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熾烈的刀鋒席卷,擋路的桌椅被震翻,卻發(fā)現(xiàn)背后空無一人。
在正對著紀明的墻壁上,畫著一副詭異的木炭畫。
一望無際的荒野之上佇立著一面巨大的哥特式銅鏡,鏡子里面映照著無數(shù)顆或大或小的頭顱。
境子外的人把頭顱送給鏡子里的惡鬼啃食,只剩下半個身子在外面。
一只頭顱白皙如玉的手掌扒著鏡框,幾乎都要破鏡而出。它粗壯的手腕上,戴著的似乎是佛珠......
“紀公子,好了沒有?”
方東山站在窗外,看著屋內的滿地狼藉,還是不放心就跟了過來。
“還差一只,你先叫人把這里打掃一下吧,這屋子不能住人了?!?p> 紀明的心神被墻壁上的畫作震撼吸引,剛剛讓自己起雞皮疙瘩的竟然只是區(qū)區(qū)的一副畫。
他扭頭望著床上已經被嚇得屎尿橫流的方唐鏡,不由得懷疑他是不是借了他人之手。
可畫這幅畫的人,目的是什么呢?
“哦...好的?!狈綎|山咽了咽口水,此時的紀明身高已經突破兩米,身上隆起的肌肉泛著獨屬于金屬的光澤。
這便是鐵布衫小成后的青銅身。
紀明點點頭,長舒了口氣,體內沸騰熱血漸漸冷卻。
他推開門走出去透了透氣,方東山如果沒有裝蒜的話,那么以他一個普通人的感知是看不到屋子里獨屬于鬼物的殘肢的。
嘭——
紀明隔空凝起勁力揮拳,清晰的破空聲響起。
謝槐除了融會貫通的鐵布衫以外,還有一門傍身的刀法,最近又學了秦家的五虎斷門刀。綜上所述,他才有了能單靠肉體追平二流內外兼修武者的能力。
但這也是初入二流的水準。
紀明沒和二流武者打過,不清楚世界上是否存在光靠肉身便能登頂巔峰的存在。
但他此時感覺,自己的實力已經不比謝槐差了,甚至隱隱壓過他一絲。
“還是不夠!內氣功法,內氣功法?。 奔o明暗自捏緊了拳頭。
單修外功的武者和內外兼修的高手比起來,簡直是螢火與皓月。
他該精修多少門硬功,才能把沒有內功的‘中空’補足?
不然真就成了實心與空心的對撞了,紀明現(xiàn)在就清晰的感覺自己已經到了瓶頸期。
實力増長的太緩慢了,鐵布衫從初窺門徑提升到略有小成至少要三四年的打熬,想要到達融會貫通,就得如謝槐一般苦修近二十年。
可即便如此,只要你會些粗淺刀法在配上內功,就足以碾壓這么多年的硬功。
那些大門大派的嫡系可以說一出生就站在了頂點。
沈三萬說一個外功初學者打死了一個練氣三四年的內家功夫,那也要看是什么內家功夫,若是九陰九陽這一類,你即便不會招式,也能輕松取勝。
......
芮城,方府。
在寬敞的大廳中,四個人圍坐在一張圓木桌上,其中為首的身材強壯的駭人,一個人便占了兩個人的位置。
“來來來,這是我特地吩咐廚房做的扣肉,還請紀公子不要拘束?!狈绞虾軣崆榈恼酒鹕韥戆岩煌敕适菹嚅g的肉片擺到紀明面前。
紀明的實力有目共睹,她兒子方唐鏡也爭著吵著要報官抓了紀明這個殺人兇手。
聽到這話,方東山心里可樂開了花,說明紀明得手了。
“方夫人太客氣了,我自己來就成。另外你們還不要高興的太早,最棘手的東西還在府中?!奔o明漠然的口吻給方家夫婦當頭澆了一盆冷水,剛剛升騰起來的氣氛又沉寂下去。
方東山沉默半晌,試探性的開口道:“是讓它跑了,還是太過棘手?”
若是紀明真的斬殺了其他三頭鬼物,那么沒道理會放走一個,那就是方唐鏡最初看到的東西。
在方東山的認知里,貌似只有這兩個結果了。
若是紀明也辦不到,那么還有誰能?他之前其實也找過官府,沒敢說事情的緣由,更沒說他們背地里暗自娶親,新娘子橫死的事情。
只是單單說了方府鬧鬼,可這樣的說辭,你叫官府的人怎么辦?
