算伸手去接,也被他壓得向后退了好幾步。
“怎么這么不小心!”
才剛站穩(wěn),祁絨就小聲斥責。
顧棣又聞到了那股香風——他此刻已經(jīng)確定,百分之百是祁絨身上的味道。
因為腳上沒有力氣,他原本以為自已要摔倒,結(jié)果撲入了一個香軟的懷抱。
雖然無意,但又鬧了個大紅臉。
今天和祁絨的意外相見顯然已經(jīng)超出預(yù)想,先前靠在祁絨肩膀上時,顧棣只感到頭腦一片空白,今夕是何夕都忘了個一干二凈,更別提感受什么了。
那時他的思緒十分混亂,只當是做了一場夢,大概是祁絨覺得他可憐,才沒有在女醫(yī)生動手后推開他,反而是捂住他的眼睛安慰他。
然而此刻的意外卻發(fā)生在眼前,此時他頭腦清醒、十分冷靜,只是在祁絨提出離開時反射性地想留下她。
結(jié)果卻讓人腎上腺素飆升!
顧棣覺得自己矛盾極了,一邊心跳加速,一邊又告誡自己不要乘人之危。
此上都是他一個人的想法,和祁絨半毛錢關(guān)系都沒有。
祁絨上輩子都是要奔三的人了,高中生?在她眼中和侄子侄女差不多。
把顧棣攙回座位,不等祁絨開口,眼前的少年就發(fā)動了攻勢。
“姐姐,能不能留下來陪陪我,我一個人,有點害怕……”
明亮的眼睛寫滿了受傷,仿佛受驚的小狗,用濕漉漉的眼睛不停地盯著祁絨,揚起的小臉上還帶有事故造成的傷痕,看上去被欺負得可憐兮兮的,再加上他不斷地示弱而不是強迫,用手指一邊捏著祁絨的衣角,一邊小幅度的搖晃。
毫不夸張的說,這一幕足以讓所有女人母愛爆棚!
祁絨當然也是普通人,再加上她原本就見過少年桀驁的一面,反差帶來的萌感真是直擊她的心臟!
當她昏頭轉(zhuǎn)向正要答應(yīng)時,一個冷淡的聲音喚回了她的理智。
“祁絨,你在這里干什么?!?p> 明明應(yīng)該是疑問句,但裴醫(yī)生眸光似刀,仿佛已經(jīng)看穿了她所想。
祁絨一個激靈,頓時想起了原本她應(yīng)該在心理科室等裴川回來。
一身白衣的裴川就站在推拉門口,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口罩掛在耳朵上,眼鏡也遮擋不住那雙晶瑩剔透的眸子,長身如玉,指節(jié)敲動著門沿,間接反映出他失去的耐心。
“額,裴醫(yī)生……”
祁絨剛想邁步,衣角就被人用力一扯。
顧棣警惕地看向突如其來的男人,一邊沖祁絨狀似無意地問:“姐姐,他是誰?”
“哦,他是我的主治……”
祁絨話剛說一半,一道陰影籠罩在她全身,微涼的手掌搭在她的肩膀,裴醫(yī)生平淡卻微微責備的聲音傳來。
“自己都還是病人,就不要在這里妨礙醫(yī)務(wù)人員了。”
輕而易舉就拉近了與祁絨的距離,語氣雖說是淡淡的責問,聽在顧棣的耳朵里卻像是親昵。
顧棣冷笑,以為他沒聽清嗎,一個主治醫(yī)生就敢干涉他?
當即,他放大了聲音:“姐姐!他是你的主治醫(yī)生嗎?”
不想讓姐姐說出來!他偏要說!
男人聽到他的稱呼倒是一怔:“你弟弟……不是搞科研的嗎?怎么……”
怎么搞起體育來了。
顧棣心說你懂什么,叫姐姐多親密的稱呼,可比其他小貓小狗好多了,況且原來姐姐真的有弟弟嗎!他都不知道!
“不是我弟弟,是……”祁絨急中生智,“是校友!沒錯!校友!”
她曾經(jīng)也在成章學校讀過書,顧棣目前是成章的高三生,可不就是她的學弟嘛!
但顧棣顯然對這個解釋不是很滿意,他裝作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裴川,然后用委屈巴巴的語氣半推半就道:“校友……姐姐說是就是吧。”
他散發(fā)的怨念和挑釁,敏銳如裴川怎么可能接收不到,他看了眼自以為蒙混過關(guān)的祁絨,頓時覺得有幾分好笑。
但被動從來不是他的習慣,更何況眼前這個散發(fā)著威脅氣息的小家伙呢?
