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老城區(qū)一家大超市的收銀員,這周是下午兩點半到晚上九點半的班,上午我又來到了圖書館文學區(qū)我剛把手放在《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第四本上,另一支手也放了上來,摞在了我的手上,我紅著臉把手抽回,走到別的架前,尋找其它想看的書,他抽出書拿過來輕聲說:“剛剛對不起,是我冒犯了,你先看吧?!蔽姨痤^看了一眼有著斯文之氣臉上帶著微微歉意,戴著一副眼鏡與我年紀相仿的男子。我也輕聲說:“不用了,我再看別的書?!?p> 之后偶爾會在圖書館遇到他,有時抽出書來他還會坐在我的旁邊或者對面,就這樣我們之間變成了熟悉的陌生人,算算我們認識大概也有一兩個月了,我們仍然對對方一無所知。每每偷偷的打量他,那種專注的神情好像似曾相識,一時卻又想不起來。
眼睛盯著書,腦中忽然想起小時候,媽媽出車禍死后,爸爸帶我從山東到HLJ的姑姑家,要從哈爾濱倒車去鄉(xiāng)下,爸爸帶我第一次逛了商場,說是要給姑姑家的弟弟買個玩具做為禮物,我第一次看到那么多的玩具,真是喜歡的不得了,可我從小就是個聽話的乖乖女,你給我我就要,不給我我也不要。
忽然我看到一個小男孩,拿起套娃,一層層的分開,又一層層的套上,一遍又一遍的玩著,那種專注的神情深深的吸引了我,爸爸看我看著套娃呆呆的,賣貨的阿姨說:“送孩子東西也要成雙,俗話說,好事成雙,你買了一把玩具槍,再拿一套套娃,一對多好啊,別看拆了套,套了拆的,孩子手指越靈活,就會越聰明的?!?p> 爸爸就買了一套純木套娃,外層美人娃娃的身體一面烙畫著俄羅斯風情,一面烙畫著三朵似向日葵一大兩小的花朵,還有一些星星與云紋的點綴穿插在主畫中。
而我,從此就被留在了姑姑家,弟弟整日里背著槍跟著村里的小伙伴玩,而套娃就變成了從小到大都陪伴著我的伙伴了。
想到這兒,我收了收心神,繼續(xù)讀著米蘭昆德拉的《不朽》。整本書讀完,看看時間已經一點多了,把書放回書架,走出圖書館去旁邊的食堂點了碗面,剛坐下,他把快餐放在我的對面,輕聲問了句:“這有人嗎?”
“沒有?!?p> “謝謝!”
我們就這樣默默的一起吃著飯,什么也沒有多說。
之后很多次他看到我的餐桌對面沒坐人,他都會坐下來,我們仍然這樣默默的地吃著飯,什么也不說。直到有一次,他拿著筷子抬著頭突兀的問了我一句:“你是哪個學校的?”
“我不是學生?!?p> “有一次看你在讀米蘭.昆德拉的《不朽》,他的另一本《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你讀過嗎?”
“沒有。”
“這兩本書我都讀過,都很有意思,《不朽》是一本小說中的小說,文章簡單卻含有哲理。你覺得怎么樣?”
“我很喜歡,書中歌德與貝蒂娜的章節(jié)與阿涅絲與洛拉的章節(jié),看似獨立又斷裂,卻在無形中能感覺到一絲絲若隱若現(xiàn)的連接。再加上作者‘我’的‘亂入’形成了一種層次錯綜復雜的美,也許跟作者從小學音樂有著莫大的關系吧?更有一種引領思考具有形而上意義的深刻詮釋?!恫恍唷肥且环N超越了生命的狀態(tài)?!?p> “看來你了解和分析的比我要細致的多,我們也算書友了,能認識一下嗎?”他興奮的伸出了手。
“我趕時間,要走了?!蔽掖颐Φ纳斐鍪烛唑腰c水般與他向征性的握了握。
“我叫秦子豪。你呢?”
“我叫韓冰。再見!”
“下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