段天德是派人來看過,但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最后便不了了之。
“不是,是根本就沒有見到它?!?p> 紀明心中也是頗為苦惱,原本以為自己實力提升了解決起來會容易些,結果還是老樣子。
這次的甚至要比鏡鬼還要難辦。
“那...那兒子啊,你那個新娘子還在府中嗎?”
方東山試探性的問,這種荒誕詭異的事情,讓他心中直打鼓。
“殺了她們三個還不夠?非要趕盡殺絕嗎?有些東西是你看不到罷了,凡夫俗子?!?p> 方唐鏡佝僂著身子,脖子壓的很低,抬起腦袋死死的盯著紀明,脖子成了一道彎弧。
他雖然不喜歡那三個女人,但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方唐鏡也難以接受。
鏘——
紀明長刀從方唐鏡頭頂劃過,斬空了。
“哈哈哈哈......”方唐鏡看向紀明的眼神越來越微妙,那種不加掩飾的嘲諷,令紀明心中怒火橫生。
凡夫俗子。
你看不到。
這兩句話如同炸雷一般在紀明腦海里響起,怎么也驅逐不出去。
“兒子,娘求你了,你別這么說話。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們會一直在,會一直陪著你?!?p> 方氏的臉頰上掛著兩顆滾燙的淚珠,她把扣肉夾在方唐鏡的碗里,另一只手掌撫摸著他的后腦。
“兒子,別老低著頭。來,吃點肉補補身子?!?p> 方唐鏡盯著自己碗里的肉,表情越來越扭曲,最后竟然狂吐起來。
“滾!快把它拿走,這種肉你們愿意吃,你們自己去吃!”
嘔——
旁邊的嘔吐聲不止,讓紀明也沒有了食欲。
“不知道令公子是什么意思?”紀明眼神冰冷,夾起一片滋滋冒油的肉片,濃香四溢。
方東山面色閃過一瞬間的不自然,在后面拍著方唐鏡的后背,辯解道:“還請紀公子不要見怪,你看我兒子這樣子,從小他便厭食。
看見油膩的就想吐?!?p> 紀明淡淡的笑了笑,沒有說話,繼而把筷子夾向了為數(shù)不多的素菜。
“今天出來的匆忙,二位也看到了,我除了一把刀以外什么都沒帶。待到明日準備齊全后,在為貴府除去僅存的妖邪。”
紀明看了眼外面的日頭,準備起身告辭。
“公子留步,那玩意那個東西半夜過來找我們報仇怎么辦?”
方東山還是有點不放心,叫住紀明擔心道。
紀明呵呵一笑:“你見過原配替小三報仇的嗎?”
方東山:“......”
“還是紀公子高見,那方某就放心了。這是五百兩白銀,還請您一定要收下,就當是茶水錢了。”
紀明看著小廝手里的銀錠,欣然收下。
要不說還是倒騰藥材的有錢,光茶水就五百兩。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不過我還是建議你們出去找個客棧住一晚?!?p> 面對紀明的建議,方東山不知道嘀嘀咕咕的和方氏在商量什么。
具體內容紀明也不想知道,他可以肯定的是,這兩口子絕對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簡單。
或許自己真的是肉體凡胎,一切還得回去和崔文子商議。
“謝謝紀公子告知,那方某就送到這里了?!?p> 方東山走到府邸大門處,步伐戛然而止。
紀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開口道:“此去有段路程,方員外不會是讓我走回去吧?”
啪——
“你瞧我這腦子。小祝你就架著馬車送紀公子回去吧?!?p> “那就謝謝員外了?!奔o明笑了笑,見那小廝也把馬車拉了過來,他便上了車廂。
一路上,馬車平穩(wěn)行駛。
沿著灰白的石板街緩緩走動,紀明撩開簾帳開口問道:“我與你們方公子同歲,但卻沒人家的好命,至今單身。
誒,大戶人家的少爺是不是小妾成群?”
那個趕車的車夫搖了搖頭,回答道:“我們少爺并不是如那些紈绔一樣,之前不肯娶親,是老爺做主才給他納了三房娘子。”
紀明猛地怔住。
之前方東山和他說,連下人也漸漸地能看到他那個原本就不存在的兒媳。
然而真正的事實是,下人們看到的其實是那三個小妾。
真正的原配至今只有方唐鏡一個人能看到。
“如此說來,我倒是沒殺錯了?!?p> 紀明晃了晃腦袋,思緒像是亂掉的線團。
剛才殺死的三個鬼物不是不想害人,而是沒有能力害人,不知道它們花了多少時間才一點點的把府里那么多下人的陽氣磨沒。
正等著收割的時候,卻被紀明截胡了。