裴川順勢攬住了祁絨的肩膀,在顧棣瞪大的眼睛中,朝祁絨晃了晃手上的藥瓶,成功吸引到了祁絨的全部視線:“既然是校友,小弟弟,你傷得這么重,還是先休息吧,阿絨,我們走,一會兒還要填寫注意事項。”
對裴川氣息十分熟悉的祁絨完全沒有意識到兩人的舉止是如此的親密,理所應(yīng)當?shù)亍芭丁绷艘宦暋?p> 一旁的顧棣已經(jīng)嫉妒得牙癢癢了!
這是哪里來的野男人,打著醫(yī)生的幌子,為什么和姐姐如此親密!姐姐好像也不在意,最重要的是,他連姐姐的全名都還沒搞到手,憑什么他能叫姐姐的小名!
完全沒有察覺到兩人之間暗流潮涌的祁絨,回過頭看了一眼顧棣又看向他的手,眼睛里的抱歉仿佛在說——雖然我也很心疼你,但是我要走了。
沒辦法,既然祁絨也在醫(yī)院,明顯是來看病的,顧棣可不想耽誤姐姐的病情。
算了,暫且后退一步,反正他有姐姐的微信,以后不愁見面。
“我知道了,還是姐姐的病情比較重要,姐姐不用管我,我一個人可以的?!?p> 顧棣覺得自己是忍痛放手,可祁絨又聞到了一股茶香。
裴川的臉色就更怪異了,先是有些吃驚,顯然是沒想到顧棣還有這一招,回頭立馬去看祁絨,卻發(fā)現(xiàn)祁絨的表情更加一言難盡。
幸好不是個昏頭的。
也不知道自己在慶幸什么,裴川帶著祁絨回到了辦公室。
等他把祁絨填寫的備忘錄收起來后,拿出注意事項表開始填寫。
“對了,這次給你開的是新藥,是我?guī)煾绾蛯?dǎo)師那邊的保密研究所送來的,國內(nèi)暫時沒有其他的銷售渠道,你不喜歡吃藥片的話就用研磨機打成粉?!?p> 祁絨點點頭,表明自己記住了。
然后裴川又列舉了好幾條注意事項,等到祁絨消化得差不多了,突然殺了個回馬槍:“差點忘了問了,剛剛那個男生是怎么回事?”
祁絨一噎。
“不是說了是校友嗎?!?p> “只是校友?”
裴川挑眉。
“只是校友?!?p> 祁絨再肯定不過地回答。
說出來怪不好意思的,但祁絨總有一種老牛吃嫩草的感覺,雖然她本人一點兒想法也沒有,但耐不住熱情似火的年輕人,而且不管怎么說,在裴醫(yī)生面前都有些心虛。
裴川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是校友就好,我感覺那小家伙花花腸子不少,你應(yīng)該也感覺到了。怎么病好了,警惕心倒是下降了,以前你可從來不會多管閑事?!?p> “是、是嗎?”
祁絨心里一顫,連忙搪塞道:“意外、都是他們認錯了?!?p> 裴川見狀也不再追問,找來一個塑料袋,把準備的東西通通裝好,這才塞到祁絨的手上。
祁絨鎮(zhèn)定下來,忙和裴川告別。
“嗯,去吧?!?p> 面容清雋的裴醫(yī)生淡定地朝她揮了揮手。
祁絨向外走去,良久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背對著她的裴醫(yī)生正靠在墻邊,看動作是取下了眼鏡,一手撐在桌面。
不知為何,那道背影雖然挺拔,卻多了幾分無可奈何的孤寂。
祁絨晃了晃頭,甩掉腦袋里不切實際的想法,裴醫(yī)生怎么會孤單呢,他那么受歡迎,身邊充滿了數(shù)不盡的贊譽,就連相貌也是得天獨厚,用他自己的話說,擁有醫(yī)學研究就夠了。
打車回家的祁絨沉默了許久,直到司機告訴她到了目的地才回過神來。
大概是發(fā)病后遺癥,心里總會多想。
祁絨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跨出車門后給自己松了松肩膀,外面夜色將近,天地間最后一絲晚霞從她眼前滑落,沒入地平線。
錘著錘著,拳頭漸漸落到了胸口,祁絨眉頭一皺,捶打的節(jié)奏也慢了下來。
她看向自己的心臟,“砰砰砰”,跳躍得十分歡快。
可為什么像針扎了一樣痛呢。
祁絨恍惚地想,原來,胸口的痛意不是錯覺。
是原主的感情在作祟嗎?可前幾天提起謝徵的時候為什么像陌生人一樣?如今倒是后知后覺地生疼了起來。
頭……也好痛。
祁絨心想,真是一副多災(zāi)多難的身體。
歲歲平安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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